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设伏

第一节 设伏

叮玲玲。。。叮玲玲。。。山坳处转出十数飞骑,暴风骤雨般的铁蹄飞溅起官道上薄薄的积雪,正初春融雪,东风里夹着彻骨的阴寒。蒙古马虽体形矮小但耐力绵长,最胜任草原是的长途奔袭。然而此刻急驰而过的蒙古马步子已显现疲软之态,马嘴里喷吐出一道道沉重的气雾。马背上众劲装大汉脸上尽是青灰色的倦容,可是众大汉手中的马鞭依然急速挥舞,转瞬间十数飞骑便已消失在漫天碎雪的官道尽头。

约半盏茶的光境,才刚刚回恢宁静的山坳口又传出一串串刺耳的马玲声,只见又是一式胯骑家古马的劲装大汉急转而出,领头是一名年约三十的男人,焦黄的面孔上挂着一抹横蛮冷厉。

“方大人,要不在前面稍歇一会吧,咱兄弟们都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跟在身后的一名黄脸大汉急挥两鞭子赶上领头那男人询问说。

领头男人横了官道边上的破茅棚子一眼后冷然道“日落前务必到达保定府,继续赶路。”

“是。”红脸大汉无奈的一点头后强打起精神向身后众人高声大喊“兄弟们,二十里路就到保定府,咱们进城歇马。”

呼叫声中十数快骑急急掠过小茅棚,待凌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小茅棚后转出一道两俗打扮的三名男子。

“二师兄,咱们跟上去?”其中一名青衣少年急声问说。

“方成一行带领了三十多个高手,就凭咱师兄弟三个跟上去也是白搭.”

答话之人头束牛鼻子抓髻,身穿灰布道服,年约三十五上下,谁也想不这个相貌平平的道士就是句容茅山宗朱真人座下二弟子柳真云.

久久凝望着官道上凌乱的残雪,柳真云忧心如焚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希望林子里的阵法能担阁方成的脚步吧,老五,老九,咱们现在马上绕道赶往保定府和老三老七他们会合。”

“二师兄说得对,咱这就走。”说话间老五刘雨一把扯上老九赵灵山的衣襟紧随着柳真云的身后快步走入茅棚子后的小树林里。

日暮时分方成一行快马已将进入保定府地界,还剩下不到五里路程了,马背上的众人不禁暗暗的吐了口气并加速挥动着手中的鞭子。

“嘶。。。”的一声长鸣,方成**的战马在急速的奔跑中突然前腿生生的扑空急停,顾不上回头的分说,方成一手圈停了战马后一手抽出腰间的长刀,身后红脸大汉等众人不待吩咐随即拉停了战马纷纷抽出腰间的兵器。

“方大人,是不是那帮阴魂不散?”红脸大汉趁到方成旁边警惕的盯住前方的小树林问说。

方成没有答话,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现,小树林里是否上了套子他不知道,但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就好象野狼嗅到了猎人的气息一样的知觉。

保定府近在咫尺,就算是龙潭虎**也得闯,何况只是区区几个山野道士!方成冷哼一声,向背后众人挥手叫道“排尖刀阵,跟我冲。”

一声令下,十数骑有条不絮的以方成为刀尖摆出了状似尖刀的阵形。

“冲。”方成大喝一声,高挺长刀拍马冲进林树。

林子不大,凭着过往的印象当以半袋烟的时间便可冲出去,可是。。。极目望处怎么还是树影参差的林木啊!十数匹横冲直撞的厉马足以惊起林子里的飞鸟,但是此刻的林子竟出奇的平静,别说连个鸟鸣,甚至连风也停住了,身周的树林连叶子也不晃动一下,整个林子透出的是死水般的沉寂。

五行封寂!是锁妖阵!

“日。”方成眉头一拧,顿住尖刀阵冲行之势,一边弯腰探身从马鞍上擎出铁弓在手,一边从腰间的挂袋里掏出符纸一张往外抛出,并手单手结印口中急念“迅雷开路,神箭破虚。破!”咒音刚住方成弯弓搭箭,破空声中,箭头穿透翻飞在半空的纸符劲射而出。

半空中传来惊飞的鸟鸣,树叶微风摇动。锁妖阵破了。方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挂上铁弓便拍马当先前行。

“方大人,等。。。”就在方成自鸣得意之际,背后红脸汉子传来的声音忽的生生消失了,方成心头一惊忙转身寻声望去,这一望直把方成看得差点吐血。

只是一转身的光境,身后十数汉子已然全数着了道,一双双腥红的眼睛死列的盯上各自的目标挥刀冲劈。

“住手!”方成的暴喝已制止不住眼前的异变徒生了,电火石火间十数汉子手中的兵器已杀作一团,毫无招式有砍劈,没有仇恨的杀戮。钢刀砍断肢体的时候没有惨痛的叫声,只有“喀嚓,喀嚓。”骨头断裂的渗人声响。红脸大汉的单刀横地里寒光一闪,旁边一个汉子的头颅在刀风中抛上半空,颈勃上激喷出一股血箭,可是没有了头颅的汉子手上的钢刀却没有跌落地上,是与此同时已劈入身边另一个汉子的肩头上。

这是。。。这是百残阵!方成倒抽一口寒气,百残阵是属于邪门阵法的一种,施法之人不单要道行高深,由于此阵过于歹毒。施法人为此要折损阳寿,此阵已被正统道家列为禁术之一。

是他们吗?他们那些自认正统的道家弟子怎么会用上这种禁术?

当此情境已没能让方成作何惴测了,无论如何都要把红脸汉子带到保定府去,虽然他的功力不能破解百残阵,但搭一个人出来还是行的,当下方成纵身跳到红脸大汉身前以提足真气往红脸大汉的胸膛一掌拍出。

红脸大汉扑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两下就要扑倒地上。方成目不豫之色,他暗皱的眉头扯上红脸大汉的衣胸襟往林子边上一掉。刚才十数个相互砍杀中的大汉转眼功夫便已剩下不到半数了,方成看也没看地上的残肢断腿和还在砍杀中的数人,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青铜臂匕纵身跃到林子边上弯下腰去在红脸大汉倒地的身围在泥地上画了一个圈子。

“三魂归位,七魄回身。。。”咒语念动间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方成咬破舌头一口鲜血喷到符纸上,接着双手结印把纸符拍到地上红脸大汉的额头。

红脸大汉闷哼一声,仿佛如梦初醒的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想死的马上跟我冲出去。”方成脸沉如水的飞身上马,刚刚回了魂的红脸大汉手脚并用的翻爬上马背,稍一犹豫后便紧跟着方成冲出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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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府隶属北平行中书省,自大明朝于永乐十八年迁都北京后,保定府地理位置又跃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虽然国家重农轻商的治国方略没有改变,但保定一府已乘着永乐朝的繁荣生息奠定了北直隶重镇的地位,处处歌楼朱户,四海学子结伴游历,五湖商贾穿行其中。

花开花落大江东去,弹指二百余年,风流云散,繁华一梦。崇祯十六年的保定府已如秋风中飘飞的黄叶,在剪剪寒风中四散凋零。

云来客栈往日的金字大招牌已经朱漆零落,缺了角的雕花木门在风中摇摇晃晃,客栈里空落落的大堂子上稀疏的散坐着五、六个衣衫残旧的客人,云来客栈的掌柜捧着一张干巴巴的猴子脸趴坐在柜台上,呆滞的目光怔怔投落到大堂角落里那手抱二胡的老头身上。

不仅仅是那个掌柜,大堂里别的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老头处。

二胡的悲凉在暮色中回响,老头是一个盲人,微翘的脸上一双昏白的眼珠子茫然苍穹。

琴弦抖动,拖长的颤音过后,一个沙哑的桑音幽幽而起,似怨恨,是呜咽。。。

一更,愁起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凄凉

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三更,飘零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顷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四更,无望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五更,荒芜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芜也,真个不如死!

五更已到,曲终,断魂。

一曲《五更断魂曲》在惨淡的暮色下寥寥落尽。

祸害了三朝天下,惨让亿万苍生忍作楚囚的一代权奸魏忠贤终于在崇祯元年河南府的一间陋室破床上听到了园子外神秘白衣人那首《五更断肠曲》。

一曲既终魏忠贤低下了万恶的头,把自己无耻的身体挂上了房间的横梁上。

魏忠贤死了,可是天底下亿万苍生依然无法超脱苦海,因为魏忠贤将钢钉穿透杨涟脑袋的那一刻同时已把天下苍生钉死在鲜血淋漓的刑具上,再超生,需历百年。

老头的歌声是对魏忠贤的怒骂,是对风雨飘摇的国家的茫然,以及对象自己一样任人鱼肉的平头百姓的无奈。一声声,百折哀肠。

客栈大门上的脚步声打断了二胡余音的惨怆,趴在柜台上的掌柜连忙往进门的三人迎了上去,“道爷、两位客官,可是住店?”

其中一位青衣少年略一点头“掌柜的,地字三号房可是住了个姓万的道长?”

“请问这位道爷贵姓。”掌柜没有回答青衣少年而径直向身穿道服的柳真云问说。

柳真真微微一笑点头道“贫道小姓柳,请掌柜引路。”

“好咧!”掌柜唱了一声忙侧身作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万道长已吩咐了小的了,柳道长、两位客官,这厢请步。”

掌柜把柳真云师兄弟三人引领到地字三号房后便自觉的退下去了,老九赵灵山正要伸手敲门的时候,房门吱的一声徐徐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年约十六国字脸的精壮少年,粗布青衣掩不住卓尔不凡的气质

“二师兄来啦,快进来,三师兄已快坐不住了。”说话间开门的少年向柳真云身边的少年笑道“五师兄、老九,吃过饭了没有?我留了一大盘白菜炖肉呢,正热着,快来开吃。”

“老七,进去再说。”柳真云拍了下开门那少年的肩膀快步跨进房间,老五刘雨嘿的一声勾住开门那少年的脖子悄声问说“老七,你知道五哥我就爱这口。。。”

开门少年警惕的扫了眼房里的二师兄和三师兄后冲刘雨的下巴就是一拳“想死啊你,有种再喊得响一点。”

“老七,有没有啊?五哥我一进城就掂记着那事物儿了啊。”刘雨的眼睛里闪着守财奴对金子的贪婪。

“五两汾酒,藏在床板下,被抓了别供出我。”开门那小年随手关上房门后领着刘雨和赵灵山快步走进内间。

柳真云和万真刚围坐在圆桌子上,昏暗的天色盖不住两人眉间的愁绪。

“吃完饭再说吧。”万真刚向进来的三位师弟招招手,师兄弟五人没象往常一样笑闹了,围坐在桌子上草草填塞着肚子。

柳真云推开碗筷后若有气思的问说“老三,我推想了一下,陈师。。。”话音微顿,柳真云把即将冲口而出的“叔”字咽了回去接着说“陈振洪他准会赶来保定府,但绝不可能今天晚上到达,我推算着最快也得明天午时左右。”

“方成那小子想必已进入保定地界了,我派了人在城门附近守着,你看咱下一步该怎么着?”万真刚也推开了碗筷。

赵灵山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柳真云,欲将出口的话儿还是没敢说出来。

“老九,怎么了?”刚才开门的少年正是茅山宗朱真人座下的七弟子林冲,和赵灵山一块捏泥巴长大的林冲马上察觉到师弟的异色。

柳真云看了万真刚和林冲一眼后叹了口气说“老三、老七,我在城外摆下了百残阵,相信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百残阵?”万真刚和林冲听得大吃一惊。

“二师兄,这是师傅明令禁止的禁术,你。。。”林冲张张嘴忍住没把“邪术”两字说将出口。

“老七,如果能以我一人的代价挽回京备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我柳真云就算身坠万劫之地也在所不惜。”柳真云眉间的郁结更深重了,他抬头仰望天空说道“天道!何为天道?在这危急存亡之时,也只能以弃小道而全大道了,我想师傅会理解的。”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万真刚悠悠的抬起头沉声回答说“好,二师兄,算上老三我一份。”

没待柳真云说话,刘雨林冲赵灵山三人已齐声说道“算上我一份。”

柳真云哈哈一笑,平凡的脸孔上闪现一抹摄人的光彩“好,今晚先除掉方成,明天合咱师兄弟五人之力跟陈振洪那帮败类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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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紫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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