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困于火荼城
钟以尧年少继位,如今已有二十几年,于是此时的钟以尧将近不惑之年,不过留焱尚武,钟以尧恐怕也是练就了一身好功夫,此时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油腻感,仔细看还有些意气风发。
他朝着她看过来,一双眼睛沉静冰冷的像是一条毒蛇。
此时钟以尧脸上戏谑的笑意渐渐消失,他十分认真的看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北皇千里迢迢而来,在下未能迎接,还请见谅。”那钟以尧走了过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道。
这让名微木不由得觉得奇怪。
毕竟如今她已成任人宰割的羔羊,留焱这次是想要一举攻下长朔,故而她此次必死无疑,因此钟以尧也没有什么理由跟她虚情假意。
可是此时他这一番话让名微木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立即设宴,为北皇接风洗尘。”钟以尧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太监说道。
那太监迟疑了片刻立即转身小跑着去办了。
而一旁的几个妃子显然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名微木,脸色都变了。
名微木越来越觉得奇怪了,见钟以尧方才的所作所为,显然,之前他并没有打算善待她,更是没有想过给她设宴接风洗尘。
这一看就是临时想的。
可是这是为何?
是钟以尧忽然想到了别的事情吗?
难道他是发现了她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吗?
名微木看着钟以尧,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之后,钟以尧斥退了身边的妃子,随同她朝着设宴的宫殿走去。
菜还没有上,钟以尧带着名微木到了宫殿外的一处花园静坐说话。
“北皇喜欢什么茶点,朕命人去做。”钟以尧看着她笑着问道。
看了看钟以尧,名微木心说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她早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了,她也不担心会有人给她下毒了。
就算中毒死了,那恐怕也是一种舒坦的死法,算起来还是赚了,所以名微木就无所顾忌,放开了吃。
只不过她想起刚刚见钟以尧那一幕,这人如此戏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或者说不是戏弄,而是虐待玩弄,这样的人,八成是个心理变态,而他那一群妃子也一样。
可是此时,钟以尧坐在她旁边,正襟危坐。
留焱尚黄,故而皇帝的王袍是黄色的,倒是跟她前世古代的帝王穿的一样。
钟以尧此时穿着一袭黄色长袍坐在那里,眉宇间带着一抹贵气,剑眉扬起,浑身有一股精气神。
名微木说了几样糕点,钟以尧就派人去做了。
“朕已命人给北皇安排好了住处,衣物也都准备了许多,北皇若是不喜欢朕再派人送。”
方才他们从之前那座花园走过来的时候名微木就听到钟以尧在一旁吩咐太监去准备这些。
不过这更进一步证明了钟以尧起先是真的没有打算让她留在皇宫中国,只不过他们见到的时候,钟以尧突然改变了主意。
名微木不由得有些担心她担心边塞还会出什么乱,又或者长朔境内又会出什么乱。
若是她就此死了,那么这些事情她就不操心了,可是此时她还活着,那么长朔便依旧是她的国家。
他们坐在那里半天,钟以尧从来都没有提两国交战的事情,他一直在问她一些生活习惯,又或者其他的种种。
名微木见旁边有侍女进进出出的摆放菜肴,想着恐怕不多时他们就要进去了。
所以她趁着此时他们两个人,终于问了出来:“如今我已然来到了留焱做阶下囚,西皇何时兑现自己的承诺给长朔百姓解药?”
她的声音十分的清冷,不带半分情绪。
钟以尧本来一直笑着,听到她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
顿了片刻,他继续笑着道:“北皇不必担心,你进入留焱的时候朕已经派人将解药的方子给了长朔,如今想必长朔国内的病人都已经痊愈了。”
他的话名微木相信,因为他没有必要向一个阶下囚说谎,毕竟她觉得钟以尧并没有打算将她放回长朔。
钟以尧继续道:“北皇何故以阶下囚自称?虽然朕以解药要挟你来此,可是朕确实有心诚信待你。”
名微木唇角流过一抹笑意道:“阶下囚就是阶下囚,并非我不领西皇的情,而是因为如今我入留焱,就算过得锦衣玉食,可是还是改变不了这个身份。”
钟以尧唇角的笑意终于消失了,他的面色变得有些沉重。
名微木静静地坐在那里,以为他终于要发飙了,当然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到了留焱之后,或者从决定到留焱的时候,她就没有想着会活着回去。
“你说的对,可是朕却不能放你回去,不过此后,你在这宫中会过得很舒坦。”
钟以尧抬眸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这让名微木有些疑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出于同情,所以决定不杀她,将她安置在这宫中吗?
他想了想又道:“既然你来了这里,也回不去了,你也不是长朔皇帝了,那么从今以后我便叫你微木吧。”
说着,他的手从石桌上伸过来,贴在了她的手上。
等钟以尧触碰到她的手的瞬间,名微木看着钟以尧看她的眼神,终于明白了钟以尧的意图。
他喜欢她。
那种眼神,称不上有多纯诚,可是是喜欢的。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或许是整日操心自己的性命,名微木似乎都忘记了她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男人喜欢美人,这是本性。
可是她此时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说起来,若不是因为她这一张脸,或许当她见到钟以尧的时候,他会像是对待那个从池塘里爬出来的女子一样对待她,又或者更甚。
可是她如今因为这一张脸被钟以尧看上,那么此后的命运便十分的清楚了。
要么她妥协,成了钟以尧的玩物,要么,她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名微木预想着这几种可能,不由得觉得有些郁闷,因为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现在,她决定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他还没有说什么,她也还没有死。
一切都还有可能。
名微木看着钟以尧的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底抽了出来。
钟以尧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来,而后又转而笑着看着她。
吃过了饭,钟以尧并没有走。
他在宫里似乎过得十分安逸,这一整天他也不看奏折,也没有什么大臣来禀报事务,他从她来到现在一直都在带着她到处走走看看。
后来钟以尧考虑到她刚刚来到留焱,可能有些疲累,便亲自带着她到了给她安排的住处让她休息。
钟以尧随同她走了进来,而后他站在那里,有些恋恋不舍。
名微木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担忧,可是脸上依旧镇定自容的等着他离开。
然钟以尧并没有转身出去,相反,他往前走了几步,握住了她的两只手,眼神炙热的看着她道:“你生的怎么会这般好看。”
说着,他便将她的手拉起来握在手里低头吻了几下。
名微木觉得情势有些不对,想要抽出手退后几步,可是她刚一动,钟以尧就抱住了她。
钟以尧的身材十分的健壮,而且他还长得极高,此时被他抱住,名微木感觉到他的力气极其的大,她在他怀里用力挣脱,可是却不能够推开他分毫。
他低下了头,像是要吻她的唇。
名微木紧皱眉头,低头躲开。
钟以尧最后还是没有强迫亲她,只是将她抱在床上,捧起了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会,什么都没说,而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名微木躺在那里,累的喘不过气,钟以尧走的时候还帮她脱了鞋盖了被子。
可是她在被窝里感受不到一点的暖意,相反,她觉得十分的冷。
一种恐惧涌上了心头。
之前,她在长朔的时候,名倾澜归来的那个夜晚,她被名倾澜紧紧地抱住也没有这样的恐惧,因为那个时候她在长朔,她有恃无恐。
可是如今,她不再是长朔的女帝,在这里,她仅仅是一个女人。
而这个大陆上,女人在男人面前永远都只是个物件。
他可以随时占有她,也可以随时伤害她,更可以随时扔掉她。
她心想着,此后的日子,恐怕并不舒坦。
可是,不到那个时候,她想,她还是继续隐忍着吧。
她没有真的睡,只是浅睡。
后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门被推开了。
她知道那是钟以尧。
于是她迅速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穿鞋。
钟以尧走到了她跟前,拿起了旁边的外袍帮她穿上。
他拿着衣服,眼神诚挚,等着她伸手来穿。
名微木站在那里,迟疑了片刻,而后伸出了手。
钟以尧有些生疏,名微木想来他一个皇帝,应该也是第一次给人穿衣服。
“小时候给皇奶奶穿过,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有给别人穿过衣服。”钟以尧也知道自己有些笨手笨脚的,于是便跟她解释道。
“你是皇帝,这个很正常。”名微木随口说道。
之后钟以尧带着她去吃了饭,而后便是继续走走看看。
钟以尧和她坐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伸手抱住她。
名微木时常的躲,躲不过去了便忍一会。
有时候钟以尧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有时他看她的眼神很纯净,像是个孩子仰头看头顶的蓝天白云一般。
而有时候,他的眼神则尤其的霸道,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名微木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熊熊烈火在烧。
入夜了之后,钟以尧又送她回到了住处,他站在屋子里,看着她,让名微木的心里有些忐忑。
只是这次,他似乎没有做什么,只是伸手在她的脸上摩挲了片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名微木见他走了,也终于安心了。
等到她洗了澡打算去睡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钟以尧进她的房间从来不敲门,都是直接走进来的,所以她想,应该不会是钟以尧,而且他走的时候没有打算做什么,那便说明他已经想好了,所以此时,他不会再来。
会是谁呢?
名微木朝着门口道:“何人?”
“北皇,臣妾是陛下的妃子。”外面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确实是个女人。
名微木眼珠微转,想了想道:“进来。”
那门外的人于是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名微木抬眸,看见是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那女子生的柔美多姿,方才那声音也是极其温柔的。
她走到了她面前,说了自己的身份:“在下温夜雪,是钟以尧的雪妃,受银伏的嘱托来给北皇传信。”
银伏?
名微木的脑海中浮现了银伏的模样。
银伏要做什么?为何他现在才出手?是谁让他来的。
温夜雪的声音很小,继续跟她说道:“如今解药的药方已经到了长朔,长朔的困境已经解开了,银伏要我来给你传信祝你脱身。”
名微木思量了片刻,相信了她。
毕竟如今,她身居留焱宫中,谁也没有胆子敢与她串通,而且也只有银伏有这个本事能够将眼线侵入到留焱宫中。
“如何脱身?”她看着温夜雪问道。
“诈死。”温夜雪的樱唇中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名微木皱了皱眉,问道:“如何诈死?”
想来她也不会什么武功,没有学什么闭气的功夫,诈死对于她来说似乎有点难。
温夜雪伸手,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陶瓷瓶。
“此为诈死的药丸,吃下一颗,虽然还活着,可是心跳停止,毫无脉象和呼吸,就如同死了一般。”
名微木看着温夜雪,问道:“如此诈死,岂不可疑?”
钟以尧不是个傻子,虽然他知道他对她表现出了想要占有她的心思,可是人都是怕死的,他没有把她逼到一定的份上,她就突然死了,岂不是很奇怪。
温夜雪继续道:“自然不是现在,如今钟以尧想要迎娶你为妃子,等到大婚之日,你可借此机会服此药诈死,到时候钟以尧定会以为你不愿嫁他为妃才做此决定,而且大婚当日混乱,你寻找到毒药也说的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