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新娘!花娘!
眼见路师爷一伙人走了,许迎想要追上去看看,却也怕惹事上身。正迟疑着,远远城门外大街过来一顶被众人簇拥着的大红花轿。穿着喜庆衣服的轿夫和仆从,腰里别着唢呐的乐班子,轿子旁边还有个穿着大红衣服的老妈子。时间已经过了正午,要接新娘子似乎错过了时辰,这群人怎么看也不像去接新娘子的,焉头耷脑个个像死了娘。轿子走近许迎的时候,轿子的小床突然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轿子停了下来,还没等压轿,上面便跑下来一个人,兴冲冲朝许迎迎过来。许迎见了那人的脸,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着。夏之微?!
“我说你小子这是要去当新娘?”许迎上下打量了一番夏之微道。
夏之微脸上洋溢着几分醉意,傻嘿嘿笑道:“先生,我这哪里是去当新娘子,而是去接了回新娘子。看到先生在此,不由下来打个招呼。”
许迎还是不解:“你要成亲?”
“不是,我是去帮胡员外家的二公子接新娘,结果新娘没接着,多饮了几杯,胡家大公子便让我乘轿子回去!晚上这顿香肉,我邀了几位公子一同前来,先生可别怪我自作主意!”
胡员外是城里的大户,不经营生意,却有几百上千亩田,是个大地主。胡员外两个儿子,大公子胡尚外人都戏称之为和尚,是夏之微的死党,今日上午被狗追的那几人中就有他,许迎也听说胡家的二公子是个傻子,已经娶了一房妻,这不到一年的工夫居然又要娶二房。
“谁家小姐这么倒霉,要嫁给胡家的二傻子?”许迎问道。
夏之微作出噤声的手势道:“先生,二傻子的称谓私下说说便好,身后一班全是胡家人,被他们听去会说闲话。”
夏之微转身看看那些家仆,见他们隔得远确定没听到这面说话才凑上前低声说道,“这次胡家二公子娶的是城南陈家大小姐,贞烈的很,听说胡家二公子脑子有问题,前些日子又是抹脖子又是投井的,今天上门提亲居然没了人影,据说是被人给拐跑了!”
“城南经营茶生意的陈家?”许迎想了想问。
“对,就是那个陈家。陈家大小姐也算有才有貌,上门提亲的不少,可陈家大娘都看不上眼,谁叫她是二夫人所生,死了娘,陈老爷病的不轻,陈家大小事都听大夫人的,陈家生意不景气银钱周转不灵,欠下大笔外债,靠嫁女儿来攀得胡员外银钱支援。这下倒好,女儿悔婚跑了,胡员外不仅当场把彩礼钱拿了回去,更扬言告上官府,这下可有热闹瞧了。”看夏之微一副隔岸观火幸灾乐祸表情,许迎心里嘀咕,别看夏之微不务正业,对城里大门大户的家长里短倒是很清楚,谁家嫁女儿娶媳妇生了几个孩子,老大是男还是老二是女都一清二楚,说白了就是鸡婆。许迎来苏州时间不过两年,对城里不熟的地方只要问他,一准能问清楚。
夏之微突然像是有事相求,嬉笑道:“先生,我听说近日沸沸扬扬的女子书馆,是你开办的?”
“那便如何?”许迎知道他准没好事。
“城里有很多相好的公子哥,想托我来问问先生,能不能……给个名额进你的书馆,一同就学?”
还就学,进去泡妞才对。许迎当下拒绝道:“不行,我开书馆是要作育英才,趁早让你那些无才的狐朋狗友死了心!何况我开书馆是要赚钱的!”
“先生放心,绝不是白帮忙的。今日在驿馆的考试题目已经传开,那些困难的题目近乎无人答的上来,他们怕考先生书馆的时候被刷下来,于是让我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银子方面好说,绝对不会亏了先生。”
许迎想了想,反正也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于是道:“那好,就算给你面子,五个名额,最迟后天你把五个人的名字写给我,至于价钱……”
夏之微兴奋道:“给了名额就好说,我去拍卖,价高者得,决不让先生吃亏,先生就等我好消息!”
看夏之微的兴奋劲,许迎估摸来找他走后门的不少,虽然是一笔财路,但不能给太多名额,物以稀为贵,那些公子哥想到要么是多拿点银子,要么去参加那通过率极低的考试,有钱又想泡妞的当然会选择前者。回头再可以出本考题什么的卖卖,说不定又能大赚一笔。
光顾着跟夏之微说话,许迎这才记起来要跟踪路师爷和青帮的那些人,急匆匆要走。夏之微赶紧拦着他:“先生,这是要去哪,不回去一起煮香肉?这次我可是让六六去老芹斋买了上好的酱醋,调味绝妙!”
“你先回去煮吧,我去城南溜达一圈就回来!”许迎撂下句话便匆忙离去。
“先生,要去溜达也带上我啊,顺便作点诗词我跟传抄一下也好嘛!”夏之微话说完,却发现许迎已经走远了,心中好生没趣,只好跑回轿子里继续当他的“新娘”。
许迎已经跟不上路师爷那帮人,只记得是南城的须子山,到了山下的关帝庙前,此时并不是初一十五烧香的旺日,庙里庙外空荡荡的,只有少量的香客。四下看了看也没寻到青帮帮众口中那两个人。许迎不打算找下去,既然来了关帝庙就进去拜拜,拜完就走,还没进庙门,远远看到不远的望月亭有很多人围着,都是江湖人的短打扮,一望便知非善类。原来这伙人并不在关帝庙而是在关帝庙后面的望月亭。
许迎想远远过去看看情况,就装作是个香客,走到关帝庙的后院,隔着百步远看过去,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见亭子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穿着灰白色的衣服,却不是在客栈里看到的那两位,女的年纪很轻,那男的大约四十多岁,一脸的胡子,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在那晃悠,中年男子脚底下踩着一个人,用绳子捆着,太远看不清相貌。许迎只好再走近一些,这才看清楚,原来他手里拿着的是个木质的骰盅,在那晃晃悠悠的摇骰子,摇完一次,打开后哈哈大笑道:“死小妞,老子又赢了,这人的左耳朵归我了!”
旁边的女子嘻嘻一笑道:“连右耳也一并给徐老大下酒,晚辈可不敢抢!”
中年男子不应道:“那可不成,老子从来有赌必赌,没赌过,怎能占死小妞你的便宜?等铁老大来,老子还要跟他赌一次!”
铁老大?许迎觉得这称谓有些耳熟,想了想不就是在东府别院跟着蝉儿一起出现那个铁老大?许迎仔细看了看那女子,容貌姣好,但绝不是徐蝉儿,这女子看上去要比徐蝉儿大上几岁,眉宇间有些成熟的风韵。而徐蝉儿完全还是个没开窍的丫头。想起蝉儿,许迎会心一笑,等把书馆安定下来就北上找她去,不知道她师傅会不会把蝉儿交给自己。心中一丝失落,他更在乎的是蝉儿的师傅,不知道她带着蝉儿的师姐去哪了。
“哎呦呦,你们不是说只有两个人么,怎的还有帮手?”传来的是路师爷的声音。此时围着亭中二人的,大多是穿着大致装束的汉子,头上都绑了一条青色的丝带,应该是青帮中人。许迎心说,这路师爷胆小怕事的还是个娘娘腔,不会是靠着花娘的裙带关系才上位的吧?
人有的时候就是经不起念叨,连想想都不行。刚想起花娘的风姿绰约,便听到身后传来她那妩媚的声音:“呦,这不是许小哥嘛,如何?看的可精彩?”
许迎转过头,首先入眼的便是花娘媚中带艳的脸庞,靠近的几乎能听见她喘息的声音。笑容款款,冷不丁真像妓院里的老鸨一样。
“花娘,真巧。”许迎笑着行个礼,“没想到在这跟您老人家遇上了!”
许迎眼睛往花娘身后瞄,她身后大约三四十个漕帮弟兄,还押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与许迎有一面之缘,便是客栈见过那对姐弟,五花大绑着,而另一个,一双大眼睛仿佛在向许迎诉苦,永远是那委屈样,是阿蒙。
花娘咯咯笑的花枝乱颤:“许小哥说话可真讨人疼,居然称呼花娘为老人家,还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花娘。花娘我见到许小哥你也是很高兴!替花娘向你家绍郡主问好!”
许迎苦笑点头道:“一定,一定,我这就告辞!”
花娘却挡住许迎的去路:“既然来了,就一起瞧瞧热闹,也好让花娘我关照关照许兄弟,你不知道,花娘我也喜欢俊朗的青年才干!”
看着花娘那妩媚风骚的样子,许迎只能干咽一口口水,这花娘蛇蝎美人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