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诈尸?
“夫人饶命!天地可鉴,老奴伺候小姐那可是精心精意啊!”
孙嬷嬷连着磕了几个响头,哭道:“今日老奴在霜露院里,给菜园的瓜菜除草松土,三小姐坐在台阶上吃瓜子。春杏在厨房提了吃食回来,我便洗了手,和春杏一起去给小姐摆放饭菜,谁知饭菜还没摆完,就见小姐像是中了邪,大叫了一声跑出门。我和春杏连忙追出来,可是出了门就听到小姐已经投了水!”
要说这孙嬷嬷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功夫可是真了得。这一通胡说八道,把小姐投水说成中邪,还把自己说的忠心耿耿,择得干干净净,让人听不出破绽。
吴氏点点头,接着又转向春杏:“春杏,你是三小姐的近身丫头,孙嬷嬷说的话可有不实?”
春杏也是磕头如捣蒜,一边磕一边哭道:“夫人,孙嬷嬷说的都是实情,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小姐好像中了邪似的,突然就跑出院子投了水,之前丝毫没有预兆,等奴婢反应过来再追出去,小姐她已经、已经、呜呜呜......奴婢与小姐情同姐妹,如今小姐去了,奴婢也不想活了!”
她这话编的就显得假了。真要是情同姐妹,小姐死了,你也不想活了,怎么没直接扎水里,那不是就能和小姐同生共死了吗?
围观的下人心里觉得可笑,也不敢说,都看着吴氏。
谁知吴氏竟然就信了。
她听完闭着眼睛顺了一口气,语气平缓了不少,说道:“既然你们都没说谎,念在你俩平时照顾三小姐还算尽心,死罪就免了,但毕竟没有看护好小姐,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众人一听,就这样就完了?死了个小姐,就罚二十大板,这也太便宜了吧!
谁知,孙嬷嬷和春杏竟然还有话说——
“夫人饶命!老奴实在是不通水性,救不了小姐呀!”
“奴婢也是不会水呀,夫人!”
听这俩人话里的意思,好像还觉得挺冤枉,不通水性,无法施救,爱莫能助,所以与我无关。
这话说的,连围观的人都觉得听不下去了。
可吴氏却并不理会。
一时间便有婆子小厮上来,将二人拉下去。岸上地界宽,打板子行刑不用再另找别处。不一会儿,人群外就传来阵阵哀嚎。
这下大伙儿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说的呢?堂堂相府,无故溺死了个嫡女,当家主母却不仔细盘查,只囫囵的问几句,草草了事。这种刁奴,巧舌如簧,黑说成白,只打二十板子还不肯认,还要狡辩。冷眼旁观,做戏都做得这么假,简直是一场闹剧!
大伙儿心里正想着,忽然只听“噗”的一声,纷乱之中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冷笑,显得尤为清晰和诡异。
谁在笑?
再可笑,这种场合谁敢笑?
众人不由得循声去找是哪个倒霉的没忍住。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
刚才还仰面躺着,已经死得透透的三小姐祝若尘,不知何时已经一手驻着地半坐起来,正冷眼瞧着众人。此刻虽是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淡淡,但看那眸子里的戏虐,分明刚才那声冷笑就是她发出来的!
顿时,刚才还嘈杂的小湖岸上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接着——
“我滴妈呀!三小姐诈尸了!诈尸了!”
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惹得围观的人群里接连传出一阵阵慌乱的惊叫!胆小的围观者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刚才还轻声低咽的四小姐祝芳妍,一声没吭就晕了过去,二小姐祝芳华和五小姐祝芳宁虽没晕过去,也是吓得浑身颤抖,多亏有年老的嬷嬷护着,才不至于摔倒。
吴氏不愧是当家主母,虽说也惊了一身冷汗,但很快就在刘嬷嬷的搀扶下稳住阵脚,试探道:“祝若尘,你竟然没死?”
地上坐着的祝若尘,听了这话稍坐直了些,大眼睛里依旧闪着戏谑的光芒,嘴角弯出了几分嘲讽来,反问:“怎么?我没淹死,夫人您很失望?还是说,我死了夫人您才满意?”
她说得不疾不徐,但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混账!简直胆大包天!”吴氏彻底怒了。
就算这个煞星没死自己真的很失望,可经她之口说出来,那就不一样了,这是要挑明了吗?于是气得骂道:“往日你招灾惹祸,谁赶上认倒霉就罢了,今日竟敢假死戏弄全府!实在是可恶!”
说罢,一甩袖子,带领众人愤然而去,临走还狠狠地甩下一句话——
“我定然将此事如实禀告你父亲!”
听到此话,祝若尘嘴角的讽意更深,若不是忍着,几乎要笑出声。一个听到自己女儿自尽而死都不肯移步来看一看的人,也配当爹么?
她虚弱地撑起身,低头的瞬间,眼中闪过几分凌厉:那祝正清还不知道,他真正的女儿祝若尘刚刚已经在水中淹死,而她,则是一缕强大的异世之魂,恰好落在了这具躯体上而已。
那祝若尘是真的一心赴死,想想她自出生起也没有享受过一丝父母疼爱,虽活在高门贵户,却受尽了欺凌压迫,堂堂的嫡出小姐,连口饱饭都吃不上,还要被下人驱使,实在是憋屈至极,也怨不得她投水时毫无生念。
不过,在水中那小丫头的魂魄离开时,喊了自己一声“姐姐保重”,既然承了她这一声姐姐,自己就答应了她,这一世,一定会替她把这一笔一笔的冤枉债都给讨回来。
吴氏带着人走了,而且还怒气冲冲的留下了话,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祝若尘。
为免受牵累,大伙儿也很快都散了。
于是岸边只剩下刚才被打了二十板子,还未从长凳上爬下来的孙嬷嬷和春杏。
她们见祝若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时竟有些发懵。眼见着明明已经死了,怎么突然又活了?而且这三小姐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以前她们这些下人再怎么难为她,她都忍者不敢反抗,如今却是连夫人都敢直接对着干了,难道是让水给泡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