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获救
纵使四肢无力，但在意识恢复刹那，维克多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依旧存在，痛楚也因为清醒而归来，继续折磨着他的肉体与精神。
是梦吗？抱持着最后一份期待，摆出匍匐姿势的少年以手撑地，翻转上身朝背后望去。
映入少年眼帘的，是高度超过两米、表面覆盖金属的巨大人型。铜铃大小眼睛里的红光已然黯淡，拥有尖锐双爪的它撑住岩壁，正保持着抬高一只脚的动作，僵在原地丝毫未有动静，犹如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但少年很清楚它不是雕塑，而是擅长杀戮的兵器。“停，停下来了？”眯起双眼自言自语，维克多试图思考事情缘由，却感觉头痛欲裂只能作罢。“奇怪，总感觉忘掉了什么——嘶！”
被风吹拂的伤口如遭刀割，提醒着少年形势依旧严峻，不能继续浪费时间。瞅了眼只剩半截的左腿，未及深思的维克多遵从本能，继续趴着地面朝外洞口方向爬去。
一米，两米，三米......只觉得浑身充满力气，一点不累的维克多咬紧牙关爬了快半分钟，前方恰好传来隐约的呼唤声。
“维克多~~”
“小维克多，你在哪儿？”
“保持注意力集中，不要漏过任何一处痕迹，他应该在这附近。”
“顺着脚印找，女人和孩子别进去，这片矿洞废弃很久了，不安全。”
“小心一点，据说以前这里是法师的墓穴，那些邪恶的家伙很可能设下了陷阱。”
...
有模糊到清晰，逐渐大起来的说话声宛如一针强心剂，给维克多带来了希望。“我在这，救命啊！！”
喊到第二遍时，他的尝试得到了回应。“找到他了，快来。”伴随着熟悉的大嗓门，一个铁塔般伟岸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出现在维克多视线里。“该死，总算找到你这个混球了！”
拉碴的胡须，用艺术派形容都不为过的脏乱发辫，挽起裤脚与袖口的轻便打扮，配上酒糟一样的大红鼻子，就是来者给人的第一印象。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维克多身畔，蹲下身的他朝洞内一瞄，被碎发遮蔽的双眼很快眯了起来。
“其他人，赶紧出去！”
发声朝尾随者们示警，红鼻子的中年人一把抱起维克多，头也不回向外狂奔。“神父，神父！”
“别喊啦，乔，拉车的骡子声音都没你大~~”身穿白袍的瘦小老者挤开人墙，哭笑不得来到中年人身边，不慌不忙开始检查少年的伤势。“圣光保佑，这孩子还活着。”
“快给他止血吧，要不然你就得敲丧钟了。”指了指维克多还在滴血的断肢，中年人脸上阴云密布，就差没写上‘我很生气’这行字。接过对方顺势递来的几枚硬币，老人嘿嘿两声也不拖沓，指尖很快泛起微弱的白光。
“圣光，请不吝赐下您的伟力，助我拯救这名迷途羔羊的生命。”
低声念着祷词，白袍老者引导白光飘向维克多，像创可贴般‘黏’于全身各处创口上。正当他专注操控白光时，围观的人群左右分开，一位穿着棉衣的高大男性来到三人身畔。
“辛苦了，神父。”先是对老者打了个招呼，瞥了几眼再度陷入沉睡的维克多，男子视线这才落到抱着他的壮汉身上。
“乔，为什么让大伙撤出来？杰斯还下落不明，我认为朝洞穴深处---”
抬起头与发话者四目相对，额头冒汗的壮汉舔了舔嘴唇，语气凝重道：“我看到了炼金巨像。”
“炼金巨像？那是什么？”
“我哪知道是什么，也许是金子做的雕像吧。”
“胡说八道，当初矿洞被废弃时，那群冒险者跟田鼠一样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哪可能有金子留下？里面估计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铜矿石都找不到！”
对壮汉说出的名称毫不知情，一并来参加寻找、此时聚拢四周的围观者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与他们的反应截然相反，眼中闪过精光的男子霎时转过头，满脸警惕望向十多米开外黑漆漆的洞穴。
“你确定？”
“我今天没喝酒，清醒着呢。”
“是什么等级的？”
“应该是黑铁。”稍微思考了几秒钟，壮汉很快补充道：“洞里的环境太昏暗，我也可能看错了。”
“是启动状态吗？”
“好像关闭了，保持着追杀这小子的动作，可能是动力不足或者离保护物太远。我担心有人靠近再激活它，才叫大伙先撤退。”
“很正确的决断，干得好。”夸了对方两句，立即恢复严肃的男子招招手，唤来一位看起来有些贼眉鼠眼的男性。“让所有平民回去，民兵队的人留下。”
“叫所有人呆在家里，关紧大门，村口派人严加防御，禁止出入。”
“通知安娜，把杰克逊关到地下室去，我回去再和他算账。”
有条不紊颁布着一系列指令，男子边说边脱下外套，露出内里的白色亚麻衣；旁边的青年看到这份架势，立即卸下背上的木箱，取出表面遍布痕迹、但保养至一尘不染的甲胄，伺候前者开始穿戴。
心领神会点点头，瘦小之人立即指挥平民撤退，只留下穿戴皮甲手持兵刃的武装者们。叫住了正欲离开的乔，正在调整手甲位置的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道：“你也一起来吧，多个人总归多分胜算。”
既未慷慨激昂允诺，也没有愤恨不已拒绝，乔只是望着怀抱中的维克多，意味深长轻声道：“他断了一条腿，骑士老爷。”
“以骑士头衔发誓，我会给这孩子一个交代。”拔出随从递来的长剑，挽了个剑花的男子二话不说答复道。拉下竖起的面甲，全身披挂之人走到队列最前方，嗓音在盔甲阻隔下格外低沉。“看在我们曾并肩战斗的份上，再帮我一次吧。”
无声地点点头，将脏兮兮的少年递给神父身边同样装束的助手，壮汉接过不知何人递来的圆盾与斧头，表情平静站到了盔甲男侧后方的位置。
目送青壮年们组成的队列剑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般鱼贯进入洞穴，老人不动声色把钱塞进袖子，示意助手把维克多先送回去。但甭管是此刻在场的一老一少，还是已经走进洞穴去处理情况的乔与骑士，甚至是被赶回去的搜寻者们，都没注意到一个细节---
少年身上几个严重的伤口，包括断肢的截面，都黏附了一层细碎的颗粒，比灰尘还小的它们就像层止血纱布，堪堪阻止血液向外喷涌，暗地里保住了维克多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