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金锅铲
程老太太刚到京城,还未走亲访友,就收到家里寄来的信,信上说二秀媳妇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程老太太算算日子,拍了拍大腿,又喜又叹:“是在我们动身前往京城的不久时日怀上的,二孙媳还跟着忙上忙下准备土仪,幸亏没累到人。”
“今年咱们家就是三喜临门了,你、二秀媳妇有孕,奎儿新官上任,还有啊,大秀、你大哥大睿、小景他们几人打算后年参加乡试。”
本来甲子年就有一场乡试,但几人商量着新旧交替时节,缓一缓较好,于是就推到了后三年来考。
“二秀哥怎么没参加今年的会试呢?”陆阿灼问道。
“他无心科举,如今闲在家里教兴哥儿、立哥儿两个学经义,还说家里日子过得去,无需给自己找不自在。我和你爷爷只期盼他平安顺遂,也觉得他这样很好。”
只不过安氏为了此事在家里哭闹过几次,愣是要二秀去考了会试,这事说来有些败坏气氛,程老太太隐去了话题,挑些有趣的来聊。
话玩家常就谈起韩老尚书入内阁一事,程老太太哎呦个不停,“老韩家太出息了,出了一个阁老,咱们县城又出风头了。”
陆阿灼抿唇一笑:“咱们村是不是又被叫做阁老村了?”
“那倒没有,大家还是叫四牌楼村叫顺口了,只不过你的酒庄被称之为‘翰林酒’,哎,我还是更喜欢他们叫状元酒呢,多美的酒名了,可惜了。”
陆阿灼忍俊不禁,坐在主位的程老太爷也笑了出来,“行了行了,又不是正式的酒名,你少操这份心了。”
有了程老太太过来帮忙掌家,京城的人情往来一应由老太太出面,陆阿灼便闲了下来,除了养胎就是在甲乙馆教学。
去年隆泰爷大赦天下,对程家老太太进行赏赐,封一品诰命夫人,赏田三千顷,宝珠黄金白银若干,宝马九匹,程家免徭役。
老太太至今仍不知为何程家能得万岁爷如此厚爱,私下问孙儿,几个孙儿都瞒着老人家,只说隆泰爷特别喜欢她老人家。
陆阿灼和程家几个男子却是从赏赐中猜到了缘由,程亘当年跟着李巡道去抓捕盗寇,必定是以命换命救下了古祺,否则圣宠就过了。
“既然来了京城,按理我是要进宫去拜谢陛下,”程老太太知宫里规矩森严,有意向韩老尚书夫人请教,“待我先学了规矩,再给陛下递呈文。”
陆阿灼就说不必担心错了规矩,“每到一处就有人过来接待,咱们也不乱跑,途中遇到的多是太监、宫女,不可怕的。奶奶要是想进宫,可以让小溪、小桃出来接您。”
进宫最繁琐的莫过于穿那身诰命服饰,祖孙二人还在家里商量选哪个吉日进宫,隆泰爷就派太监、宫女过来服侍,于隔天进宫面圣。
待程老太太从宫里回来,叹道:“人是长高了不少,脸颊上没怎么生肉,瘦的呀,我都不忍再看下去。”
之后隆泰爷几次出宫来程家吃饭,老太太总是念叨要他多吃一些。
转眼就过了春节,丙寅年一月底,陆阿灼平安生下小姑娘,程老太爷给取名奾姐儿,隔了一个月,在嘉水县的李氏生下哥儿,老太爷给取名叫做程文竏。
奾姐儿继承她爹的样貌,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美貌,抓周前一天,陆阿灼私下给奾姐儿提醒:“明儿一定要选金锅铲,娘为了你,特地请人打造的,也就明天有用了,以后谁用金锅铲炒菜的呀。”
仅一岁的奾姐儿狠狠点头,要娘亲别担心。
六岁的程文悦看得啧啧称奇,问亲娘:“当初怎么就不给我也摆上一把金锅铲,没准我也选中了它呢。”
陆阿灼笑:“没用的,你当时又听不懂我的话,咱们奾奾早慧,她就明白为娘的意思。”
“奾奾选中了锅铲也没用的呀,她力气比我小。”
陆阿灼说力气可以从小训练,不是事儿。
被遗忘在旁边的程亘默默摊开宣纸,提笔写字,暗道:大意了,早知也学夫人的法子,打造一柄金笔杆。
陆阿灼叮嘱完女儿,转头跟夫君说道:“今年程家、陆家好多人参加乡试,就没办法来京城过中秋。”
去年陆阿灼奶着奾姐儿,没怎么出外走动,不过家里完成了几件大事。
程顺娘和顾昭完婚,就住东程大院里,两口子买下一座山头,专门研究菌菇培育,其乐无穷。
程二秀在作一本关于词讼的书籍,只不过是瞒着老人家。
程道佑在岭南的事业多是交给了王富和王铁拐去经营,自己则是带着夫人王氏去了程奎任职的地方住了两个月,随后来京陪父母过春节。
程道庆任学官满三年,在苏县令推荐下,朝廷委任程道庆为府经历,任职地就在嘉水府城。
程老太爷实在不想拖累大儿子,因而在京常住,程道庆教谕职位交接结束,也到京城吏部报道,在儿子家里住几天便又赶着回府城任职。
变化最大的当属安氏,自从她见到了奾姐儿的模样,回乡逢人就夸:“奾姐儿模样太像我家三秀了,一个模子都印不出这么像。几个孙子孙女,就属她最像我。”
就因这点,安氏随丈夫在府城任职,日思夜想,曾几次想过要抱奾姐儿在膝下养着,全让程道庆四两拨千斤给打消了。
可安氏特别想念奾姐儿,天天念叨着要来京城住。
程家可不敢让她一个人去京城,想尽办法分散了她的注意。
今年因为程老太爷、程道佑都在京城,家里就需要程道庆来主持祭祀,安氏无法过来看奾姐儿抓周,特地寄了长命锁和洒金纸张过来,希望奾姐儿抓周能抓到金笺纸。
程家人不约而同想到用金灿灿的颜色来吸引婴儿的目光,却是没料到陆阿灼利用便利条件教会女儿挑选物件。
程亘听到夫人的话,颔首:“以后他们中的谁中了进士,就得去各地任职,家里人很难再聚到一起过节,早些适应也好。”
随后问妻子:“珩之去年成亲后,怎的来家里的次数反而少了?”
陆阿灼实在无语:“阿礿擅长织布染色,想看看茧绸作坊,珩之带着阿礿去外祖家住呢,二锦也跟着去了半年,你眼里是只有翰林院么?好歹也关注族人动向吧。”
程亘笑得委婉,“为夫眼里怎么会只有翰林院。”
陆阿灼撇了撇嘴,以为对方是在辩解,不予置评。
翌日奾姐儿抓周,果然听从了娘亲的话,选了一把金锅铲,在座众人又是笑又是摇头,都说有内幕。
见状,陆阿灼笑得肚子疼,并不敢说出实情来。
时光飞梭,一年又过去,程二秀一家来京城过节,二月底是程文竏的小生日,家人在院子里布置生日会现场,骆信脚步匆匆赶来汇报:“天大的喜事,三老爷入内阁了。”
陆阿灼想起程亘在女儿抓周前一天说的,眼里不只有翰林院,不禁嘀咕道:“我太天真了,这人难以置信,才二十八岁就入住内阁,坐火箭也没这么快的升职速度。”
没过多久,来报喜的亲友络绎不绝,本来一场家庭小生日,愣是举办成了大型生日宴。
程二秀笑道:“还是大哥有先见之明,今年就没过来参加会试,要不过了也不知是凭着实力还是凭着‘运气’?”
身旁的张景叹道:“二秀哥这般说,我真要哭了。”
陆阿玓、陆一和、杨珩之拍掌大笑:“你怎么就知自己能过?”
张景拍了拍胸口,很有自信:“六年来我都在养心态,如今不轻易崩。”
众人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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