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真是心大
一席话说得陈盈脊背发凉。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皇权,小看了天威。
还好……还好那个孩子她送了出去,虽不在她身边长大,但有那位夫人在,总可保他一世平安的。
至于林溪泉,她当然会想尽法子,将他调回京都的。
甄灵云许久没有同人说过这么亲近的话了,眼见她不言不语地发着呆,还当是自己说话太重吓着了她,便又道:“好在你回来了,再说那些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从刚才进门就想问你,你的那个小女儿怎地我没见到她?”
陈盈回神,见问便笑道:“你是说清语那丫头吗?前儿太妃娘娘喜她伶俐乖巧,留她在延禧宫住下了。”
“是吗?”甄灵云少不得惊诧,宫中人人都知太妃娘娘曾与皇贵妃不睦,这会子居然会留了她的女儿在宫里教养,实属罕见。
“你还真是心大。”
甄灵云嗔怪一句,陈盈莞尔:“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怎么说清语同清妍一样,都算是太妃娘娘的孙女,这祖母待孙女还能不好吗?再则我刚回宫中,事情多人手也杂,所以把她放在太妃娘娘身边我倒是还安心些。”
说完,想起太妃娘娘最是看重甄灵云,又拜托了她两句:“我是不能常去延禧宫的了,好在你可以去,无事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多多替我照看清语。”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然而甄灵云还是直觉有些不妙,但她看陈盈实在是忙,自己又不曾生养过孩子,要说去延禧宫把孩子带回自己那里,保不齐太妃娘娘还得疑心她的用意,由是她便也不再多提。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当真说变就变。
莀若带着尔青、尔柔一众小宫娥急忙忙把摆在院子里的几盆兰花搬进殿中,甩着帕子擦着脸笑道:“我就说前几日天气晴得不像话,必是要有一场好雨,瞧瞧可是被我说中了?偏你们不信,差点把二小姐带过来的几盆花都祸害了。”
银霜迎着她走过来,拿着帕子一边帮她擦拭,一边也笑道:“是了,是了,要不然娘娘她们都叫你半仙呢,一说一个准儿。”
“那可不是?”莀若得意仰起头,呶呶嘴,指向殿里头道,“我那回才说娘娘回了宫,陈家定然要派人进宫探视的,咱们屋子里务必都要打扫干净了才好。这不,陈二小姐不就来了吗?”
“嘁,二小姐同咱们娘娘要好,当然要来看看,夸你一句半仙,你还真当自己能掐会算了。”
银霜嗔笑两句,耳听屋里头絮语细碎,便把手一招道:“都别在这儿贫了,淋了一场雨,还是赶紧下去换换衣服喝碗姜汤吧,免得再冻出毛病来。”
“那娘娘和二小姐那边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我吗?你们都快去换衣服吧,快去。”
莀若连撵带赶的,把一行人都撵下去换了衣裳,这才收拾了一下屋子,候在外间专一等着陈盈吩咐。
陈盈和陈霜正坐在屋子里喝茶聊天,姐妹二人许久不见,彼此对视时多少都有些感慨。
陈盈已从周弘治口中得知了陈霜被放还回家的消息,这会子看她行止举动已然有大家之相,非当年吴下阿蒙,心中颇欢喜,追着她问道:“你这两年也算是熬出头了,身份地位都有,就差婚事未定了,你可有什么主意?”
陈霜虽说经过两三年磨炼,性子早非当年可比,可到底是女儿家,面皮薄,冷不丁听到陈盈问这个,又是羞又是嗔怪道:“姐姐这性子怎地比离宫时还要直爽了?儿女婚事,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成,岂有我置喙之地?”
陈盈茶盏一放,很不满意她的说辞:“怎么没有?是你的婚事,又不是旁人的婚事,你不说话还有谁能替你说话?若然都凭父母做主,嫁了个你不喜欢的,不珍惜你的,偷鸡摸狗的,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那……那都是父母挑看过的,人品总不至于……不至于似姐姐说的不堪。”陈霜益发红了脸,“咱们家虽然失了势,可到底还有些门楣,说亲的想来也是个好的。”
“你不能光想父母所想。”陈盈有些替她着急,咬咬唇,干脆直白道,“你是姑娘家,害羞说不上来也不能怪你,不过与其全凭父母做主,倒不如你先有个打算。那一回我说过的状元崔璞,听陛下的意思他还没有娶亲呢,这眼看着就要任职满了,说不得七八月里就得回来述职,你瞧瞧他人怎么样?”
“崔……崔公子吗?”
陈霜低眉,想起藏书阁下曾遇见的那抹飘逸身影,心头有些慌乱:“他是状元郎,又深得陛下青睐,自然是上上好的。”
“那……我和陛下给你保这个媒如何?”
陈盈试探着开口,果不其然看到陈霜吓了一跳,水润润的眸子直愣愣看着她,仿佛她在说笑一般:“姐姐快别拿我打趣了,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可以?”陈盈握住她的手,“我的傻妹妹,有时候机会是需要自己争取的,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可以?”
“可若是我试了,崔公子不答应呢?”
早年里犯的那些错已经够让她难堪的了,她可不想再成为京都的笑柄了。
陈盈既是起了这个心思,怎会不给她考虑周全,眼见她松口,忙就道:“你放心,我知道女儿家清誉最重要,断不会做出有损你名声的事的。”
“那……霜儿就先谢过姐姐了。”陈霜明白她说出这话,必是有了万全的法子,思量自己这么多年等的也不过是个好夫君。
那个崔璞都道他是人中龙凤,若然能保下这桩媒,她这一生也就再无遗憾了。
姐妹两个一打开了话匣子,便又似往日一般亲密起来,说到陈家,自然离不开家里的那些人。
陈相辞官后在家含饴弄孙,过得甚是清闲自在。
她大哥换了文职,早晚归家,同大嫂独处的时间多了,夫妻两个竟难得和睦起来。
至于陈疆,倒是出乎陈盈意料,他没有科举,而是远走边疆,做什么图志去了,家里人劝不住他,也知中了举官场凶险,以他寡淡的性情,进官场未必就是好事,只得遂了他的心愿。
唯一希望便寄到了陈棠身上,陈棠这两年出入宫中如同出入自家,与太子和卫冕都甚是友好,若他走上仕途,或可重振陈家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