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沟子
没过几年,太奶奶就先后生下了大爷爷,二爷爷和爷爷。爷爷年纪最小,一直喜欢缠着太爷爷讲那些打猎的经历,以至于我才能听到那么多波澜壮阔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波澜壮阔,看爷爷说的津津有味实在是不忍心打击他)。
爷爷说,有一次太爷爷追踪一只狍子(很像鹿的动物,对什么都好奇,以至于现在成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其实狍子这种动物是不用追踪的,但是那天也是不知道怎么了,那只狍子无视诱饵的存在,发疯似的跑跑停停,太奶奶生完几个爷爷身体就越来越差,再过几天大雪把山封了就没办法打猎了,太爷爷就着急弄点野味给太奶奶补补身子,于是就上演了一场“人狍追逐战”。
不知不觉的就追进了“黑沟子”,所谓黑沟子,其实就是早年间山洪冲垮的一个山洞,说是山洞,形容成深渊都不夸张,听爷爷听太爷爷说洞口塌陷后,至少得有几十丈宽,而且里面一点光也没有,加上周围都是参天的古树遮阳避日的,黑的是一塌糊涂。听村里人说,这是一个契丹的王权贵族的陵墓,里面有好多金银珠宝,于是胡子的二当家的带着十来个身强力壮的胡子去寻宝,结果一个人都没走出来,村里就传出了黑沟子里闹鬼的传闻。
太爷爷走到离那洞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了,心里有点犯嘀咕,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看见洞口的另一侧,那只傻狍子正扭头看着太爷爷,好像在说:你个糟老头,坏得很,有种你追啊!
太爷爷本来就一肚子火,看着这狍子好像在嘲笑自己,在看看这黑漆漆的洞口,心想反正你又没进洞里,于是蹑手蹑脚的慢慢往前凑过去,一边用洋火(火柴)点燃腰间的油灯。这只狍子看着太爷爷的油灯很是好奇,就歪着头往前踱了两步,八成是想看看这个亮亮的东西是什么。
因为这本身没什么阳光,油灯点亮后,瞬间周围都被照亮了,只有黑沟子洞口仿佛会吸收掉所有的光线一般,依旧是漆黑一片。
太爷爷慢慢的挪动着,向狍子靠近,没注意脚下有一堆土堆似的东西,一脚踩了进去,重心一偏,心想不好,伸手要抓东西,可这已经是入冬了,没什么植物,手一抓空,一头栽进了黑沟子的洞里。
可能是在滚进去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头,太爷爷昏迷了好一阵子,醒来的时候,油灯的玻璃都碎了,伸手不见五指。太爷爷用手划拉划拉地上的灯油又摸到一把杂草扔在油上的得得瑟瑟的点燃了,有了火就有了温暖,在这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下保持身体的温度是极为重要的。太爷爷摸了摸头,血已经凝结在一起了,没什么大伤,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充满了金银财宝的契丹皇陵,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洞而已,但是这洞真的是大到不行。光线只能照到一片范围,太爷爷靠着一侧的洞壁,却看不到周围到底有多大,空空荡荡的,还真有点渗人。
在确认四肢完好后,太爷爷打身上找到了一块手绢,在洞壁上拽下一条树根子缠在上面,从油灯里面蹭了半天,做成了一个火把。打算在四周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刚走了没几步,太爷爷惊喜的发现地上躺着一直狍子,没跑了,一定是好奇看太爷爷为什么钻进洞里,结果自己也栽进来了,但是倒霉的是它一条腿不偏不倚的摔在了一块隆起的石头上摔裂开了,白森森的骨头呲在外面,下面的血迹也早就凝固了,虽然还没死,但也只有出气没进气了。
“你说咱俩啊,唉,你不跑,咱俩也不用遭这罪啊!算了,给你个痛快把,有啥仇怨,下辈子再说吧!”说完掏出靴子里的匕首,瞄准心脏的位置,捅了进去,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弹了。
太爷爷叹了口气,把狍子腿拿油绳系好,打算再往前走走。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太爷爷屏息仔细一听,是太奶奶,好像还有大爷和二爷的声音。心里一阵高兴,连忙喊道:“我在下面呢!我在下面呢!”
“爸!你怎么掉下去啦?”
“臭小子,别废话,赶紧拉老子上去!”
“好嘞,你等会儿啊!”
不一会,一根绳子顺着洞壁伸了下来。
“你们先把这傻狍子吊上去吧!”喊完,太爷爷麻利的把绳子拴在狍子腿上,拽了拽绳子示意往上拉,等到绳子第二次下来的时候,太爷爷刚拽住打算爬上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句:
“别走!”
虽然声音十分的细小,但是在这偌大的洞里却被放大了无数倍,吓的太爷爷头顶渗出一层白毛汗。
“谁啊?真特么的服了你了,老缠着我嘎哈啊!我该你的啊?”太爷爷又气又怕,骂骂咧咧的对身后空空的洞穴喊着。
可是骂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用,耳边还是一声声的说着:别走,别走,别走。
“我不走,我搁着噶哒跟你过啊?你这连个炕都没有,你想啥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喊的有点缺氧了,太爷爷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上面的大爷和二爷估摸着也是等着急了,只听着这太爷爷一顿骂街,也不知道是不是骂自己,就跟太奶奶说下去看看,俩人一前一后的顺着绳子爬了下去。
俩人一下来,就看见太爷爷拿着火把冲着后面又是喊又是骂的,寻思太爷爷是不是看着啥了,赶紧上前拍了一下太爷爷,因为太爷爷正骂的兴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吓的够呛,抡圆了给我大爷一嘴巴,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你俩小犊子下来也不吱个声,想吓死你爹啊!”太爷爷喘着粗气,大爷被这一嘴巴打的还没缓过来,二爷赶紧问太爷爷怎么了,太爷爷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刚才听到有人叫他别走。
“爹,有没有可能你听错了啊?”话音刚落,一声清晰的“别走”传到了二爷的耳朵里。这回三个人面面相觑,呆住了。
“爹,要不....咱们进里面看看?说不定,有人困在里面了呢?”大爷捂着半边脸跟太爷爷说,心里嘀咕着一天没吃东西,这咋还胖了呢?
“看,看啥看,你忘了爹咋教你的,别多管闲事,知道不?”
“那要万一....”二爷赶紧踩了一下大爷的脚跟他挤了挤眼睛叫他别说话,要不另一边的脸也得胖起来。大爷欲言又止,太爷爷也不管那么多了,回身让他俩先上去,自己也跟着爬了出去。
等一出去才发现天都黑了,看太奶奶在一边守着狍子,一边眼泪儿汪汪的看着太爷爷,嘴里捣鼓着,真背,折腾一天就整这么个玩意儿,一脚踢在狍子身上,抬头看着太奶奶在那抹眼泪,就说:“你瞅瞅你们这点出息,哭啥啊,我又没死,给我哭丧呢?这才一天不在,等我死了你们可咋整?”
大爷、二爷和太奶奶听完太爷爷的话全都怔住了。
“爹,你都...你都三天没回家了!”二爷脱口而出。
“啊?”太爷爷当时就迷糊了,怎么可能呢?自己感觉根本好像才过了几个小时了,如果昏迷了三天的话,现在不可能还有力气爬出来啊?虽然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但却不敢说出来,怕吓到儿子媳妇儿,就含含糊糊的说自己撞到头迷糊了,把狍子往身上一扛,叫大家赶紧回家吧,自己走在后面,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嘟囔了一句:太邪乎了。
我还记得爷爷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自己也在现场一样,苍老的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当我问爷爷,太爷爷听到的声音到底是谁的时候,爷爷只是摇了摇头,我看不出爷爷摇头是不知道,还是算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的的意思。于是我也不再追问,扶着爷爷去休息了。
说了这么半天,还没作自我介绍,我叫钟十三,不知道我爹为什么给我取了一个这么简单的名字,听奶奶生前跟我说,当时妈妈生我的时候,医院那天赶上好几个生孩子的,我妈妈正好是第十三个进去的,我爹灵感一现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通俗而不庸俗的名字,他自豪的跟我妈解释,说起这个名字用尽了他一生的所有积攒的词汇了,我妈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想了想还是再起一个大名叫钟邦俊,十三就当作小名得了,可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叫过我大名,干脆就一直以钟十三自称了。
“诶,你说今年的这帮高一的怎么感觉长的这么小啊?”说话的这位是李小,打小就在一起混,没想到这一混就是小二十年。当年他妈生他的时候才不到五斤,家里天天都怕他活不出几天,谁能想到,现在都能装下我俩,体重上去了,成绩倒是没啥变化,要不是他舅舅在教育局上班恐怕我们的友谊也就在两年前结束了。
“我说你天天盯着这帮小崽子嘎哈,你变态啊?”
“嗨,你不懂,这叫发现潜力股,慢慢培养!”我听他在那叭叭的意犹未尽,赶紧扭过头不看他了,像我这种家庭背景不够厚实的人来说,找个大我三岁的对象恐怕也只是空想了吧。虽然学习成绩在年级组里还算是中上等,但是现在才高二刚开始,恐怖的校园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呀。想着想着,在窗外的操场上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陈小鹤,我们班的班花,人美声甜,学习好,最重要的是家境十分殷实。几乎是每个男生都垂涎欲滴的类型,看着她优美跳皮筋,尤其是穿着裙子跳皮筋,我的心就像被一辆前四后八怼了一样,躁动不安。这时候,我还是有点不开心的,因为这学校发的校服裙子实在是太长了。我正在无限意淫的时候,李小上来就给我一大脖溜子,“你小子,听没听见我说啥啊?”
“你说啥?”
“我说啊,你没戏,人家啥样你啥样,自己有点b数啊,你都不照镜子么?”李小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那张破嘴,跟我们班主任说的那样,跟个臭老娘们儿似的,嘚啵嘚啵的一天。
“我不照镜子!咋滴?”我没搭理他,继续看着窗外的小可人。
“唉,你这是单相思啊,这样可不成,我有个招,咱们马上放寒假了,要不我张罗张罗,咱们来一次野游咋样?”
“没钱。”
“你要跟我说这个就外道啊,哥们儿啥时候让你掏过钱,你要是来,全包哥们身上了,咋样?”我一想,好像还真是个好办法,可是仔细一想,总觉得这小子没安啥好心,我仔细端详了一下他自信满满,又油腻的大脸蛋子,点了点头,反正不用掏钱,就当散散心得了。自打爷爷一个月前去世了,心情就一直比较低落,也应该想开点了,人就这一辈子,可别为难自己。
商量了一下具体的事宜,李小就晃着他那大屁股跑回自己的座位了。无聊的体育课总算是结束了,想想下半学期,连无聊的体育课都没有了,心里一阵莫名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