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棒打鸳鸯
汉王元昌与萧德言谈些宫中之事,旁人也插不进口去,汉王忽然笑道:“贤侄,你走之后不过月余,房大人秘奏皇上,请旨将小高阳下嫁给他的儿子房遗爱,你猜圣上如何说?”萧德言心中隐隐作痛,虽对高阳公主殊无爱意,如今当面提起,甚是不悦,脸上却微笑道:“王叔,我如何能猜到圣上心意?”汉王笑道:“我那王兄斥道,房卿教子不严,谈何迎娶公主,龙颜大怒,房玄龄房大人直吓得脸色大变,退出暖阁。哈哈。”萧德言陪着一笑,汉王道:“失言失言,老糊涂了,贤侄若还心念高阳,本王回去与你说情,小高阳还是你的,你看如何?”萧德言哈哈一笑,道:“王叔说的哪里话来,我怎有福分缘配高阳公主?”汉王抚掌一笑道:“本王听你这话隐隐有酸意,莫不是真爱上那丫头了?”萧德言笑道:“王叔真会取笑。”两人相视大笑,忽然听得身旁一声怒道:“琴韵,我们走,在这儿甚是烦乱。”萧德言不看也知是雪琼所言,心中一翻,只见雪琼脸色忽怒忽凄,嘴唇似要咬破,心中一酸,脱口道:”你莫会错了意。。。。。。”
汉王奇道:“贤侄,我会错何意?”萧德言再也忍耐不住,霍然站起,来到陈靖仇面前,双膝跪倒,道:“陈前辈,我与令爱西域荒漠相逢,一见倾心,换剑定情,前辈,我萧德言年方一十九岁,尚未婚配,我欲娶令爱为妻,不知前辈意下如何?”此言一出,满堂愕然,一众江南英雄豪杰只惊得目瞪口呆,孙雄诞也大为意外,几百双眼目盯在陈靖仇身上,雪琼本想带着琴韵离开大厅,忽见萧德言跪地求父亲婚配,又惊又喜,百感交集,脸色绯红,心道:“这呆子,怎地如此胆大?”瞧着陈靖仇脸色不善,心中又急又怕,怕只怕爹爹恼将起来,出手伤了萧德言,她知爹爹平生极厌大唐官吏宫闱,雪琼可不知萧德言此时尽得剑机宫上乘武学剑法,更有一身数十年未现武林的太极道神功,便是江南剑神这等高手,也休想轻易伤得了他。
却说江南剑神陈靖仇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萧德言心中一宽,他与这江南剑神相见至今从未看其展一笑颜,如今对己微微带笑,想是答允了他与雪琼婚事,只见陈靖仇道:“萧公子,你乃当朝帝胄,文武双全,小女才貌俱非一时之选,安能与公子相配?想是公子一时心意,老夫不敢领受,望公子另觅良配,老夫代小女感激不尽。”
这一番话说出,萧德言与雪琼浑身上下俱都凉了半截,陈靖仇微微笑道:“萧公子,听闻你与小女换剑定情,萧公子所赠之剑乃是魏文帝所铸流彩,天下仅见,老夫一生爱剑,藏剑无数,最爱一柄,乃是小女换与公子的梁神剑,老夫斗胆,请公子收回流彩,老夫也想收回那梁神剑。”群雄听闻,暗赞江南剑神剑道渊深,前朝古剑也识得明明白白,萧德言闻言如同冷水破头一般,跪在地上,忽然唤道:“李伯,取我的宝剑来。”
李思齐与阿惠、犬八郎三人在角落吃茶,瞧得萧德言窘境,心中悲怒交加,听得萧德言呼唤,李思齐与阿惠快步来到切近,李思齐取过一个长条包袱,递在萧德言手中,萧德言双手接过,细细打开,雪琼瞧得真切,里面裹了数层,厚厚实实,显是十分珍爱,心中凄楚:“萧郎并未忘我,我却误会了他。”萧德言拆到最后,梁神剑宽大剑鞘现出,寒气森森,萧德言抚手在剑匣,李思齐瞧他脸色极为难看,心中着急,道:“公子,你。”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忽然一人快步来在陈靖仇之前,未曾开言双膝跪倒,叫了一声道:“爹爹。”萧德言一瞧,正是雪琼,两人四目相对,雪琼喜中带泪,萧德言勉力一笑,道:“我独自看过许久的太阳,真个与大漠的不同。”雪琼闻言哭泣出声,泪珠如断线珍珠相仿滚落而下,伸手一按腰间,刷拉一下抽出流彩剑,两把宝剑相映成辉,雪琼哭道:“剑机宫他们可有为难你么?”萧德言笑道:“他们待我好还不够呢,如何能为难我?”两人跪在陈靖仇膝前,对答两句,心中均又甜又涩,江南剑神咳嗽一声,脸色一变,道:“萧公子,你还不速速换剑。”
李思齐霍然在萧德言后排一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掷地有声,陈靖仇不解他这是何意,道:“这位老哥,你这是何意?”江南剑神素来孤高,饶是如此,也未欠身相扶几人起身,李思齐道:“陈剑神,老夫一生跪过爹娘,跪过主公,此外再未给第四人跪过,我求你,我家公子与令爱小姐真心相对,入情已深,陈剑神,你不可棒打鸳鸯啊。”
陈靖仇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昔日江湖恶名万千的血手人屠。”此言一出,鉴真孙雄诞为首一众江南豪杰不由得大动颜色,陈靖仇笑罢一甩袍袖,肃然道:“李魔头,我来问你,你何时投靠了朝廷,做了鹰爪狗腿?你来瞧,这一众江南豪杰,可有多少要杀你之人么?”
陈靖仇这一点破李思齐身份,江南群豪一阵骚动,人群中闪出一个少年,按剑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石江月要为父报仇,李魔头,纳命来!”几名大汉拔刀出鞘,道:“李魔头,我们师父折在你手里,旁人容得,我们可容不得你!”一时间倒有二三十人按刀剑,恨不能将李思齐乱刀斩成碎片。孙雄诞连忙紧走几步,拱手道:“列位列位,孙某发英雄帖,中秋会晤各位豪杰义士,乃是要共图大事。血手人屠李思齐数十年前确是武林狂徒凶煞,各位暂息虎狼之怒,请坐请坐。”
孙雄诞雄踞江南武林多年,一众英雄豪杰不敢轻动,收回刀剑,再则人人都知血手人屠武功狠辣高绝,当年各大门派高手云集围剿李思齐,这才将他重创,此时人人忌惮其武功未失,反被其害。那少年石江月收剑扑拜于地,痛哭道:“晚辈武功低微,这魔头凶狠胜过晚辈十倍,此仇焉能得报?石江月愿听孙庄主,陈剑神做主,晚辈父仇和性命都交与二位前辈了。”他哭得双目如洗,衣衫斑斑隐有血丝,众人看时,唏嘘不已,愈发憎恨李思齐。
萧德言心中转了数转,心道:“如今我与雪琼之事不成,还要眼睁睁瞧着李伯给孙陈两位制住,被人乱刃分尸么?不成,李伯年轻时确是武林一害,可如今我却不能让他死在此处。”心中盘算计策,手中梁神剑并不往前递,李思齐以头杵地,道:“陈剑神,我半生作恶,死不足惜,恳请你无论如何,莫要为难我家公子与令爱的婚事。”
陈靖仇摇头笑道:“李魔头,你如何有脸面求恳于我?”只听得旁边一声长叹道:“阿弥陀佛,陈施主,老僧一言,不知陈施主肯听否?”陈靖仇一瞧是鉴真大师,天下佛法律宗之首的名僧,欠了欠身道:“大师,不知有何见教?”鉴真道:“俗世姻缘,老僧方外之人本不该过问,萧施主与老僧在观音山有一面之缘,我观萧施主宅心仁厚,更兼武功颇有根基,师门渊深,假以时日,领袖群伦前程不可限量,与令爱情投意合,何不答允了他们,老僧看也无妨。”
陈靖仇本有三分不悦,萧德言当众求婚,他虽不喜萧德言家世,却隐隐有一丝赞赏,心道:“萧小子心胸武功本堪做我陈家的女婿,怎奈。。。。。。”如今鉴真这一说清,却增了五分不悦,原来陈靖仇剑法冠绝江南,为人孤傲,怜弱而不畏强,心中怒道:“这小子何德何能,连天下律宗都与他说情,委实可恶。”当下一摆手道:“大师不必多言,陈某自有分寸。”鉴真闻言心中也是一怒,他本勘破佛法大成,胸中无人世间七情六欲,可不知为何双眉微微一挑,思虑片刻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陈施主,百年修得同船渡,姻缘二字乃上天好生所赐,不可强以为之。”陈靖仇摇头道:“大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师请勿要再说。”
李思齐脸色忽明忽暗,道:“公子,我半生杀人无数,跟随于你想是陈剑神终是不能答允,也罢,公子,我可能不能再服侍与你。”萧德言摇头道:“李伯,你千万莫要胡思乱想,今日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带你出去。”李思齐哈哈大笑,站起身形,他本佝偻如老叟,这一拔身躯,抬手将头上斗笠一摘而下,满头银发,道:“公子,我李思齐纵横半生,虽不说英雄二字,可是武林之中提起我李思齐来,哪个不心惊肉跳,老则老矣,也不用你来救我脱难。”他说话间双目闪光,唇齿间傲气十足,彷佛又恢复了江湖怪杰之身一般。
李思齐怪眼瞪视堂下一众江南武林豪杰,目光及处,人人纷纷闪躲,那石江月昂然道:“老贼,现了原形了么?”李思齐哈哈大笑,道:“娃娃,李思齐今日非是让尔等得偿所愿,乃是为了我家公子,主公,思齐先走一步了,主公宏图霸业,思齐来世再看!”说完猛然间举起右手手掌,运力向头顶拍去,欲知后事,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