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嘱托
那女子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艰难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对着易贤和颜桐的方向一个响头一磕,而后便歪向了一侧,眼睛都没有闭上,一双枯槁的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女子倒下的瞬间,易贤将小男孩紧紧的护在自己身前,用手遮住了小男孩的眼睛,小男孩哭的声嘶力竭,那一幕,他可能这辈子再也忘不了了。
颜桐久久的看着,倒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忽而走上前,用手隔着纱布将女子的眼睛合上了,而后,那女子迅速的被一旁的官兵给抬走了,小男孩拼命挣开易贤的手,追着那担架,呼喊着:“娘,娘。”
那是第一次,易贤亲眼看见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那也是第一次,颜桐觉得距离死亡那么近,近到只不过是一刻钟,竟然让一个小孩成为了孤儿,颜桐往寺外追出去,拉住了小男孩的手,蹲下身子,摸着小孩的头发,安抚道:“你要好好活着,那是你娘最想看到的。”
颜桐起身,牵着小男孩的手,小男孩望着那牛车的方向,豆大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年纪太小,还未懂得,什么是生离死别,那牛车载着的女子,终是吱吱呀呀的消失在他们二人的视线里面。
颜桐只觉得眼睛涩涩的,似乎是有什么涌动着一般。
一株株木樨树灿然开放,在阵阵秋风里,木樨花传来缕缕沉醉的花香,街上一派萧条的模样,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此处是爆发了瘟疫的江夏郡,而不是繁华的江陵京都。
天色渐晚,易贤正在任府厅堂,坐立难安的等着朱煜,颜桐候在一侧,二人没有言语,方才那一幕,让人久久的不能忘记,那小孩哭的声嘶力竭,好不容易,颜桐才将他哄睡着了。
“那孩子。”易贤和颜桐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殿下先说吧。”颜桐道了句。
“那孩子,等到疫情解决之后,本王想带着他一道回京城。”易贤淡淡言语。
“我与殿下想到一处去了。”
“本王想将他带入宫中,跟在身边做个侍卫,才算是没有辜负方才那夫人的一番恳求。”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
正说话之间,朱煜和另外几名太医以及一些当地的大夫匆匆的走了进来。
“参加太子殿下。”朱煜一行人说道。
“免礼,情况如何?”易贤有些焦灼的问道。
“微臣在药铺里面,已查看了那些染了疫症的人等,并与这些大夫合议了一番,微臣以为,先设坊隔离,按轻重进行分批治疗,对那些没有得病的人,也需要赐药预防,此番。”
“此番什么?”易贤追问道。
“鉴于此番江夏郡中,还来了大批量汝阴郡的流民,微臣以为,还需开仓济粮。”朱煜说的极为小心翼翼。
“本王以为,方才朱大人说的言之有理,我这就快马命人送折子回京,向父皇请旨。”易贤却是思虑片刻,答道。
“殿下,此次疫情来的突然,又来的猛烈,我等还未想出对策。”朱煜带了一丝遗憾的口吻说道。
“你们放心去研发解决瘟疫的药品,其他有何事情,随时来向本王汇报就是了。”
“是,臣遵旨。”
而此时的江陵城,徐府内,徐伦在院子里面看到一只鸽子飞落下来,这才上前拿住了鸽子,取下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件,这封信,正是留在汝阴郡的罗宇写来的,看完这信之后,徐伦的脸色愈发深沉,罗宇所写,与自己从陆牧那里得知的不谋而合,夜色深深,徐伦上了马车,紧赶慢赶的往夷陵王府前去。
此时的夷陵王府内,虽已暮色沉沉,但是易安却没有一星半点的睡意,易安正准备回房,却看见覃伯正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方向,像是沉思一般,易安唤了声:“覃伯,有事吗?”
覃伯这才恍然的惊醒,却看见易安站在不远处的地方,正看着自己。
“王爷。”覃伯道了声。
覃伯脸上的神色不安,悉数落入了易安的眼中,上次也是这般,不知怎么了,最近这些日子以来,覃伯总是支支吾吾。
“覃伯,你是不是有事要同我说?”易安往院中了几步,径直的坐在石凳上,看着覃伯走过来。
“王爷,我。”覃伯愈发不安。
“覃伯,坐下吧,你也跟了我十几年了,若是有何事,只管与我道来便是,不必闷在心里。”易安宽慰着覃伯,覃伯跟了自己十几年了,易安早已将覃伯视为长者。
“王爷,自从你上次同那刑部郎中一见之后,我心中总是有些不安,老奴以为,王爷一直是不理朝堂之事的,这般的过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覃伯一语中的,倒是直击易安的思绪。
“覃伯,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易安倒是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那便好,那便好,既然王爷知道,那老奴,便不再多言了,如此以来,也算是没有辜负大人的一番苦心。”覃伯不知怎么的,竟然冒出了一句话,不偏不倚,却正巧被易安听了个完全。
“辜负谁的一番苦心?”易安察觉到似乎是有一些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声音有些凌厉。
“没什么,老奴说错了,王爷恕罪。”覃伯立马道了句。
“覃伯,你可是有何事情隐瞒着我的?”易安质问着眼前的覃伯。
“没有,只是我年纪大了,有时候,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覃伯语气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易安直直的看着覃伯,覃伯抬头,却正好对上易安的眼神,这才慌忙躲闪,道了句:“王爷,您早点休息吧。”
叶秋却走了进来,道了声:“王爷,刑部郎中在门口侯着,说是有急事寻你。”
“带进来吧。”易安却是没有丝毫犹豫,覃伯转身看了一眼易安,心中五味杂陈,竟是真的不知道,是该说,还是应该让这件事情,永远的藏在自己心中才好,易安几次三番的与那刑部郎中会面,覃伯只觉得愈发不安,只得轻声的叹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转身踱步离开。
叶秋带着徐伦进了书房,这才退了下去,关上了门,候在外面。
“参见王爷。”徐伦道了声。
“起来吧。”
“王爷,今日,我收到了这个。”徐伦从袖口里面拿出罗宇送来的信,递给了易安,易安打开了信,当下心中有几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