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解惑
此刻，慕云泽多想伸手将司凤仪拥入怀中，并贴在她耳旁告诉她“别怕，一切都有我在”，可他也是聪明人，从对方拉门的那刻，他就看出司凤仪眼底暗藏的疏离与怀疑，她昨晚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从生死边缘徘徊过一圈，她对任何人都存着怀疑也很正常，慕云泽很能理解这种心情，就像他这么多年似的，总是缺乏安全感，总是对什么人都不敢付出真心，更不敢将后背交给任何人，哪怕是墨青，哪怕是阿游。
见他有些失神，司凤仪感觉夜风正凉，只好请他先进屋，并顺手给他倒了杯凉茶。
等她坐下后，慕云泽隔着烛火与她两两相望，许久才问，“你……还好吧？”
司凤仪虽然喝过药，可高烧并没有完全退去，她的脸还有些发烫，看起来双颊绯红如霞，明显并不太好。
“没事，只是染了些风寒。”她答得平静，目光却更加冷淡。
慕云泽低头抿了口凉茶，斟酌半晌才对她解释，“父皇委任我与大哥同为此次的监察使之事，我之前并不知情，这是临时决定的。你离开上京那日，我原本是想告诉你的，可此事必须保密，毕竟你也看到了，招标还未开始，漕帮已经乱成一锅沸粥，监察使的位置其实并不好坐。”
司凤仪看着他并不说话，像是在等他说完。
“我和大哥也是昨晚才到瑶州，刚刚安顿就听人禀报你们的商船被袭，我虽派人去接应你，却还是担心来不及，便又让人在城外等你，直到你平安进城才彻底放心。白日我一直与州府和大哥在一起，实难抽身过来寻你，你可是……生气了？”
听他这番解释，司凤仪心里的怀疑和怒火早就消减大半，原来他做了这么多，倒是自己误会了他。先不论他是否与漕帮的人内外勾结，试图杀掉方奕升和船上的所有人，单是他没有放弃自己，其实也该对他说声谢谢的。
但此时此刻，司凤仪还是忍不住问，“昨日凌晨，有人潜入我们的船上杀掉了所有人，殿下可知此事？”
“是吗？”慕云泽的神色有些意外，显然并不知情。
若非他真不知情便是他演技太好，令司凤仪根本分辨不清。
“是漕帮的人？”他疑惑的问。
司凤仪回想了片刻，那个黑衣女子虽然长得与苍狐十分相似，可不知为何，她身上有种让司凤仪看不清楚的特别气质，那气质像是……长期浸染在杀戮中的味道，可她对苍狐的认知并不太多，除了初次的治疗外，那日在王府偶遇，对方身上似乎并没有这种气息，难道是她弄错了？
见她不语，眼神却有些迷离，慕云泽低声唤道，“凤仪，凤仪……。”
“那是个女人，她和你让我治疗的那个女子……长得很像。”
“什么？”慕云泽听了却是一惊，瞳孔微睁，像是难以置信。
“我以为她是你派来的，是你的命令，所以才放过了她。”
慕云泽略显秀气的眉峰微微蹙起，半晌才问，“她可曾说过什么？”
“未曾。”司凤仪摇头。
慕云泽沉默片刻才问，“只有她一个人？”
“正是，若不是我发现了她，大约她也会向方奕升动手。”
“你确定她和苍狐长的很像？”
见他反复确认，司凤仪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便又凝神想了片刻才答，“确有七八分相似，可她的眼角似乎有颗泪痣，你府中那个苍狐她……好像没有。”
泪痣两个字让慕云泽彻底沉默，他呆坐半晌才叹道，“原来她一直躲在大哥府中，难怪我们这些年一直联系不上，她连亲妹妹都可以不理，想必是铁了心要背叛我们。”
司凤仪一愣，就听他解释道，“她叫飞鸾，是苍狐的孪生姐姐，四年前我安排她到大哥身边潜伏，可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失去联系，我和苍狐一直以为她被发现身份遭遇不测，却从未料到她竟活着。”
“你这么说，那派人上船杀人的是大皇子了？”司凤仪得到结论道。
“应该是这样，大哥觊觎漕运不是一年两年了，可惜他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不知他才是蟑螂，没有人能够逃出父皇的手掌，他终究是太心急了。”
慕云泽的话让司凤仪的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大概理解为：大皇子认为凭借自己的势力已经可以夺取漕运管理权，所以才弄出这么多的小动作，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帝才是隐在幕后的黄雀。
见她虽不说话，目光却始终游移不定，慕云泽望着她在灯下明媚如同初雪的脸庞，鬼神使差的伸手想要抚摸，手伸到一半却清醒过来，只得半路转向茶壶，又给自己续了半杯冷茶。
“那殿下今后有何打算？”司凤仪被他的动作拉回现实，不由得问。
“眼下局势混乱，大哥如此明目张胆，皇后与太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我只需旁观便好，至于你，还是留在客栈里，我的人会保护你的安全。至于方奕升，他拉你来不过是想制衡我，而我本没打算与大哥或是太子争锋，他们多虑了。”提起“方奕升”时，少年的脸色沉了几分，原本翩翩少年忽然气质转换，更像是位运筹帷幄的幕后军师，倒让司凤仪觉得这样的他才更有魅力，更让人有种一探究竟的欲望。
“凤仪，你……在想什么？”
慕云泽的声音让司凤仪眉峰一跳，脸色刹那灿如红霞，她忙低头假装喝茶，心想，“我到底在想什么？景苏啊景苏，论年纪你都可以做人家的妈妈了，怎么可以如此贪恋美色，真是丢人现眼啊。”
见她埋首将杯中冷茶全部喝干，慕云泽不由提醒，“你伤寒未愈，不宜多喝凉水，我命人送热茶来吧。”
“啊？不用了，我马上就睡了，真的很困。”司凤仪心慌意乱的乱诌了一句，还故意打了个呵欠，等她察觉面前的少年正用古怪的表情看着她，神情似笑非笑时，终于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的补救，“那个，夜色深了，殿下还是早点回去，也免得被大皇子怀疑。”
慕云泽难得见她如此失态，忽觉这样才应该是她身为少女的天性，心头蓦然一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说，“放心，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我会护着你的。”然后，他居然站起身，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他柔软红润的唇瓣滑过司凤仪的肌肤时，浑身涌起一股急速的电流，并呼啸着穿过血液骨髓，竟让她感觉身躯一阵酥软，差点从座椅上滑倒。等她一把扶住桌角才能稳定身形，后知后觉少年早已离开，屋中仍残留着淡淡的酒香时，她不由羞愤难当的嘀咕，“景苏啊景苏，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会春心荡漾到如此地步了吧！天哪，他今年才十九岁啊，老牛吃嫩草，你下得去手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