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节

第九十七节

晚上回了房间,南木在看各地送来的信息,尉迟在屏风后木桶里泡着。

她回头看了几次,里面也没听见水响声,“该起来了,虽然是夏天,冷水泡久了也不好。”他没回应她,她疑惑的起身到屏风后面,他瞪着大眼看着女人。“吓我一跳,还以为你淹水里了。”

男人顿了一下,“我起不来了。”

“起不来了?突然僵住了还是……”

……“背疼,那家伙是真能打。”

女人笑出声来,“能把你打的动弹不了的,的确不是一般的角色,你扶着我肩,我把你搀起来。”

他有些费劲的撑着女人的肩起来,她仍旧是忍不住的想笑。

“还笑,你老公被打你这么开心?”

“挺开心的。”她嘻笑着照着他背上的伤痛部位拍了一巴掌,他疼得大叫了一声,她相信那声音外面是听得很清楚的。

“喂,我虽然身材好又没穿衣服,但不至于这么着急的揩油吧。”

女人又嘻笑着:“将军想多了,我们早上才打过架的,再床头打床尾合也不用这么快。不过这个架打得值。”

男人斜看过来,“你想要的要到了?”

“差不多吧,长孙厚与孙锦世的事情都成了,烧掉的别院武后答应赔一半。”

“别的呢?”

“炸弹的事情不是景阳指使的,他们找到那个兵工厂所在山洞时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他们研究的新式炸弹还未投入生产,他的队伍出内鬼了。”

“祖苇?”

她侧过脸看向他,“男人的思维还真接近,他也怀疑是祖苇。为什么?”

“爱而不得就算了,景阳恨不得把你捧手心里却只把她当个管家,自然容易心里不平衡。”

她一愣,“她选择来长安时便该知道是这个局面啊。”

尉迟艰难的靠着女人挪动,“把那只鞋踢过来。景阳可以对任何女人掏心掏肺,可这个人如果是你,她未必真的能接受。都姓南木,她比你还年轻六、七岁,论武力一巴掌可以把你拍地上,论长相也不比你差,政务上的事情她也可以学得会,可是所有的目光都在你身上,她却活得如同配角。”

尉迟的话在南木心里有些小振动,在现代她不惜出卖一切为的就是证明她不比姐姐差么?证明她是可以光耀南木家的门楣么?所有别人给南木的夸奖对她是一种贬低,所有别人对南木的关注对她是一种冷淡?

南木叹道:“我那胖叔叔成天笑嘻嘻的,怎么教出这么自卑的女儿?”

“她自幼丧母,我能理解她。”

女人帮他把睡衣穿上,又拿了棉布帮他擦头发。

是的,尉迟自幼丧母,他的户藉都是上在叔叔家的,虽然叔叔、婶婶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可是有些心理缺失不是别人能弥补的。那些年他在国外金融市场冷血狙杀,使无数的金融精英从摩天大楼上跳下来,何尝不是想通过那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她忽然觉得一冷,“如果真是她做的,景阳不会放过她。”

从景阳对祖苇的态度来看,尉迟觉得南木的猜测极有可能在近期就变成事实,“你如果不去跟景阳谈条件,她遭的罪或许会很多,他这人冷血起来无人可及。”

在现代的时候他们就毁了两个数一数二的企业,并让上万人丢了小命,只为了一块玉。

她无奈的摇头,“我跟景阳怎么去谈,以什么立场去谈?你头发洗没洗,怎么这里还有个小碎片。”

他嘿嘿一笑,“胳膊抬不起来,就随便冲了一下。”

她又忍不住想笑,“我才借了个地方办公,明天又得重新配桌椅,兄台真是威武。”

“据说国师书房中有套上好的紫檀,兴许你和崔慎用得着。”

哟西,“甚好,明天我便先找他赔办公家具。顺便看看他的内鬼到底是谁。走,我帮你把头发重新洗一下。”

他赖在凳子上不肯起来,“不要洗。”

“不洗干净,会有渣掉在床上的。来,乖啊。”

“……”

“在不在?”门外响起若木有些粗犷的声音。

她向尉迟做了个口型问他怎么办?他摇摇头表示没事。

“啊……在!等一下……”

哐!她还没来及去开门,门便从外面硬推开来,门栓飞了出去,若木大爷这是怒了?

他指着夫妻俩,“你俩玩的好戏码啊,连我都瞒!”

她很坦诚的,“务求真实嘛,你要都相信了,别人肯定会的。”

他恨恨的,“你们居然捏造与景阳有一腿的吵架前提,想想我还真是弱智,这种事情怎么都不可能是你们打起来的原因。”

尉迟指指桌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了,他恼怒不肯坐,硬着个脖颈站那看瞪他们。

尉迟笑道:“有些事情总要有个台阶下的,四相辞职,你妹子又拿枪指过皇帝,重回朝堂自然要有个过渡的,直挺挺、顺溜溜的回去,难免不被人想成是以下犯上、功高恃主,这样打打闹闹的回去,大家便都会忽略之前的不愉快,免了许多的尴尬。”

“那也不能瞒我,我从早上起便一直担心,多少年了,我从来没这么着急过,如果不是崔慎私下跟我说了,现在还在着急!”

她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若木,现在是晚上,平时这个时候的他不是睡袍便是常服,今天穿着极为低调但又极奢侈的全绣外袍,腰间还挂着她之前特意让人给他订做的玉饰。

南木抓了他往外推,“我们准备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

“嘿,骗我的是你们,怎么你还这么大气性。”

她一把又拖回来,“若木申,你从哪里来?”

他没想她会问他这样一句话,有些疑惑的打量他俩,“干嘛?”

她指着他的打扮:“你这衣服是我请了长安城中最顶尖的裁缝和绣娘耗时一个月做的,是你所有衣服里面最贵的一件,值百两黄金;你身上的玉饰我打的是一对,还要我再说么?”

他立即变了脸,脸上堆满笑,“妹子,你能不这么快拆穿我嘛。”

她白他一眼,“见到了?”

他狗腿一般,“见到了。”

“都要出宫了,怎么这个时间点出来省亲。”李治又变卦了?

“她已经出宫了,傍晚时全副恩赐回的崔府。”若木掩饰不住的兴奋,就差手舞足蹈了。

她不解,“不说要过了六月六再出的,怎么提前了,太突然了吧。”

“皇帝亲自送出宫的,大约晚痛不如早痛。”人出来的突然,若木自然喜形于色过了头,但,事太反常必有妖,南木与尉迟对视一眼,且听若木细说,“皇帝明确承认了武后之前给的金安公主的封号,认玉莹为义妹,并聘其为后宫一品高阶女官,协助管理后宫一应细务。”

“女官?不还得住在宫里嘛,换汤不换药的。”

“不用不用,像我们一样,辰时入宫,申时出宫,定时休沐。”

尉迟指了一下地上的门栓,“既然是个喜事,你把我们的房门栓都崩掉干嘛,方便其它人来观看我们夫妻睡觉?”

南木听言,踩了他一脚,这个人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我当时的确是气愤,你俩居然连我都瞒。”

尉迟斜他一眼,“你确定不要说实话?刚刚我们还在商量如何尽快让你们结婚,看来是不需要了。”

崔玉莹虽然出宫且封公主,但若木娶她不一定会很快,他的父母未必同意他娶个前皇妃,崔太傅大约也要看一下帝后的眼色才能决定。

若木立时醒悟过来,求饶道:“我错了,妹夫。其实我就是与崔慎打了个赌,他赌我五分钟内便会被看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她既是封公主,婚姻之事必有帝后、礼部、太常等介入,其它便算了,帝后这里怕是我们要交东西出来换了。”

若木瞪了眼,“交什么?新政方略?他们不是崇尚国师嘛,找我们干嘛。”

尉迟有些无语,“拿得出方案是一说,谁来主导和实施是另一说,没有我们,什么改制都无法成功实施,不然你以为帝星是摆着看的。”

“霍霍,这么说来他们知道这当中的秘密了,所以李治才那么反常要抢你老婆,有了她没有事情是做不成功的,一个人还能顶我们三个。”

“所以我才娶她呀,要是让别人娶了,我们三个可要费把子力了。”

若木一听这话本能的看了妹子一眼,连忙急急起身往外走,“这门我明天让人给你们修好,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女人过去把门关上,然后捡起被若木蛮力弄掉的门拴,“这东西怎么这么不结实?莫非年深月久朽掉了?可这上面也没看见蛀虫洞……中书令,你帮我看看?”

中书令急急道:“夫人,你可不能趁为夫受伤而使用武力……”

她举着那尺余长的门栓,“就让你看看,紧张成那个样子干嘛。”

“南木,是你自己提出让我怀疑你与景阳有一腿的事情的。”

“然后呢?”

“我偶尔嘴上占点便宜也没关系吧。”

“中书令只是为了不让人察觉我们和好的这么快罢了,如此苦心我若不懂便枉我们夫妻多年,我会有分寸的。”

……

这夜过后,大约整个三相府都知道左仆射是个真的悍妇了。早上她扶着中书令穿过回廊去吃早餐,府中下人的眼神极为丰富,于是她很谦卑的低了头走路。

中书令斜着看她那假模假式的样子,“太假了,不如昂首而行。”

她果然抬首挺胸的,“也是哦,不一定是打你,如果我给你擦药酒你也会大叫的。”

他却轻笑,“你想歪了,他们不是认为你打我了,而是……”

她疑惑的看向他,“而是什么?”

他在女人耳边轻轻说道:“他们认为我们玩的太hi了。”

中书令虽外型俊朗,但在府中下人面前极少言笑,平素行为也极有规矩、方圆,很有大家之主的风范。她想了想昨晚他的叫声,的确不太像是疼痛下的那种叫喊,反而有些刺激兴奋过度的样子。

这个人真是……她咬牙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他嗷呜一声引来院中洒扫的仆人侧目。

她恨恨的,面上却极为关切,“既然中书令有伤在身,今日就莫要去官署了。”

“我没打算去。”

“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床上没人陪,与被子纠缠又热,还是起来吧。”

“那是我的过错,该替中书令娶些滕妾的。你自己可有中意的,我让管家去下订。”

话才讲完他便一胳膊勒住女人脖子,她瞬间喘不上气来,“说完了?”她赶紧点头。“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说,我让你点不了头。”她又赶紧点头,他才松了胳膊。

待男人胳膊一松,她便跳起来掐着他脖子,“又不是没钱养不起,你勒我干嘛。”

“你有本事既干好工作还管好家么?没有就别捣乱。”这还成女人的过错了?

“多大点事,你又娶不了李治那么多老婆。”

他斜着看过来,“你确定能管得好四妾四媵?”

“八个?一次娶了?你行么?”

“南木祖兰,我真的怀疑你爱不爱我,成天的惦记给我找妾娶媵的。”女人听言,甩开他负气往前走去,“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她恶狠狠的回过头,“我不知道爱不爱你,明白了?”

“喂,你真不管我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我不会娶的,你放心……老婆……太太……夫人……宝贝……”

她分明听到院中的仆人们在偷笑。这个男人真是年纪越大,性子越回去了。

她向后挥挥手,顺手从经过的仆人的食盘中拿了一个肉馅饼,然后边吃边朝偏院走去,只听见若木在后面问:“真吵架了?”

男人似乎也觉得委屈,“突然得罪她了,可这事还是她挑的。”

“她虽混于朝堂但还勉强算个女人,既是女人总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什么勉强算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好吧。切!

从偏院的回廊穿过去,经过一片针叶林便是三相府最高的所在,在那里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以前这楼是所谓的绣楼,后来被改造加工成了藏书楼,藏书楼的最上面可以看清楚三相府所在坊的所有建筑及街道大致情况。

南木爬上三楼打量一下三相府外的四周,西南西北处各有一处四进的院落极其精致,两院中间隔着一片高大的树林,大门分别向两条巷道,同时他们的侧墙或后墙与三相府的两处五进院落的后墙相邻,中间仅隔着不宽的竹林和河道。位置与硬件都极佳,可惜就是四进的。

她向楼下看了一下,府中二管事正规规矩矩的站在树下等她,“王管事,邻着三相府西南、西北的两个四进院落是何人的?”

“西北角是前从三品归化将军的府邸,他被派往江南后举家南迁了,这院子便空了,因是恩荣所以现在归长安府代管;西南角的是本次遇难的兵部侍郎的府邸,家中仅有孤儿寡母,维持一家用度不易,应该会搬离此地。”

她低头思量了几秒,“你与大管家一同去打探下,我想买了这两个宅院。”

“大人何时要?”

“越快越好,买了还得改建,还要打通它们与三相府的来往。”

“好的。大人还有其它事情么?”

“等我一下,立即送个信去国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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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庆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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