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坦诚相见(1)
第四十章坦诚相见(1)
当你彻底没有了依靠。于是就不会有依赖。当你彻底没有了指望,便会化绝望为力量。
不眠不休地走了一天一夜,舒梅全身的衣裳都湿透了。吴鉴之不再咳血后便坚持要下地行走。他佝偻着背,冷汗频频跟在身后。舒梅脚步虽不曾缓上一缓,却每每在他呼吸困难之际停下来歇了歇脚。
第二天黄昏时分,他们走出雪线,看到一片郁郁葱葱茂密的云冷杉林。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燃得一片绯红。吴鉴之精神一振,背脊挺直了许多,道:“穿过这片森林,前方有火山爆发后留下的冰湖,最多一天就到了。”
舒梅用手拭去额上细密的汗。从单调而重复的冰雪世界兀然映入葱绿和绯红,一直紧抿着的嘴唇不免稍稍放松了几分。算了算下剩余的路程,她大方地说:“现在天色已晚,既然如此,今晚就在此地扎营休息好了。”
没什么打猎烹饪的心思,舒梅让小白猴自己去觅食,草草烧了一壶水,分食后便神色冷漠地独自离开,找了个空旷无人处打坐。她忧心远方的家人,又对吴鉴之阻止自己杀高令月事情怨愤,但如今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日后或许还要寻求他人家的庇佑,一时心绪十分复杂。行路时她在前他在后,看不到还好,面对面更感觉十分别扭。
为求迅速恢复体力,治疗跟喇嘛对掌所受的小伤,舒梅没有完全静下心来便开始运气。她越练心下越烦躁,甚至大发自己脾气——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何以被人逼迫至此?想到这,自身的意念第一次不受控制,幻象骤生:一会儿是练成了莫大神通,不仅宝宝们安好,还把她们带回现世;一会儿是被一剑穿心,气息奄奄地看着高令月狞笑着将宝宝们的稚嫩的脖子扭断;一会儿被废去武功打断四肢扔到街上乞讨,眼睁睁地看着长大的宝宝们一个踩着她的手走过,一个吐了她一口唾沫,然后两人谄媚地朝高令月迎上去……慢慢的,她的眼前一片血红,全身大汗涌出,正在急速运转的内息如脱缰的马般乱闯乱撞。
幸而灵台还有一丝清明,舒梅喘息几下,又喷出一口血,迅速点了周身几个大穴,便立即昏厥过去。
吴鉴之正依在火堆边。他受伤太重,护体真气溃散。森林里的蚊虫闻到腐血味,一波接着一波涌来,密密麻麻一片,防不胜防。一开始他舞动玉箫。下了场小规模的蚊虫雨,后来牵动伤势,疲惫不堪,只好听而任之,尽那些蚊虫去受用大餐。但鼻尖实在痒得新鲜明确,手指迅雷闪电似地轻捺住,谨慎小心地拈起芝麻大小的灰黑色八脚虫,放于掌心,对它戏谑地道:“你吃得我可舒服?古有如来舍身喂虎,或许他如我一般不得已为之。这样说来,怪不得佛陀菩萨脸上要贴金呢。你说千年以后,会不会有吴圣人舍身喂虫的传说?只是舍身喂虫,听起来总感觉不大好,我倒是不怎么情愿的。”
不能忽略的痒。一处痒,两处痒,满身痒,心窝奇痒——麻痹的!他无故想起非洲大草原上被蚊虫覆盖的尸体,打了个寒颤,举着火把在林间搜索,好不容易找到几株草药挤汁涂上,情况才好了许多。
刚舒坦了一阵。小白猴从黑暗的林中窜了出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小红嘴吱吱地叫喊,手舞足蹈地围着他团团转。这小东西很会见风使舵,自从他下地行走,就紧贴舒梅,从不在他眼前晃悠。这下情况有些异常。
见吴鉴之一动不动,想起主人的好,小白猴做出“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慷慨激昂状,欲上前扯拉衣袖,示意吴鉴之跟它走。
吴鉴之眉头微皱,抓住它脏兮兮的爪子,问道:“舒梅出事了?”
小白猴连连点头。
待吴鉴之赶到,只见一团白雾。雾里舒梅金刚跏趺,上身却歪在一边,全身热气蒸腾,面色潮红,嘴角犹有血渍。
吴鉴之伸手去触到她的额头,只觉一片冰凉,连忙将人抱到火堆边,解下鞋子按压脚步的穴位,僵硬的身体开始恢复柔软。非礼勿视地别过身,将湿透的衣襟除下,又将外衣脱下遮好她的身子,然后去河边打来水烧开,将她的手脚擦拭一番,细心地涂上防蚊虫的草汁。
待舒梅的呼吸平稳下来,吴鉴之禁不住打了几个冷战,像被抽了骨一样身子软得怎么都撑不起来。性本色也。即使身体糟糕成这样。那惊鸿一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那盈盈一握的莲足,那被火光映得玉般半透明轻红的指尖,依然在眼前屡屡浮现,怎么也压不下去。
望着远处黑暗中点点的绿油油的光,再转头看看舒梅毫无防备的娇态,吴鉴之暗叹一声,撑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不敢合拢,开始天马行空的发散性思维——二十年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最坏的情况都有应急措施,手下又有一批死忠,一时半会掀不起什么大浪。当务之急是跟外界取得联系,暗地里把伤养好。目前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所有的教训反思已在逃亡时反复惦念总结了,也没什么好想的。
思绪几个转弯,又回到舒梅身上。不过因为年近不惑,又在万花丛中翻滚过,自然没有像毛头小伙般在脑海里意yin老头推车、仙树盘根之类的香艳情景。
无端地想起清初朱彝尊在《沁园春.乳》写的那句“隐约兰胸,菽发初均,脂凝暗香”。《汉杂事新秘》中描写选美人的过程事无巨细,提及ru房也用到了“胸乳菽发”(菽是豆类的总称,大约形容**仿佛初生的豆苗,非常娇嫩)四字。那仿佛发育不良不堪一握的乳。甚至要比波涛汹涌的大*还要引人浮想联翩,古人诚不欺我!
贫乳、蛮腰、窄肩,那是最不显老的一种娇小身躯,怎么也不像三个娃的娘。按西方健美的审美观点而言,是不合格的,现在的大陆也流行那种浓眉大眼的美。但在古人的眼中,这可谓是国色天香,是要选去给皇帝做老婆">的。唔,五官单看很普通,脸没有巴掌大,单眼皮。正面轮廓不深,不过对称度很高,眉眼口鼻都不歪斜,分布均匀恰当,又有一种华贵内敛的气度,穿着深衣大袖来应该自有一份威仪端正。身姿单薄,穿上贴身小衣,应该又显得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但最美的,应该是她和孩子在一块的时候,既有少女的纯,又有**的媚,中和圣母的慈爱圣洁,几乎满足了男人心动的所有要求。可最让人着迷的,不在于她表面的我见犹怜,而是那身与外表截然相反的铮铮傲骨,一颗善良独立坚强宽容的心,体谅他人,理智地不迁怒他人,虽不满怨恨,但由始至终都没有对他采取过激行动,即使走火入魔,也不忘约束着自己的行动,以免伤人。
她有很不幸的经历,可这些磨难不但没把她打倒,反而展现了如钻石般美好而璀璨的心灵。跟她在一起,感觉很放松,也很舒服。
想到这,吴鉴之望向舒梅的眼光越发温柔。
舒梅觉得自己身处一个热烘烘的大火炉中。一睁眼,看见吴鉴之挺翘的鼻尖,发现自己裹着浅墨白衣,不着片缕依偎在他怀里,一个鱼跃跳下来,板着脸小声道:“登徒子!”
吴鉴之保持拥抱的姿势,一副很傻很呆很纯良的模样。过了几秒,他眨眨眼,好像才反应过来。无力地抬起左手,指着已熄的火堆道,“衣服烘在那里”,便躺倒在地上,蜷起身子合上眼睛——终于清静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转头不语的舒梅看着他酣睡中依然蹙起眉头,不时闷咳,终于有了那么丁点不忍心。吴鉴之睡到自然醒,眼前出现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血渍斑斑的外衣被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暖暖的太阳的气息,盖在身上。
“喂,那个,吃了就走,路上不歇啊。”舒梅主动说了一句,别过头,语气缓和了些,薄如蝉翼的鬓发下耳根微红。
吴鉴之一副忍耐的样子把汤喝完,没要其它。
第五天凌晨,他们来到一间原木搭建的小屋。舒梅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角落的复古拨号电话">,她惊喜地问道:“这里能通电话">?”
“嗯,十几年前使了些手段自装的,没有号码,只能出不能进”,吴鉴之扶额,似乎不愿多说一句,“我派人去接你的家人。”
舒梅眼珠一转,思量了一番,客气了许多,道:“我先打个电话">,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吴鉴之颌首。
舒梅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飞快连贯地拨下一连串号码。虽然天还没亮,但谢天谢地,老人起的早,电话">通了。
——喂?
——老前辈吗?我是小舒。你别说话,先听我说。我现在有**烦,能不能把我的母亲和孩子寄放您那里一段时间。
——如果不是你,老头子我半个月前早交代了。她们在哪里,我马上安排车去接。
商量好接头地点和联络方式,舒梅松了一口气,正打算一鼓作气通知大哥家,不经意地瞥见吴鉴之神情痛苦,像一截木头直愣愣地栽倒在地上。
第四十章坦诚相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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