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当面对质
何娘子见了她婆婆,少不了一番埋怨。
何周氏安抚道:“李记那么大间铺子,岂还会诳你么?柳叶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既是说待那陈夫人过来再派人来知会你,颜子你且放宽心在家候着便是。”
“婆婆叫我如何放宽心?”何娘子焦急道:“今儿已是初二,没个几日,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要不,我厚着这张老脸再替你跑一趟罢。”何周氏盯着儿媳妇,忽然皱了眉,“今儿你可是空着手去的?”
“怎的空手去?”何娘子说起这个便有气,“我不是带了两坛子卤豆腐当作见面礼么?”
“哎唷你这傻婆娘……”何周氏一拍大腿,“这卤豆腐哪里能当成见面礼送出去!”
“如何不能当作见面礼?这两坛子卤豆腐,虽是小坛子,但好歹也值个一两多银子!”何娘子想起李柳氏那副嘴脸,便觉作呕,“她那日诈了我三十二两银子,我寄希望于她,再心肝肉痛也咬牙付了银子。可是婆婆你那半个女儿哩,收了银子翻脸就不认人!瞧瞧她今儿做的叫什么事!让我与馨儿在后院干等了大半时辰,不闻不问的不说,便是连口茶也没有!”
“不……不会罢?”何周氏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柳叶儿可是……可是我看着她长大的……”
“嘁!”何娘子冷笑了好大一声。
何周氏赶紧道:“颜子放心,老婆子这就去趟李记,替你讨回这公道!”
“去甚么去!”右侧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何强揉着惺忪睡眼打里头出来,“我说你俩说话能不别那般大声,吵的人还要不要睡了!”
“强子,你睡去罢,娘与你嫂子这就出去。”何周氏朝儿子陪着笑。
何强一**瘫坐在椅内,斜睨着这二人,漫不经心地道:“我说,你们去也只会是瞎折腾。李记那恶婆娘我岂会不知,使这招儿骗了不下数十人了,都是些个似你这般想攀高枝儿的人!”
“不可能!”何娘子撕声叫道,哆嗦着唇望向她婆婆。
“怎么可能!”何周氏干笑了几声,斥道:“强子话可莫要乱说,你柳叶儿姐姐,娘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甚么叫看着她长大!”何强冷嗤道:“只不过是在还是女娃儿见过一两回罢,娘你多少年未见过她了?”
“婆婆!”何娘子冲着何周氏凄厉地叫道,瞪着两眼似要把她吃下去。
何周氏嘿嘿干笑,讪讪地道:“颜……颜子,我不是着急着替你想法子么,急急呼呼才想着找这么个人帮忙……”
“婆婆不是吹嘘,这清平镇的贵夫人,您可是认识好些个!”何娘子咬牙切齿,“怎的真有事托您的时候,倒露了怯?你骗谁不好?这可是事关您亲孙女的终身大事!”
“哎呀,我怎的知道柳叶儿这死婆娘,便是连我也敢骗!”何周氏亦是骂骂咧咧,“都怨隔壁老李家的婆娘,只顾得自个女儿,生怕馨儿会抢了她家闺女的风头,死活不肯!你又催的急,我这已放下的话,岂能不做到?”
“你做不到也不该骗我!还道是您的半个女儿!若不是相信你,我怎的可能砸下血本!”何娘子几乎要气疯了,“这会子可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三十二两银子,你儿子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得挣上好几月!”
“也……也许只是咱们多心罢?”何周氏陪着笑,“我这就去趟李记,柳叶那婆娘定要看我几分薄面!”
“她若敢诳我,我岂会这般容易放过她!”何娘子眼神阴骛的可怕,“走,咱们这会子便去!对,操家伙!”
“嘁……”何强冷笑,“据我所知,那婆娘可是与好些地痞泼皮有勾当,常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可不得时时防备着有人上门找茬?你操家伙上门,岂横得过人家?”
“那你说要怎么办!”何娘子跺着脚咆哮,几近疯狂。
“强……强子……”何周氏被儿媳妇的模样骇住,吃吃地道:“你不是认识些道上的人么?你叫上几个,岂会怕了柳叶那恶婆娘!”
“哎呀……”何强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襟摆,“这没银子的事,我再是厉害,也叫不动这种道上的人哪。”
何娘子定定地盯着何强,语气却打着飘儿,“你叫上几个人同我去李记问问,若那啥柳叶的敢诳我,追回来的银子,给你十两!”
“十两?”何强往地上啐了口,“不够打发叫花子!至少要这个数!”说着,比划出两根瘦骨如柴的手指头。
“二十两!”何娘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叔,都是一家人,不用干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事罢?”
“你若是嫌多了那便作罢,我也懒得管这吃力不讨好的闲事!”何强恹恹地道:“嫂子,你也不想想,我若是不出马,任你骂破喉咙,也讨不回李记那恶婆娘一文钱!我既是要喊上这道上的人,每人没五两银子打发了去,他们吃饱了撑的岂会搭理这种破事?”
何娘子咬了咬唇,道:“成,那便二十两银子!”
顿了顿,又道:“婆婆,你这会子便同我一块去李记,咱们让她当面对质。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请小叔出马。”
何周氏终是觉着自个理亏,很爽利的便应了。
何周氏婆媳二人,出了家门径直往李记绸缎铺子去。
那李柳氏再见着何娘子已是十分不耐,但碍于何周氏陪同,不得不按捺住费了些心力周旋。
何娘子也不再顾虑得罪了李柳氏,任她找各种借口回绝,便是一句话,“给个确定的期限,何时可以见着那陈夫人。”
李柳氏陪着笑连牙腮帮子亦是痛的,也着实是被何娘子这模样儿给惹火了,便也毫无顾忌,当即拉了脸怒道:“你这人怎的就是油盐不进?好说歹说怎么就说不通?我不便是说过,待这陈夫人得了空,我便派人知会你!”
“那你便给个大概的日子,我也不烦你。”何娘子抿紧唇,定定地盯着她。
“初九,初九好罢……”李柳氏随便说了个日子搪塞了去,“今儿初二,还有好些时日哩。”
“狗屁!”何娘子撕声叫道:“莫以为我好骗!杜府的晚宴设在初六,你道甚么狗屁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