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今生
苏眉从一片深深的黑暗中醒来。.
身体很沉,四肢似乎僵硬掉了根本无法动弹。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间,风吹入小巷呜呜作响。苏眉费力将眼撑开一条缝,映入一轮惨淡而惨白的残月.
正在四处觅食的野猫见一直一动不动的死物突然活了过来,惊得凄厉地大叫一声,跳上墙一溜烟般窜走.
借着惨白的月光,苏眉发现自己身处在一段死胡同。胡同的泥砖墙上依稀可辨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大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传送失败。没有被传到帝国占据的B1古欧巴罗位面,应该被投影入一个类古帝国位面。必须尽快和泽成取得联络,进行回归之旅。”苏眉马上作出判断,盘膝而坐,阴神出窍向灵魂投影仪发出SOS的求救信息。然而她感受不到接受灵魂投影仪的丝毫回应。
苏眉心下一沉,再度抬头,仔细打量面前的墙。她越看心下越是忐忑不安::“标语文字与帝国文字近视度惊人。单看标语的内容,此界面社会的进程至少进入工业革命;可墙的材质却表明社会还处于农耕状态。墙的损毁程度说明它并不属于历史保护文物或废弃物,而是处于正在使用状。.由此可见此界面虽属科技文明但程度不高,魔法文明和造物主级别是否存在不明。”
脑海中最后的印象是方曼如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诡笑。“难道是方曼如这个女人在搞鬼?以那个女人在探险队的身份地位,修改灵魂投影仪的设置参数简直是举手之劳。”苏眉面沉如水。以她的智慧,当然可以推断出现世的灵魂投影仪不存在她的时空坐标。没有投影仪的帮助,舒眉根本无法再次找个更合适的肉身(例如婴儿)夺舍修炼.而凭她现在修为,也无法在投胎转世后抗拒面位同化,保持一点真灵不灭。总之,现世的苏眉灵魂已被抹杀,只余下空壳。苏眉愤闷得仰天长嚎:“方泽成,你这个大傻蛋!亏你还是方家的下代家主!我提醒了多少次,方曼如对你不单纯!现在好了,你老婆我被挂了!”
限于家族传承,苏眉不知道的是:方泽成是在苏眉表现出二十岁就将突破体术四级时,才下定决心把她带到家族面前。舒梅的武学基础源自母亲的遗物,一本用隶书撰写的古书《花间》。就连作为近年表现最为出色的方家嫡子方泽成,在拥有家族千年积累的秘诀和秘药情况下,也不过是四阶内息和阴神而已。在限科技的魔法文明社会或科技文明程度不高的古代社会,四阶者就好比拥有九级禁咒或洲际导弹的牛人,杀百人如屠狗尔。
大唐帝国建国千年,滚滚历史大潮,多少家族泯灭其中,方家能一直在帝国屹立不倒,靠得的就是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五阶长老的武力威慑。
如果说四阶已经可以吸取外来能量进行交换(相当黄易小说中的宗师),五阶就初步涉及到时空的力量,能打开稳定的渠道,并能使神秘力量干扰现世(相当于黄易小说中可以破碎虚空的大宗师)。对五阶存在者,关键不在于人体的力量-帝国的科技程度相当发达,有数十种武器可置**死亡。但是五阶存在者能够时空转移到其他位面。特别是**死亡后,"灵魂"能在世界停留一段时间并瞬间千里随手杀人。这种无形无体可以直接干涉物理的能量形态,才是帝国最为忌惮的地方。
如果说技术和文明是帝国稳步向前的两个轮子,那么为了发展文明,帝国不得不开始对其他面位进行研究,并因此发明了具跨时代意义,最高科技结晶-灵魂投影仪。它可以保护跨位面的人员灵魂完整并保持联系,在危急的时刻还可以做出一定量的干涉,导回迷失的灵魂。当然,物质和科技的力量无法携带,只有阴神(既灵魂)保留技能和力量。
由于位面排斥力,阴神力量会被压缩到三分之一到一半不等。越是强大广阔的位面,规则和排斥力就越强。此外还有时间限制。因为就算没有被其位面的强者抹杀,时间长了,附身的**死亡,灵魂就会被同化,转世失去现世的所有记忆。现世的本体也会在脑死后植物化。.因此灵魂之旅,都有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并要有五阶者专门开拓看管。
五阶对苏眉来说,将是一段很艰难的历练。但她既没有身家家世,又不善于经营管理,也不是什么科学天才。为了赢得家族的认同和父母的真心祝福,兼顾自己的志向能力,苏眉加入了方家的位面探险队。
一阵巨痛向苏眉袭来。附身的本体灵魂带着疯狂和愤怒袭击苏眉的阴神。“方曼如,你别想得太美!我苏眉绝不会让你这种蛇蝎女花我的钱,睡我的男人,还打我的小咪。我一定要活下去,绝不坐以待毙!”苏眉凝神冲入脑颅。她清楚地看见自己强大的能量压制着里面的灵魂,把它压缩到最低,然后把自己的灵魂迅速扩大,与身体结合。与此同时一幅幅画面如电影播放在脑海立体回溯。
灵魂能量的消耗和原身的失血让苏眉耳鸣头晕,双脚软得像棉花一般。没有等记忆阅读完毕,苏眉的世界再度黑暗-她的身体情况促使她本能进行强制性休眠。通俗的讲,就是休克了。
再度苏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白,鼻间嗅到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气味。
周围很嘈杂,脚步声来来回回,有人在大笑,有人在咒骂,呼疼喊痛声此起彼伏。苏眉无法判断自己是在医院还是战场,因为帝国的医院是不允许喧哗的。
庆幸的是她能听懂那些土著语言-土著们使用的是标准帝国语!
“tmd”“车祸”“没钱”“欠费”苏眉再度闭上眼装死,竖起耳朵,尽力从土著的交谈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3号怎么还不醒啊?都昏迷整整两天了,也不见有个人来看她。”
“听说是被打破了头,还怀着孩子呢!醒来又怎样,搞不好会成为傻子,什么都记不得。”
“那也太可怜。.如果她醒不来,那不是等死?主任说今天就停药了。”
“哎,我们这些小虾米那里管得了那么宽。再说要是个个都可以欠费,医院早倒了,谁给你发工资!”
两个实习护士在苏眉的病床前长吁短叹。其中一个小姑娘正准备给3号换药水,惊喜地发现3号患者已经苏醒过来了。
“我去通知胡医师!”另一个小姑娘一路小跑出门外。
“护士,可不可以不要再吊水了?我肚子涨。能告诉我哪里有厕所吗?”苏眉推开了护士扎针的手。
“这样吧,你都醒了,青霉素就可以免了,葡萄糖还是要的。你流了那么多血,又两天没吃东西,不吊挺不住。等换了水我再带你到厕所。”护士小姑娘和气又热情地建议道。虽然她不认为虚弱的3号能有力气为了医药费从厕所逃跑,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陪同她一块上厕所。
冥冥中自有天意。被附身的原身,也叫舒梅。出生的那天,满山的红梅开得正艳。
十五岁,舒梅情窦初开,偷偷爱上了寄居在家里,俊逸的下乡男知青吴于磐;
十七岁,舒梅与吴于磐相爱,初尝禁果。正逢动乱结束年高考恢复,吴于磐考上大学,意气风发地踏上回城之路,临行前山盟海誓。舒梅珠胎暗结,开始频频呕吐。村里人发现了异常,流言蜚语不断。一向温顺内向的舒梅犟着脾气,怀揣总值20元毛票找到了吴于磐考取的学校,然后名不正言不顺地住进吴家小院。
十八岁,舒梅难产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吴凡。为了不耽误吴于磐的前程,孩子的户口挂到了公公名下。为了讨好神经质的婆婆,做月子不够三月舒梅就下地干活。买菜做饭,洗衣拖地,象牛一般勤勤恳恳。不明就里的邻里常常对着他家人称赞道::“好勤快的小保姆!哪里的?也给我介绍一个。”
十九岁,舒梅没考上大学,做教授的公公安排她进了学校做临时工。为了配上日益优秀的吴于磐,舒梅上夜校,用两年的时间拿到中专文凭,转正成为图书管理员.吴于磐毕业被分配到公公所在大学当英语老师.
二十一岁,思乡情怯的舒梅带着吴于磐回到村里,却发现教书育人的父亲不久前郁郁而终。母亲举着扫帚把他们赶出村口。他们领证了,没办酒席。学校给他们分了一间筒子楼。舒梅失去了一个家,又得到了一个家。她瞒着吴于磐找了份兼职-早上到市场卖包子,挣来的钱每月都往乡下寄.
二十三岁,吴于磐凭着公开考试成绩第一,被学校公派英国留学两年。舒梅搬回吴家小院。市内掀起一股钢琴热,吴凡开始学钢琴。
二十六岁,好事成双。吴凡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钢琴奖。他们一家三口从逼仄的筒子楼搬到一间60坪的两房一厅。
二十八岁,刚过而立之年的吴于磐像毛头小伙一样鲁莽冲动地参加集会和活动,被学院停职。眼见复职无望,吴于磐开始做生意。舒梅拿出了家里全部积蓄。公司一直在亏钱。舒梅偷拣市场地下的烂蔬菜.
三十一岁,舒梅发现吴于磐喜欢上了公司里的一个女孩,整日不着家。她偷偷地去跟情敌谈判,却在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小混混堵到胡同口打破头。
......
一句话概括:舒梅是个有个十几岁大的小孩,年过三十,低学历,低收入,婚姻触礁的中年妇女.
浑黄的水从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嘀嗒""嘀嗒"地往下掉.
苏眉,或许应该改口叫舒梅,坐在马桶上,整理原主的记忆,分析目前的情况,以及,她该怎么办。或者说,她想干什么.
她曾经有辉煌的过去,成万上亿的粉丝,深爱自己的男友,无限广阔的未来。她曾经是青少年的梦中女神,帝国的精英,当代的辛德瑞拉,而现在全部化成灰无。
家快要失去了。为了爱情背叛亲情,结果失去爱情,只有一个同床异梦的丈夫,被娇宠的孩子,一个尚未成型的胚胎。
没有事业,只有一份糊口的工作。
没有知心朋友,怕家丑外传不敢对同事倾诉心中的苦恼,有抑郁的迹象。
没有存款,把钱全投进丈夫公司。为了省口好吃的给丈夫和儿子,长期食素,营养不良,隐弊颇多。
对于原来的舒梅来说,情况还真是糟糕。她是标准的贤妻良母,整个生命只围着丈夫和孩子旋转。如果失去已经背叛的丈夫,微薄的工资根本无法供给想成为钢琴家的孩子。以前的牺牲和付出都会成为一场笑话。
但是这对骨子里高傲的苏眉来说不算什么。她自信自己既然能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登上天后宝座,成为下一任大家族主母,也就永远不会变成供人怜悯的下堂弃妇!她的优势在于帝国千百年积累下来的,能改变人命运的知识和智慧!
可是首先舒梅得明确自己想要什么。
修到五阶破碎虚空,回归故土,今生无望。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以现有的三阶阴神和原体刚到三十的年纪,或许可在寿倾命终前修至四阶阴神,保持一点神灵不灭转世投胎。
或许可以尝试过一种闲适恬淡的隐士生活。自己早已厌倦前世那种充斥**,斗争和交易的紧迫人生。
或许可以生养一个小孩。这个身体在生吴凡时受损,极难再孕。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应该是原身最后的孩子了。对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教导它走路说话,培养它健康长大**。对自己这个没有享受过父母恩情的人来说,应该是一个极为有意思的挑战和经历。
或许可以拥有一个母亲。爱之切才恨之深。按照原主的记忆,她是父母唯一的骨血,出走之前也是极其受疼爱的。再大的怨气,十几年过去,也该消了。血缘是世上最深的羁绊。
至于原身丈夫吴于磐。中年男人搞婚外情,就像一间旧草房着了火,越有动作火势就越不可控制。再说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一个女人,那么不管她怎么做都是错的。原身深爱着吴于磐,自己可没受虐的毛病,就冷面以对,当看戏好了。
“3号,好了吗?你都蹲快半个小时了!!”护士门外的呼唤打断了苏眉的思绪。
“暂时计划就这样吧。”舒眉推开门,微笑道:“护士,我想打个电话。可以的话,请你顺便帮我发个急电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