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昨晚
翌日，陌上楼。
阳光倾洒而下，顺着阳光的影子往那边看去，小醉鬼正酣睡着。
她不时皱皱眉，许久才安静下来，睡着的模样很乖巧。
坐在她身旁的——
她手里还攥着人家的衣袖，廖槿无奈的坐在地上，宽大的衣袖被小醉鬼紧紧攥着，只要他一动，那边就扯过去。
万般无奈下，他只好陪在她身边，小醉鬼夜晚时一点也不老实——偶尔吐几下，他伺候着，偶尔说渴，他又伸长手臂去拿茶杯。
一个夜晚把他折腾的不行，但他还是很开心。
小醉鬼昨晚说了一句他爱听的，她在睡梦中喊了句阿槿，嘴角还是笑着的。
这样算的话，他还是被宠的那一个。
廖槿笑着捏捏自己已经完全麻了的腿，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
他似是能够看见以前的余欢，他与她的第一次相遇，也并不是偶然。
那年，襄池还不是王帝，他也不是丞相，姜国还不叫姜国，只是一个人口较多的城池而已。
那时的城池叫姜城，襄池是城主的儿子，而他只是城主手下一位军师的孩子，而且是庶出的。
他的父亲是当时军师中，最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他的父亲并不出名，但，好在城主扶持，日子过得倒也不算差。
他的父亲廖轻，最重情义，城主于他而言，不只是主子，而是一位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他父亲常说，人各有命，他自己不是做军师的料，那他也不会揪着自己硬碰硬，而是选择当知己。
那天，他父亲廖轻带回来一个小姑娘，他开心的以为是自己走失多年的妹妹，于是喊了韩止给他挑衣服。
小韩止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家小主人，“那个，您是在挑什么？”
小廖槿回头朝他笑笑，开心的拿着衣服比划着自己：“我要有妹妹了，我得穿得好看点去见她。”
“小公子有妹妹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而且今天老爷不是去外面结交朋友了吗？”小韩止一时也弄不清个中缘由，只好看着小公子在那试衣服。
一刻钟后，小廖槿穿好衣服，快速朝着大厅跑过去。
果真，父亲正朝着妹妹笑，果真，那就是他的妹妹。
小廖槿开心的踮脚跑去，一把抓过廖轻手里的小手，妹妹的手小小的，暖暖的，还很软。
小廖槿一下便喜欢了，喜欢极了。
他小心翼翼的拉着妹妹的手，还小的余欢并不懂小廖槿的示好。
她睁着大眼睛看着小廖槿，小廖槿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喊了句妹妹。
廖轻刚想说什么，小余欢的父亲摇摇头，轻声道：“按理来讲，我家丫头该喊小槿叔叔，但是我觉得，他俩就以兄妹相称也挺好。”
小廖槿又喊了句妹妹，余欢歪着脑袋瞧瞧自己的父亲，见父亲点头后，她才笑着喊着哥哥。
廖槿带着小余欢来到自己的房间，边给她介绍屋内的陈设，边问着余欢的名字。
“哥哥，”她的声音很脆，细细软软的，“我叫余欢。”
廖槿放下手中的字画，走到她面前，问：“是哪两个字？”
小余欢一看廖槿的疑惑眼神，便轻笑了一声，用手在空中给他表演着：“余生且欢喜，余欢。”
余欢，余生且欢喜。真是好名字。
“哥哥的名字是什么？”小余欢欢喜的拉拉廖槿的衣袖，抬头问。
廖槿拉着她来到书桌，抽出一张无字的纸，拿着毛笔给她写在了纸上，廖槿二字跃然纸上。
小余欢哪认得这两个字，她皱皱眉头装作认识的模样，非常坚定的说出了这两个字的读音。
“珍木，哥哥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珍贵稀有的木材。”
廖槿无奈的摸摸后脑勺，他想反驳来着，但是见妹妹笑得很开心，他也只好作罢。
“余欢妹妹有喜欢做的事情？”
余欢想想，而后拍了下手，声音亮亮的：“我想游湖。”
“游湖啊，”廖槿心情有些阴郁，他忽然想起自己怕水这件事情了。
他摇摇头，把游湖这两个字从脑袋里踢出去，而后重新向余欢介绍着其他好玩的。
“妹妹喜欢看下雪吗？”他问，眼睛亮亮的，似是眼里早已下满了一整场雪。
“雪？雪长什么样子？我好像还没看见过雪。”小余欢有些伤心，夫子也说过雪，说雪是洁白无瑕的，下雪的样子特别美。
“没事，”廖槿拍拍胸脯承诺道：“我以后一定会让妹妹看到雪，到时候妹妹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余欢笑着抱抱廖槿，廖槿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小手都不敢拍妹妹的后背，生怕拍疼了。
自从那一次见面后，他和余欢的际遇就变得稀疏了。
但是余小姑娘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个生辰日都会收到一份礼物。
廖槿轻笑了几声，还好，他来的不算晚，他的小姑娘，还在他身边，不曾远离。
日子总要一天一天远去，但等待的身影，却可以永站在起点，一直祈愿再次相遇。
“唔，头好疼。”床榻上的身影动了动，手一扯，衣袖交还给了他。
他只好慢慢站起身，身子踏过上沿，低头轻声问着小姑娘。
余欢原本还有些困，但当昨晚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回归到脑子里，她瞬间有些懵。
“心美。廖先生人善心美，是我以为这天下，最美之人。”
“这位侠士，你我素未谋面，为何我觉得你…很面熟？”
“侠士可认得那珠帘？”
等等，我将廖先生称为侠士，廖先生竟然也陪我演了一场戏，天哪，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余欢揉揉脑袋，眼睛却望进了手腕，手腕上带着个珠链，大红色的。这……
“这这这这珠链是怎么回事？”她忽然坐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大红色的珠链。
“这是马车上挂着的珠帘，”廖槿替她解释着，“你昨晚……就特别想要这大红珠链，还说既可以辟邪，也可以招……桃花？”
余欢心里一紧，辟邪还行，招桃花就算了吧，好丢人，还当着廖先生的面做了此等蠢事，没脸见人了。
“只是，余小姑娘是嫌追求的人少了？所以想戴个大红色珠链，以求姻缘？”廖槿说笑着，却不时的捶腿。
余欢眉头一皱，眼神望向他的腿，“廖先生你……你的腿怎么了？”
廖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坐在床榻上，眼神妩媚的厉害。
“你弄的，”他开心委屈起来，声音也变得尖了，余欢听见他说：“你昨晚…在马车上…嫌弃马车硌得慌，非要枕着我的腿，你还…”
廖槿委屈的抿抿嘴，带着哭意的控诉：“你还轻薄我，你看我的脖子。”
说着廖槿就撩开了衣服，余欢就看见了一抹红，她瞬间感觉自己脑袋上一片乌云。
她竟然…竟然真的轻薄了廖槿，你说你轻薄就轻薄了，你干嘛留着那一抹红，可想而知，那得多用力。
余欢无奈的只好拍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我没事我很好，情况还不算太糟’的模样，特别真诚的低头，道歉。
“阿槿对不起，是我冒失了。”说了这话更觉得自己有些渣，她忽然抬起脑袋。
勇敢的说出：“不然，你咬回来吧。”
廖槿：“……”
廖槿有些懵，其实他想控诉的是，小姑娘昨晚用劲儿太大了，他那脖子上的红，是被小姑娘脑袋拱的。
“你…你确定要我咬回来？”廖槿自己都不太确定，这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只见余欢点点头，一脸认真的朝他这边挪挪。
廖槿望着那张他想亲很久的脸，和那个他最想亲近的姑娘。
说实话，他有点怂。他现在可以改名为廖怂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