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世今生
恋汝如斯乎,恰似雨夜折兵,背水独行!
琴音已歇泪已干,梦畔里再不复纵马山河!
冷眼看花开花灭,转身却是天人永别!
是谁为爱背井离乡,远赴他国;
是谁脱下红妆换戎装,征战四方;
是谁一片真心错付,认贼作夫魂断楚夕!
……
鸿荒历771年,幽国相国白府上空,黑色狂风卷地怒吼,天空突然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狰狞恐怖,吞吐闪灭的黑色虚空裂缝,猛的降下一道闪电后消失不见,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唔,我这是怎么了?”白箬揉了揉自己的头,略感不适道。
心中总感觉像是失去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却又如何都想不起来。
“你可算醒了。“一道温和的声音道。
白箬寻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高高发髻,仪态万千的女子静坐跟前,在斑驳的光影中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母亲,您怎在此?”白箬恍惚问道。
眼前人乃白箬生母,幽国相国夫人简思奇。
在白箬的记忆里,简思菡早已在其十岁那年,就因自己背弃赐婚,叛逃白秦,而受幽国君王迁怒,连同相府上下一起被满门抄斩。
彼时,白箬正在随齐浩笺私奔往白秦的路上,对于相府遭遇的灭顶之灾毫不知情。待到后来知晓时,相府已不复人间。
简思奇的面容,也自此成了白箬只能在梦里千百回见到的存在。
如今,见简思奇再现眼前,不禁使白箬觉得亦幻亦真。
她双眸含泪,望着简思奇,而真切期盼着这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
仅是,简思奇却看不透白箬的心思。
她轻柔的拂袖为白箬擦去眼边的泪珠,心疼说道:“箬儿莫怕,如今你已无大碍。前日你在城外舞阳河落水,幸得遇见白秦皇子及北巍皇子路过,合力将你救起送回府中。期间你虽昏迷了两日两夜,但简皇后多次遣御医来为你医治,已为你彻底根治了风寒。你呀,往后莫再往水边走了。”
见白箬未有应答,简思奇顿了顿,才再续犹疑的往下说:“今天可是你定亲的好日子,亦是你册封太子妃大典的好日子。我与你父亲本还担忧你昏睡不起,无法与皇上、皇后交代。如今,你醒的倒是时候。”
“定亲?太子妃?”白箬愣了愣,随即目光移至自己那小胳膊小腿上,这才发现,自己此时竟是十岁时的模样。
是了,十岁那年的三月十五,她得幽国皇帝赐婚,而即将与幽国太子宋鹤鸣定亲。
时为幽国皇后简语祁见白箬乖巧玲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为满意,而加封白箬为倾世郡主,并以懿旨昭告天下,公告宋鹤鸣与白箬的婚事,将于白箬及之年举行。
那段时光,在白箬的记忆里那么远又那么近,远到她近乎忘却自己的一生里,还有过这样的往事,近到此事又好似真实的存在眼前。
见白箬神情恍惚,似藏了不尽忧扰,简思奇伸手,似想助白箬抚平眉心的皱纹道:“箬儿,母亲知你年纪尚小,并不想应下这门亲事。仅是此婚事乃当朝圣上所赐,事关重大,并不容我等改变。”
说罢,简思奇将一枚亲手做成,绣着金丝鸳鸯的香囊交至白箬手中道:“鹤鸣秉性不坏,待日后你嫁过去,也必不会亏待了你。”
“母亲,我嫁。”白箬突然应道。
梦中,她曾百般拒绝这门婚事,并在不情不愿的定亲后,随齐浩笺私奔至白秦。
原以为那不顾一切的奔赴,可换来与挚爱之人共度余生,掌权天下。哪知她征伐一生,换来的不过是心上人的背后捅刀。
撕心裂肺的痛,越出梦境,真切的刺扎着她的心扉,让她这一生再不愿为爱涉险。
留在幽国,守于父母身侧,闲庭弹奏花语月,反倒成了白箬的今世之愿。
而白箬那句爽快的应答,令简思奇先是一愣,随后倍感安慰道:“箬儿,你能想开便好。定亲的队伍再过一炷香时间便要到达相府,你若撑得住,便先起来梳洗。若不能,母亲去与君王、皇后说明便是。”
“母亲,你去准备其他事务罢,箬儿梳洗下便过去客堂。”白箬撑起身道。
见女儿乖巧如此,简思奇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今日为迎幽国皇帝与皇后到来,相府一早便已忙得不可开交。身为当家主母,简思奇身负重责,所要安排的事务繁多。
先前,她只是担忧于白箬,这才放下了手头之事,来此屋内。如今白箬无恙,她也该继续去安排其它诸事了……
与此同时,相府之外,十里红娟飘曳,百里牡丹绽放,自幽国宫殿连延至相府的路上,一派喜庆。
满城百姓手提鲜花,身着华衣,静待于街道两侧,翘首以待旷世盛大的皇室定亲车马走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混杂在人群中,朝着相府方向望去多时,才背手离去。
再细一看,那身影竟是齐浩笺。
他乃白秦三皇子,受幽国盛邀而来此赴约。
其间,他与北巍太子墨楚涵同时与白箬相遇。三人脾性相投,志同道合,而在多次见面后,结下深厚情谊。
白箬视二人为兄长,而多番礼待。可齐浩笺每每见白箬时,所想所思,却绝不止于与白箬结做好友。
他爱慕她的绝世容颜,亦倾心与她的惊才绝艳,他要她成为他的禁脔,一身才华聪慧皆为他所用,一生芳华只为他所绽放!
即便今日白箬即将定亲,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一干暗卫,在齐浩笺的一道手势下,身着北巍夜行服,悄然动身潜入相府,时刻准备着寻得时机,劫出白箬。
刀光霍霍,自相府暗处一闪即过,瞒过众人,却惊动了白箬。
望着庭院内锋芒划过,白箬隐隐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梦中也曾见过此景。
她静坐镜前,轻理青丝,佯做全然不知,只待见事态发展而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