第2章 初入皇宫,人未知
浣衣局。一个宫女都害怕的地方。
犯罪的宫女,够不上处死者,皆来此处服役。
初进宫的陆离很天真。
东大街上的刘家大吧,大大的庭院,要假山有假山,要楼阁有楼阁,数不尽的丫鬟小厮。逢年过节还有家丁把守。上次刘家老太君过六十大寿,还不是照样让陆离混进去了。
走不了正门,就爬狗洞。皇宫,不就是比刘家更大点的地方吗。两天逛不完,我就逛三天。陆离觉得自己可以的。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她就江南,摇着小船绣绣花,没道理还能饿死。
打破陆离希望的就是浣衣局。
没等她实现自己的三天逛完皇宫的小目标,管事嬷嬷就将她领到浣衣局门口。指着上边破败不堪的牌匾道,“以后,你就在这当差了。”
再后来的后来,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皇宫原来这么大,皇宫人这么多,皇宫见人都要下跪。而她,只能在这个小小的浣衣局里,不停的洗衣服,没得到允许,连院门都不能出。
陆离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人小小的,脸黄黄的,眼睛大大的,跟豆芽菜一样。不喜欢说话,见谁都笑嘻嘻的。
笑起来的时候酒窝深深的,很灿烂,像冬日里照射在雪地上的阳光一样。
徐姑姑就是不喜欢她,就跟不喜欢早几年进来的晴嵇一样。
陆离一进来就被分到净身房的衣服。
净身房就是初进宫男子净身的地方。刚净完身,换下的衣服不是血,就是污秽物,浣衣局的姑娘们最怕的就是净身房的衣物。
刚来的女婢多少会吃亏,尤其是管事姑姑想让她吃亏。
陆离人小。冬季里,沾了水的衣服比她人都要重。她搓着手,一咬牙,使尽浑身力气,一鼓作气将,塞了份例棉花的冬衣提起。别瞧这衣服不御寒,这见了水就是两倍三倍的涨起来。
提起的棉衣的陆离摇摇晃晃,一个不慎连人带衣服摔倒在地。人趴在胀满水的棉衣上,刺骨冰冷的冻水让她打了一激灵。
洗不完,难免饿肚子,继续罚洗衣服。重复循环,自然就是眼冒金星,双手微微颤颤。
“你在干什么,晾个衣服都晾不好。”
陆离一日没有进食,全靠意志撑着,刚爬起来,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下意识的一跳,刚捡起的衣服就掉在地上了。
“捡起来!进宫的时候没学过规矩吗?吃饭的家伙事能丢吗?”浣衣局管事的徐姑姑嘴上凶狠,手里也没个轻重,抡起手上的皮鞭子就打。
赤红的皮鞭不知是染了多少丫头的血,亚麻的本色早已看不出来。陆离下意识的护住脸。
冬日里穿的厚,徐姑姑几鞭子下来,隔着衣服就像是给陆离饶痒痒。只是心疼了这身衣衫,大把的棉花露出来。
“姑姑,是你突然出现,我吓了一跳……”陆离躲开徐姑姑的鞭子,赶忙弯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软软的回答,那时候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将是她未来一年的噩梦。
“我?”徐姑姑笑了。
陆离单纯想,对啊,你呀。正想点头,徐姑姑厉声道,“大胆贱婢,进了宫,还敢自称我。”
陆离抱着衣服赶忙下跪,对了,她现在进宫了,再也不是宫外那个自由的阿离了。“奴婢知错了,请姑姑恕罪。”
徐姑姑越想越气,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在跟她这么说话。“你怪我咯。本姑姑伺候主子的时候,半夜抱着暖炉,手被烫出血泡也不敢移一丁点的位置。你一个小小的洗衣婢,自己的活计做不好,还有脸推卸责任。我呸!”
陆离忍着徐姑姑暴雨般的唾沫星子,由着它溅在自己脸上。
”姑姑,奴婢……”陆离抓紧了刚捡起来的衣服,一脸血红的想解释。
徐姑姑看了眼她的小动作。贱婢,不给你几分颜色,你还不知道本姑姑的厉害。一个阔步上前,一把扯开她怀里抱着的衣服,指着上面的污迹道,“这儿,这儿,还有这里,这是你洗的衣服吗?你没吃饭吗?”
陆离被徐姑姑一扯,一个没站稳,本能的向前倒去,脏兮兮的身体一下子就撞到徐姑姑身上。徐姑姑一把把她推开,她小小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
陆离很痛、很饿、很想哭。可是她知道,她要忍着,进宫的时候管教嬷嬷说了,宫里不能随便哭,给贵人们添晦气。
“姑姑,我确实没有吃饭。”陆离憋着嘴,很委屈的说。
徐姑姑听着她狡辩,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陆离的脸瞬间就肿的半天高。“你的意思是本姑姑苛刻,不给你饭吃咯?贱婢,不好好干活,还敢找借口。”
其他婢女被响声吸引过来,也只是远远的围观,没打算求情,也没打算围观。洗衣婢的命最不值钱,说不定哪天就轮到自己了。
都说天子脚下乾坤朗朗,瞧着她们的衣物也是光彩照人。陆离不明白,怎么一个个都是动不动打骂人的主。
她不敢哭,只能求饶。
管事的嬷嬷教过,姑姑们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此时容不得半点争辩。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陆离害怕,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发着抖。
陆离哭着求饶反倒有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味道。
徐姑姑平息下去的火气,又噌噌的冒了上来。“你个小贱蹄子,你哭给谁看呐。咱们院一个男人都没有,你想勾引谁也要看清楚地方。知错?你是让本姑姑知错?不知道的人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本姑姑把你怎么了呢。你给我去提着水,到院子里扎马步,让大家伙看看,不把心思放正的下场。”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徐姑姑丰腴的胸膛随着她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
陆离不明白,她没有跟楼里的姑娘一样,浓妆艳抹的,怎么就勾引男人了呢。
“姑姑,姑姑,您犯的着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低贱的小丫头,您抬抬眼皮儿的事,这里风大,我扶您回去休息。”一个女子扶着徐姑姑,讨好的说。
“哼,晴嵇,就你会说话。”徐姑姑许是折腾累了,提着她的小鞭子,任由虞姬搀扶着离去。
徐姑姑放了话,晴嵇赶紧给旁边的姑娘使了个眼色,大家伙一起围着徐姑姑奉承着。
“是呀是呀,姑姑您大人有大量。”
“就一个小婢女,哪里用得着嬷嬷您亲自调教。”
徐姑姑听着奉承,总算心里舒服一点了,想当初晴嵇多烈,现在不是照样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
“哼,走吧,晴嵇。”徐姑姑冲陆离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的走了。
正月初的天气,寒意还未褪去。陆离双手各提着一桶水,扎着马步。要放在平日里也不觉着重,现在正是体虚的时候,保持着姿势不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犹如顶了千斤重的东西,手臂酸的不行。又冷又饿,一阵阵发抖,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
好想就这么睡着。
晴嵇送完徐姑姑回来,看见陆离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半蹲着,旁的人若无其事的各干各的,不由得就一阵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