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变
赵太后眼神风流的将灵致从头扫到脚:“都说了,你还年轻,不懂。”
“你运气好,嫁给了业儿。他年富力强,能让你体会到做女人真正的快乐。秦勉姬妾成群,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姜耀外强中干,床上功夫不过半刻钟。”
她说起这些脸上没有一丝扭捏,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姜耀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亓徵送到我身边。你们都说我是荡/妇,可这五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五年。他会哄我开心,对我有求必应,我活了几十年,就属那几年最自在。”
“秦国的男人,除了昭王长寿,都是短命鬼,业儿看样子也不会活太久。以后你做了太后,可受得住孤寂的漫漫长夜?”
赵太后走到铁栏边,调笑道:“一看你就是个守不住的,说不定以后比我还不如。”
灵致打断她:“你不是我,焉知我会如何?王上身体康健,一定会长命百岁。”
赵太后呵呵冷笑,“说得好听罢了。”
她一辈子坎坷,活得荒唐,从今以后,怕是要沦为千古笑柄了。不过骂就骂吧,她这辈子做过做低贱的妓/女,也当过最高贵的太后,还做过男人不敢造的反,就算死了也值了。
灵致不曾受过赵太后的苦,也无法裁断她对错,见她自嘲的仰天大笑,问她说:“太后,这辈子你可曾真心待过王上,对他可还有一丝母子情义?”
赵太后毫不犹豫的说:“他是我生的,我当然疼他爱他。不过嘛,他也是我争宠稳固地位的工具,工具没有用了,可以收起来了。”可惜他太锋利,刺伤了她的手。
灵致听了她半晌的歪理,越发怜悯秦业,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话不投机,便道:“太后请自重,我不多留了,告辞。”
“王上!”灵致刚转身,便看到秦业站在墙边,不知他何时来的,更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秦业不再躲藏,走到赵太后所在的监牢前,看了她片刻。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十年,饶是秦业现在变得不可捉摸,赵太后仍能摸到几分他的性子,“知道你的女人来见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那么怕我带坏她?”
灵致看了看秦业,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王上。”
“这次我败了,我认输。看你长成一个合格的君王,为娘很欣慰。不过业儿,人不会永远顺利,你也一样。”赵太后说。
“有我这样的母亲,你一定很失望吧。可惜了,我再如何也是你的亲娘,你不可能也不敢杀我。”她有恃无恐的道。
“你最好活得久一点,不然会像你父亲一样。越是漂亮的女人,越耐不住寂寞,你可得把你的王后看紧了。”
这时还不忘上眼药,灵致气得撩袖子想和赵太后这个疯女人大干一架。秦业一言不发,拉着灵致离开监牢。
“王上,赵太后胡说八道,你别听她的。”灵致急忙解释说。
“我知道,你和她不一样。”秦业说,又停下来看着她,问道:“灵致,如果我活不长久,你会如何?”
他一定听到赵太后说的所有话,灵致坚定道:“不会有这一天,就算要走,也是我走在王上前面。”
听她这句话,秦业又一次想起执天的话,他不该这么问:“别胡说。”
灵致怕他多心,又说道:“我没有胡说,如果王上真到油尽灯枯之时,我便自行了结为王上殉葬……”
秦业捂上她的嘴,不让她再胡说:“你的心意我明白,灵致,我不许你咒自己,你要好好活着,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灵致抿紧双唇,不再说话。
回宫之后的几日,秦业一直歇在前殿书房,灵致不扰他,送上饭食后便退下。
正月初十是九名陪嫁宫女的婚期,灵致出宫为她们送嫁。
这件事早已在咸阳传开,初十这日不少人赶到姜国驿馆附近瞧热闹,议论着军中哪九个青年有幸娶到王后的陪嫁宫女。早前他们见过那些宫女,虽不比王后倾国倾城,却也是花颜月貌的美人。
婚事由上将军夫人操办,欢喜又热闹。灵致给的嫁妆已经送来,这会儿抬出门格外有面子。红衣美人们又羞又喜的登上花轿,出发去各自的夫君家里。
灵致目送她们离开,折去驷车庶长府看秦施。
“你们说到底是王上不能生还是王后不能生?这都成婚近一年了,还是没动静。”
“谁知道呢?”
“赵太后这毒妇当真歹毒,竟然给王上下绝嗣药,王上可是她亲儿子。”
“别看王上年纪轻,手段丁点儿不输昭襄先王,他这回干净利落的铲除安信侯一党,就可窥见一二。赵太后算计不了他,王上一定能生。”
灵致靠在车里,听着大马路上行人的议论之声。
只有她生下子嗣,才能破了这些流言。
想到在书房歇了十日的秦业,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拢回后殿,不睡一张床怎么生孩子。
“赵太后糊涂啊,好好当太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下不止让王上难堪,还断了自己的锦绣路。”
“被安信侯蛊惑了呗,亓徵真乃神人也,听说那功夫尤其厉害,让太后欲罢不能……”
话越说越荤,灵致没工夫再听,催促车夫走快一些。
抵达驷车庶长府,灵致扑了个空,府中只有陈霈在,秦施被王翊领着外出骑马散心了。
“谢娘娘关心,施儿好多了。她记不起过去,但在慢慢适应。”陈霈什么也不求了,只希望秦施平安。
“她和王将军如何了?”灵致记得,秦施醒来之后与王翊疏远了,这事很是头疼。
提起王翊,陈霈不免叹气,“还是老样子,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婚事,还让我们把亲退了。阿翊是个好孩子,施儿现在的症状又不知会持续到何时,我和夫君也不愿耽搁他,想着退了也好。不过他不同意,说可以等。都怪我,如果让施儿及笄后出嫁,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了。”
“婶婶别担心,就当做好事多磨,王将军和阿施会有结为连理的一天。”灵致只得这般安慰陈霈。
陈霈忧心不已:“但愿如此。”
咸阳郊野,秦施打马在马路上狂奔,三个月来,她已能自理。虽不记得以前的事,但身体还留有记忆,无论骑马练武,亦或是读书交际,皆能很快上手。她已适应现在的身份和生活,只是眼前的未婚夫婿……
相处几月,秦施知道他是好人,前途光明,人品上佳,但她就是不能嫁给他。她也不知道为何,只是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远离此人。
秦施勒住缰绳,让马儿慢下来,问道:“王将军,你整日陪着我,不用上朝,不用领兵打仗吗?”
“王上准我休沐两个月,施儿不必担心。”王翊跑马追到她身边说。
秦施看着了无生气的原野,顿时没了散心的心思:“雪未化,花未开,没什么看头,我想回去了。”
“那便回去。”王翊顺着她的话办。
今夜,秦业仍歇在前殿书房,灵致派人去请,李兴亲自过来说王上在忙,让她早些歇下。
灵致有些犹豫,决定等秦业忙完了亲自去请。
李兴见她这般坚持,却又不得其法,帮着出主意说:“先王曾有一位韩夫人,每每得知先王宠信其他美人时,便差宫女去请先王,每一次,都将人请过去。王后可知是为何?”
灵致好奇:“为何?”
“因为病了,有时是头疼,有时是心疼,有时是肚子疼。”李兴笑回道。
灵致有些囧,“我知道了。”
装病邀宠吗?但也要愿者上钩,秦业可不好糊弄。
打发走李兴,灵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末了枕着自己的手望着帐顶的纹饰,要不要试一次?可她不知道怎样争宠,怎样做得天衣无缝不被看穿。秦业那么聪明,一定不会上当。
忍不住拍了拍脸,都怪她这一路走得太顺,不知道如何邀宠。宫里女人少,她又找不到师傅。
灵致睡不着,披了件斗篷去前殿。早春的天不比寒冬暖和,走在屋外冷气直往衣裳里钻。
走到书房外,灯已经熄了,问守在门外的李兴,才知秦业已经歇下。
灵致欲言又止,想问秦业近况如何,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凝望书房一眼,灵致移步回后殿。
还是装病吧,现在天凉,明天就说自己染上风寒。
不过这个借口太拙劣,灵致想了想,见玉絮等人都歇下了,打开窗户在床边坐了一阵,等手脚凉下来后才关窗回床上,晚上睡觉也不盖被子,就这么冻着。
如她所愿,早起之后就着凉了,额头有些烫,说话有浓重的鼻音,头疼全身无力。
自找罪受,灵致不好意思告诉秦业,难得说重话不许玉絮她们泄露出去,只自己服用从琅嬛带出来的药。
“王后没过来?”晚上虽不歇一处,但早午晚膳仍旧一起用。秦业看着空空的位置,问李兴说。
李兴知道灵致听进他的话,假做疑惑地道:“奴婢不清楚,等会儿去后殿瞧瞧。”
“等下朝之后,我去看看。”秦业擦了手,起身去议政殿。
灵致这风寒来势汹汹,虽服了药,一时半会儿作用不大,仍然头晕脑胀难受得紧。好在这药吃了会打瞌睡,就这么磕磕绊绊的睡了。她以后再也不这么傻了。
亓徵之乱后,秦业以雷霆手段铲除其余党,将他的同伙腰斩于菜市口。至于真正的幕后主使赵太后,秦业未动她,削去她太后之尊,贬为庶人,送去雍宫荣养,余生不得离开雍宫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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