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京

烛影摇曳，火光将司凤仪独立的身影拉的很长，看起来有些孤寂。祝县令本名一个修字，他抬头望着面前的少女，神情略显怔忡，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往事，许久才缓缓回神道，“我知道。”

他感觉有些头疼的伸手按了按额角，续道，“不过，我也知道你在家里过得并不快乐，而且……从未享受过大小姐待遇，在这件事情上，我总是拗不过你母亲，虽然她待你非常严厉，可她也是助你成材，你应该体谅她的苦心。”

司凤仪没有说话，心中却不以为然。

“如今她已经去了，死者为大，我们便不再多说，只是眼下朝廷搬了旨意，所有未曾婚配的官家小姐都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选秀大赛，你看，你是否愿去？”

司凤仪一愣，看向祝修的目光微染薄霜，许久才问，“那大姐和二姐也参加吗？”

“她们……，”祝修的目光开始躲闪，神情看似有些便秘，“你母亲早已为她们定好亲事，只是未曾下聘，所以……。”

“我明白了。”司凤令心头漫过一股冷意，但并未深入心脉骨髓，毕竟他只是和自己没有半分血缘的“养父”，做出这种决定无可厚非，所以她平静的问，“那我什么时候入京？”

“七日内会有马车到松山县接你，今后……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祝修说完这句话，神情更显疲惫，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知道，那女儿先回房了。”司凤仪疏离的朝他揖个礼，正欲转身离开忽听祝修低唤道，“凤仪。”

司凤仪的身躯微微一僵，却并未回头。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一股淡淡的墨香侵入鼻尖，司凤仪慢慢转身，静静瞧着已经走到身边的养父。

祝修被她的冷漠眼神看得心尖微痛，他心里有些不明白，这个养女今年只有十三岁，为何目光如此疏冷？她就像块冰山难以融化，竟冷得他不敢靠近。

尚未成年的祝凤仪和他捡回来的女人那般相似，哪怕他花费十二年的时间，依然没办法让她露出半点笑容，还那般狠心的弃他而去，令他痛彻心扉。

这是祝修此生最感挫败的事情，也是他内心深处最伤的隐痛。

可他为官多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其中不乏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哪怕神思不愉，却不会在养女面前失态，他只是觉得这丫头和她养母都似千年玉石，很难很难捂热。

须臾，祝县令从失神的状态里回到现实，伸手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递给她，“这些是父亲多年的积蓄，就当是为你置办的嫁妆吧，钱虽不多，但一入宫门深似海，你身边能有些银钱傍身我总是放心许多。”

司凤仪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那只握银票的手上，那只手粗皮厚肉，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他这些年其实也不容易吧。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司凤仪从中抽出两张，“父亲，这些就够了，剩下的留给她们吧。”

“她们”指谁不言而喻，可祝修仍把剩余的银票塞进她手里，神情带着几分苦涩道，“她们的嫁妆我会再想办法置办，你别担心。”

司凤仪当然不担心，她只是觉得养父也很不易罢了，既然他执意要将所有积蓄都给自己，而她能够赖以生存的正是这些，也就不再推辞，而是深深朝他揖了一礼。

这一礼充满诚意，当司凤仪再抬头时，隐约看到祝修眼里闪烁的晶莹雾气，眸底充满怜惜与不舍，让她的内心微微触动，也许在这个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让她记挂，并成为她今后的唯一牵绊吧，她想。

三日后，州府派来接应参选秀女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坐在车里的官家小姐从最开始的两人增至现在的七人，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祝姐姐，你听说了吗？最后上车的那位柳小姐可是咱们齐州郡总督府的小姐，想必能够入选成为妃嫔吧。”中途休息的时候，趁着附近没有人在，伍小婉拉住司凤仪的袖子低声私语。

司凤仪登上马车的时候，伍小婉已经在车上了，故而她待自己格外亲热，实在让她无奈。

前世的景苏算不上热情开朗，而且她一直觉得言多必失，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便很少说话，但不表示她不关注周围发生的事情。

齐州郡这边未婚的官家小姐当然不止七位，可因今上的年龄几乎能够与她们的祖父媲美，所以大部分官员都不愿将女儿送入宫中。从她了解的信息分析，在她们乘坐的马车上，只有那位总督的女儿身份最为珍贵。

当然，七人中也属司凤仪这个县令女儿地位最低，所以颇被其余几位小姐看不起。

而司凤仪并不是任人摆布命运的性情，故而一路行来总在寻找机会脱离队伍，却又不愿因此导致朝廷责难祝修全家，可这样的机会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所以她一直在等，静静的等。

相对于其她几名看不起司凤仪的小姐们，只有伍小婉的性格活泼好动，而且有些受虐倾向，明明司凤仪待她冷冷淡淡，她却总爱粘着她，像是想用一颗真心将她这块寒冰融化，反而让她不太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