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SARS
李峰和王政走后,胜立厂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虽然他们在的时候没有帮我什么忙,可是至少周末的时候还是有人陪我一起玩,他们走后从此我的世界只有我自己了。
胜立厂进入淡季以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做了,有时闲得慌的时候就会把人调到其他部门去。很荣兴,我被调去支援。说是支援,很动听,实际上每天就是拿最低的计时工资。有些人宁愿在自己的车间玩都不愿意去其他部门支援,因为只要去了其他部门最苦最累的活基本上就是你的了。谭兵隔三差五的就把我调去支援,我没有意见。我不下地狱,谁下呢?如果支援能让谭兵的心理稍许安抚,我还是很愿意的。我不愿意有事没事就成为他的发泄对象,事实我想的太天真,太无知。
支援完几天后,回来上班的第一天,谭兵对我笑了。那种回眸一笑,让我有些惊恐不安,那是一种笑里藏刀的笑。果然,早上没事做的时候,他看到我在那闲,搬运又不知道上哪去了,东西放在车间碍事。于是他走过来对我说:“你去找个叉车,把它移到入库的地方去。”他说的我哪敢不听呀,迅速地寻找起叉车来。然后将叉车插进去,准备移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在后面了,但是我不知道。我将叉车打起来准备放在指定位置时,由于放产品位置很小,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将东西挪进去。谭兵看了很久,终于不耐烦了,“你怎么那笨呀,移个东西都不会,你会做什么?孙自峰,你把产品移好,你回去吧!”我的头脑又是一阵空白,我从来没有用过叉车,不会移是很正常的,为什么连这个你都要嘲笑,为什么?为什么老是说我笨,说的我连最后的自信心都没有了。
那天早上都没心情做事,昏头昏脑地下班准备去吃饭。我觉得自己一直都活在郁闷之中,但是却说不出是哪些原因。走到饭堂的时候,发现好多人在围观。我想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走近一年一群人在殴打员工。一个满头是血的员工拿着红色的砖头,追着保安跑。跑着跑着,员工就把砖头砸过去,聪明的保安转个身就躲过了砖头。于是一个保安快速跑过去一个劈腿将员工踹倒在地,于是七、八个保安围过来使劲用脚踢……或许是员工的老乡看不过去了,想跑过来帮忙可是却死死地被两个保安抱住。打了好久,那个员工不动了,才停手。现场的员工情绪很激动,有人在高喊“打死保安”,可是却没有人在实际行动。很快,一个保安中队的人赶过来,驱散人群……以前听说保安经常殴打员工,不怎么相信,现在我终于目睹了这一切,这就是变态的台资企业的保安。事情原委,只是因为员工没有将盘子里的米饭吃完,然后保安羞辱他引起事端。也许我该打抱不平,也许我该愤怒,有太多的也许,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还怎么管他人的安危?可悲的打工生活,无奈的我们却成了他人手中的猴子。高兴地时候喂你香蕉,不高兴地时候随时用鞭子抽你!
日子在一天天的无奈度过,很快就到了4月初。对于往年的4月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可是那年我却记忆犹新。在2月的时候听新闻里说:“一名美国商人在越南河内出现sars症状,一名世界卫生组织医生向世卫报告在该地区发生了一种极具传染性的疾病。”由一例病症引起全球性的传染病,起初像我们这样的农民工并没有觉得可怕。可是进入四月,这种传染病让整个深圳甚至整个中国都充满了阴霾!
sars,中文名型肺炎,简称。2003年的4月正值中国政界新旧更替的时期,严正考验新一代领导人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传播在一步步扩大的时候,凡是能抵抗病毒的药物突然成百上千倍地涨价,一瓶白醋涨到了一百多块,一包板蓝要涨到了几百块……每个人都是在高度紧张中度过,当身边一个人在咳嗽时,赶紧远离他。于是成百上千的发热病人被隔离在深圳东湖人民医院。为了全民抗击,当时的政策是禁止人员流动,于是回家的人在火车站时就被送往医院隔离,没有离职的人禁止离职。
谁不怕死呢?毕竟生命是短暂的,你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都戴着口罩,满大街的人嘴上都是白白的口罩。那种情景只有在非常时期才能看的到情景,可是却在我的心里深深地烙了一个印。像一部灾难的好莱坞大片,可是真真实实地在我们眼前发生,很多人从那里摔倒再也没有爬起来,还有很多没有来得及做妈妈的人,和小孩一起成为永恒,留下孩子他爸一人承担生离死别的痛苦……一场人间的灾难,成就了一些暴发户,也痛苦了一些人的一辈子。经历那种灾难,我觉得生命无常,生命脆弱!想想自己一直都活在郁闷中,我突然豁然了,什么都会过去。也许我会因为保安殴打员工所愤愤不平,我会为某个人在一夜之间几个手指头没有了而黯然伤怀,我还会为谭兵的几句责骂而失去对生活的信心,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可奈何。经历这种人间浩劫,我淡定了!我发现人的生命其实脆弱,也许一块灾难很多人说没有了,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我还需要为这些锁事而整天惴惴不安?
一觉睡醒,摸摸自己的心还在跳动,原来我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我要坚强活下去,把我未走完的生命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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