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节

第八十四节

南木跟着景阳到了后面有个小池子的院子,池边有个小亭,是那种比较复杂的双层六角亭。走进亭子,看到中间的桌上摆了个物件,只是用丝绸盖了。

那东西看上去体积似乎不小,被丝绸盖着还有棱有角的,扯下那丝绸,南木差点笑喷出来,“你觉得我背得出去?”

那是仿LV一款比较NB的背包做的古代版,其外型与专柜里摆的很接近,只是车工没有那么精细,皮质也因为灯光关系,没有那么明亮。

“要是出去游玩,背个这样的包多帅。”

南木还是忍不住想笑,“这个时代不论是男装还是女装跟这个也不搭呀。”

“长安城里的潮流不一直是你说了算?”

她立即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让我将现代服装引进来?”

“不不不,我喜欢唐装,绝不会改的,只是给你一个特别唯一的礼物。拿走,不然崔玉莹的事情给你加料。”

大爷的!

她拎着那个包,问:“这个包这么软,用的什么材质?羊皮还是猪皮?”

“人皮。”南木以为他是戏谑,但他没有,神情很认真且肯定。她想起几年前的那个人皮灯笼,刚拿在手上的包直接扔了出去。他利索的接在了手里,“主体是羊皮的,但这个翻盖部分上的皮是人皮。他敢拿刀伤你,我就让他知道后果。”这是结婚那天抢空圣旨的人的皮!才从东海回来不过几天,居然忘记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南木,谁敢动你,无非就是让你多一个包而已。”

她暴跳起来,骂道:“你能不能正常点,让我背着人皮包到处晃,你是要一次性的吓死我?”

“我以为你是战场上下来的人,人皮干尸这种东西是见惯了的。”

干尸,干尸,他的话像是魔音般,她想起上次来唐魏元忠将那人柱子做成干尸再送回三相府时的样子,抱了亭子的柱子立即开吐。

她涕泪交加的,“我见惯了死尸难道就要在家里摆个木乃依不成?”

“下次我让他们做个全羊皮给你送去,这个就放我这里。”

南木从亭子边爬起来,“我……要去前面吃点东西了。”

“我扶你去?”

挡开他的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把这个东西赶紧拿走。”

南木几乎是飞奔出去的,经过舞台边时还撞到了一个仆人。崔慎正在拿吃的,手上端着一盘子水果,她一把从他手里抢了,叉了块瓜放嘴里。

“南木兄,你这从哪里跑来,脸色不大好,头发都掉了一束下来。”

她拿着叉子使劲往嘴里塞东西,“不要跟我说话,让我吃点东西。”

过了一会,他看她吃完了盘中的水果,问了句“国师府中有鬼不成?”

她朝后看了一眼,“比鬼吓人多了。”

“比鬼吓人的那只有国师了,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惊人之举!的确够惊人的,可她现在不敢说,怕刚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提前回去。崔慎也一起走了。直到快到三相府时她才算平静下来,“玉莹出宫的事情他答应了。”

崔慎问道,“这算是好事,你怎的那副模样抢我吃的。”

“他送我一个包,真皮的。”

“真皮的你怕什么?难道是真人皮?”她点点头,他叫道:“谁的皮?”

“婚礼上抢圣旨的那个兄弟的。”尉迟和崔慎闻言对视,没明白今天景阳这一出是何意图。“威慑罢了,表面上说什么以后谁再冲我动刀就再做成包,其实不过是来吓我们。”

尉迟摇摇头,“不一定是来吓我们的,他可能就是这种人,每个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表达的方式就不同。”

崔慎一愣,随即在旁边使劲笑,“真乃世间少有的奇葩,南木,恭喜你啊,这种奇人你都能遇上。”

南木追着他狂打,“叫你胡说,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都拎过那包了……”

打了他老半天才想起忘记件事情了。连忙把崔慎赶走,然后让府里的车夫将慕思暖接到得月楼后的小院里,由她跟小绿一起住。

晚上,女人在床上跟烙饼一样不停的翻来翻去,尉迟一把抓住按了,“怎么,还在想那个东西呐。”

“不是,在想怎么让慕思暖与崔慎偶遇的事情,这个事情的进度决定了玉莹出来的速度。”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她踢他一脚,成天的趁火打劫,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以选择主动亲还是被动亲。”一把抱着他的脑袋,在他脸上咬了一口,顺便糊了他一脸的口水,他嘿嘿的拉过女人的衣袖擦了。

“快说!”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值得你在床上翻这么久,她不是跟小绿住一起么,让她们一起去得月楼帮忙好了,老爷子发展他的‘大事业’正需要一个有文化的助理。”

“这只是一个合理的出场,可是我们要的是促成。”

“以我们对崔慎的了解,还不能让他眼前一亮?别想那些了,快四更了,再不睡明天会有黑眼圈的。”

嘁,堂堂一将军怕有黑眼圈,真是笑死人了。不过,以慕思暖出众的气质和前卫的思想,要入崔慎的眼睛应该也不难。

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睡着前仿佛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问题: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如何独自到了这长安;她家中丢了一人,难道就没人出来寻找?她没想到,难道尉迟也没有想到?脑子转不过来了,睡了。

一早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直到去了餐厅才发现,诺大的餐厅只有几个年轻人吃早餐。

“孙锦世,爸妈们呢?”

“带了府里一多半的仆人去得月楼了,据说要用一周的时间让长安人民都吃上粽子,并将吃粽子这件事情变成常态。”

若木闻言一口豆浆喷出来。说起这豆浆虽然在西汉就出现了,但在百姓生活中并不普遍,这时的百姓还是习惯饮米浆,类似今天的米汤。

“还有,老爷子说吃粽子与米浆不搭,以后要大力推广豆浆,不仅有甜的、咸的,还分水果味的、非水果味的,冰的、热的……”

这个老爷子,天才蒙蒙亮他就出工了,他是完全忘记几年前看到历史书上出现现代蔬菜时的恐惧了?

“昨天约会如何?”

“嗯?”尉迟冷不丁一问,孙锦世没回过神来。“哦,也不敢招摇,乔装去了西市逛逛。”

若木的包子顺手就朝孙锦世砸过去,“你们晚上约个会跑那西市干嘛,人杂地破不说,那地方还不安全。”

“她说她想去看看,那边有个夜市,能淘些白天看不到的东西。”

夜市,即鬼市,在西市的一个角落,天黑之后便有人摆摊,有销赃的,有卖奇异之物的,适合人们去淘宝贝。

这姑娘胆可真肥,尉迟瞪了孙锦世一眼,“她一个公主,出了问题算你的?你跟她说,下次再这么胡闹,就将她搬回宫里去住。”

“哦。”他脸耷拉下来,“不过以后大约也不会再去了。昨天见到一个好恐怖的人,她吓得当时就坐地上了。”

“怎么个恐怖法?还能有麻疯病人恐怖不成?”

他打了个寒颤,“有过之无不及。没有鼻子,少只耳朵,且身上散发浓浓的腥臭味,那人转身时我看到他整个后背都烂了,流脓流水的连衣服都没法穿,听摆摊的说他这个样子有好久了。”

若木彻底的吐了出来。大家也没法吃了。

尉迟严肃的命令道:“以后没带齐人手,整个西市都不准去了。那人是个杀手,如果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会有危险的。”

景阳这个人,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都拿人家的皮做包了,不好好帮他处理一下就放出去,莫不是想那些人看看他的下场?可说到底当初那个事情他也有份。那人少只耳朵是当时被关在笼子里的后果,可他那这鼻子算是什么情况,三相府把人放出去时他们其它零部件都是好的。

“一代杀手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干脆。”

“也许他没法死。如果他自杀,家里的人就会倒霉,那他就得活着。”

这个结论听得人身上鸡皮全起来了。

吃过早饭去南省办公,户部侍郎理了个清单送给南木。昨天朝堂之上共募得二百七十多万两银子,后来宫中也出了把力,今早把东西和单子一并送了过来,折合银两四十多万两。

“李侍郎,所有募得的捐赠除粮食、衣物外,其它的全部折换成现银,重新溶铸再发往灾区,每个银锭的大小都为五两。”

“大人,为何是五两?”

南木放下笔,“五两可以保证一个家庭在夏稻成熟前的基本生活,官制银锭都是十三两和五十三两,不利于发放,容易引起中饱私囊的事情。为示区别,银锭底部的标记要改一下,就改‘赈’字吧”

“那各地募来的捐赠也要如此处理?”

“不,各地所募到长安集合所需时日较长,到了之后溶成普通的官银锭即可。直接从户部的府库中提三百万两制式官银,改溶成五两赈银。”

李侍郎当即傻了眼,“如此大数量至少要二十日了。”

南木严肃的摇头,“二十日太长,方才我已去过长安府,他会出面协助,火速帮你高酬征调长安、咸阳所有可以从事此工种的工匠,你派专人监督溶银子,下次大朝时我要银子能出库前往灾区。”

话才落音,李侍郎便跑得影都没了,仿佛身后有把斧头追赶他。

也是,溶库银便罢,还要把各位官员的捐赠集中、兑现、再溶,不是个轻松活。

南木盯着办公桌那几口养荷花的缸,想着昨晚景阳说的一些话,脑子里跟煮面一样乱糟糟的。崔慎敲了一下门,“想什么呐。”

“没什么,就是觉得烦。”

“刚刚在南省门口见李侍郎飞奔而出,你又逼他了?”

“不逼怎么办,每拖一天就可能会死很多人,即使今天赈银出库,各州府的余粮余银也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崔慎,你帮我看看那几口缸,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左看看右看看,琢磨了老半天说了句,“地不平,水位有些高低罢了。这地面不比现代的自流平,多少可能有些的。”

“南省是旧时宫殿,地面即使有高低,也不会肉眼看得出吧。让你工部派人过来察看一下,今天进了这房子就觉得气场怪怪的。”

他过来将手在她额头上放了,“今日出门前忘记针灸了吧?昨夜,上朝的大殿掉了许多檐瓦下来,工部在忙着安排处理修缮,明天再派人给你来看。”

“我去你那办公,一个人极不爽。”

南木也没管他同不同意,让人搬了东西就朝他的右仆射署而去,霸道在在他对面坐了。

崔慎很是不解,看她这样子,也不太像是来了大姨妈,“你究竟怎么了?”

“烦,就是莫名的烦。”

他盯着看了老半天,可能是发现她确实不太对劲,“我让人叫个太医过来看看,你没发烧但这脸上出现两块红色,是挺奇怪的。”

她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太舒服的地方,可是自离开家后就觉得有些燥,此时已经是极燥了。地面明明是平的,水缸为什么会倾斜,昨夜无风,那大殿怎么掉了檐瓦下来,飞檐上的瓦因为有寓意,造型都独特偏大,在安放的时候都特意加固了的。

这时有个小吏过来,“大人,您官署内的那几口缸莫名全裂了,屋子都淹了……”

不,不是莫名裂了,应该是倒了,地面的倾斜突然加大了,水缸倒地摔裂了!

“崔慎,快,派人通知宫内、各部还有各府邸的所有的人,不要在屋子里待着!”她接近疯了一样往外推崔慎。

崔慎反手抓住狂躁的女人,“南木,你怎么了,怎么汗还下来了。”

她咆哮道:“快,可能有地震或塌陷!我从今天出门到现在没见到一只鸟,这太不正常了。快啊,快派人去宫里。”

然后,她开始跟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乱转,崔慎一把抓住人制住,“你冷静点,我马上派人去,但你要冷静点。”他立即派了人去宫里汇报,可是安排完这一切,她还是安静不下来,手和脚不自觉的乱动弹。

小吏来汇报说各位贵人都不愿意在屋外待着晒太阳,怨声无数。

“南木。”尉迟终于出现了,小吏找了他好一会才找到,“你怎么了?”

南木神精质的问道:“上次为什么没有这种现象,尉迟,哪里出了问题?”

“你在说什么,你生病了么?满脸全是汗。”

“今天会有事情发生,这个事件在上次的658年没有过。如果房屋倒塌可就连锅端了,怎么办?”

尉迟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立即派人去把不远处的李唯亭请来,请他出动全部的皇宫守军,将还在屋内的官员全部强行赶出来并派兵守着。

崔慎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到,“今早出门就觉得有些异样,刚才我去长安的主要几个坊看了一下,除了所有的狗在狂叫,没有见到任何动物,所以她的感觉可能是对的。”

“南木,以前只听地震前青蛙老鼠之类的动物会集体迁移,没想你也有这个功能啊。”

南木追着他狂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记取笑。

忽然晴天一声巨雷,然后刚刚还明亮的太阳瞬间被乌云遮了,然后狂风出现,树叶乱飞,

“这要是把宫里的贵人给淋了,咱们这回就闯大祸了……”话还没讲完,豆大的密雨开始砸下来,头皮都砸的生疼。

靠,雨里面居然混着冰雹,怪不得这么疼。巨大的雨声里混着所有人的鬼叫、逃跑,一片混乱。如果说长江的洪灾是被下了泄药一般,今天长安城的这场雨像是天被撕破一般,即使在现代遇见十二级以上台风时也不及它三分。

这种雨对于关中之地的陕西极不正常,且在这么大的雨中夹了细密的冰雹,更是闻所未闻。三人在巨雨中不停的打量四周,可是雨声太大,听不到除人叫声外的任何声音。

这种状况一直至少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过程中几乎许多人都跑回房子里躲避,最后雨停太阳再出现时,所有人都在议论宰相们肯定是神经不正常了。

南木的心突然定下来,一边拧着湿透的衣服一边说:“无能为力了。天收人,注定的了。”

崔慎问道:“什么意思?”

随即听到轰然倒塌的声音不停的传来。

“贤弟,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回家看看吧。”

“不是,这个时候不是该进宫去面圣么?”

“还有没有圣可面都不知道了。”如果大殿也塌了,他们就被埋了!

人才走到南省的门口,李唯亭便出现了,“二圣请几位大人。”

人各有命讲的就是帝后。他们居然完好无损!

三人一身湿衣,披头散发的出在了平时上大朝的大殿,那个大殿倒是没有倒,只是整个顶已无片瓦,只余屋顶的木椽子。

帝后也不比大家好哪去,一身湿呼呼的,体统全无的坐在大殿的台阶上。据说接到小吏的汇报时,他二人正在殿内批折子。

众相行了个礼,他们抬抬手免了礼。

据宫内禁军来报,粗略估计,内宫倒塌房舍十余座,好在主殿、帝、后、妃之类的大宫殿都没有倒;外宫的各部官衙倒塌十之有二。这二里面包括了户部办公室所在那栋。

“门下侍中大人不在?”

“他昨日饮多,今起便腹泄不止,留在家中休养。二圣可无恙?”

“无恙,只是从未见过如此暴雨。叫几位来,是来问下该如何处置此事。”

南木绝对是全宇宙最暗黑系的户部尚书,那边水灾的钱还没出库,这边只怕又是上百万两对不上数。但钱还是次要的,这次怕是死了不少人。

“二圣,修缮之事尚不是紧要的,目前要清查一下各部官员的损失,万一……”万一哪个部门连锅端了,那就好看了。

李治撩了一下掉来的头发,那风姿也是颇有特色的,“已在清查了。左仆射,你如何知晓会有此大灾。”

她与崔慎对视一眼,他立即出来解释,“中书令专门置了几口缸在左仆射署养花,平时无事,今日却全倒地碎了,因而推断有地陷,故而禀报了二圣。至于今日这暴雨,我等并不知晓。”

“此雨真是蹊跷,只是半个时辰,其量却超出以往十日之数。且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如此异象,太史令却没有预见,看来该请他来说说了。”

是该说说了,可是这并不是事情最紧急的部分,“陛下,该派出御林军去配合长安府,想必宫外也有损失。”

李治的脸却莫名的不自在了一下。

尉迟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暴雨虽是天灾,但塌陷有可能是人祸,这个人祸李治是知道原因的。

宫外不断有人来报,暴雨至长安城护城河暴涨,水通过暗道、暗沟倒灌淹了许多民宅商铺,所幸没有倒塌和人员伤亡。

调配、修复、救灾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各部门都乱糟糟的。三人领过圣命便急急出宫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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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庆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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