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祸得福
由白雪皑皑的北国，到黄沙无边的西境，从丰饶富足的南域，到森林延绵不绝的东部，王国的每个角落，都能发现教会的身影。
顶部竖有十字架的教堂，是教会在各地的据点；身穿白袍行走四方者，则是教会数量众多的神职人员；无数信徒口耳相传的所谓‘规矩’，更是经由教会与贵族合作，才得以确立。
假如它表现仅限于此，那维克多断不至于长吁短叹，心事重重。偏偏教会其他都好说话，唯独在某个领域顽固得如同石头，敏感得仿佛网络键盘侠-----
那便是对待法师的态度。
魔法是必须被严格监管的力量，法师却违背了这一戒律，贪婪无度使用着它。被其所蛊惑愈发狂妄，他们的傲慢疯狂不但吞噬了自己的国度，甚至差点导致大陆毁灭。作为圣光的践行者，正义的捍卫者，教会对法师的态度极为严厉，且绝对没有妥协可能。
每次礼拜讲经时，神父都要反复强调法师的邪恶与罪大恶极。也正是源于这一点，让少年明知对方博学，却在初始阶段就掐掉了‘汇报异状’的念头。
自己去的是法师陵墓，去之前一切正常，回来后就变成这德性，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被法师做了手脚。如果把情况和盘托出，维克多稍微脑补一下，就会想到自己的结局：
如果他缴纳得起高昂罚金，并证明自己对圣光忠贞不二，估计还能逃过一劫。但若是没钱......那某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木头足够干燥，火势迅猛让自己死得痛快一点。
虽说相信圣光，礼拜也一次不落，但维克多终究不是狂信徒，还做不到为圣光慷慨赴死的地步。为求活命选择隐瞒，却又不知该如何解决沙粒，纠结良久的少年翻了个身，最终决定像之前那般不去理会。
指不定睡一觉就会恢复正常了呢，就像以前感冒那样。
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这头少年刚闭上双目，那边走廊上就传来了脚步声，最终停止于紧闭房门前。
“孩子，”径直推门而入，当时给芬里斯爵士着甲递剑的年轻人望着循声抬起脑袋的维克多，面无表情指了指背后。“主人要见你，现在。”
认出对方是爵士的侍从，不敢怠慢的少年赶紧坐起身，抓住了靠在床边的拐杖。龇牙咧嘴下了床，跟随在对方身后的他用不甚熟练的行走方式，一瘸一拐抵达了露天训练场。“老爷好。”
“你好，孩子。”目光在少年空荡荡的左边裤管处停了几秒钟，芬里斯爵士面无表情点头回应，随即朝两位衣冠楚楚者介绍起来。“子爵大人，雷克斯先生，这就是杰克逊刚刚提到的维克多。”
相较于兴趣缺缺，目光多数时刻放在远处山脉的雷克斯，被唤作‘子爵’的男人反而对维克多本人更感兴趣。上下打量着少年半晌，并未漏过他腋下的拐杖与只剩半截的左腿，沉吟片刻的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所以你刚才提到的，就是指这个人？”
“是的。”
“他是你私生子？”
“不是，”稍微顿了顿，芬里斯爵士的表情有些微妙。“他是杰拉德的遗腹子，现在是乔纳森在照顾。”
双方一问一答如同猜哑谜，弄得维克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个人自己熟悉，他下意识拄着拐杖靠近对方，压低嗓音悄声道：“杰克逊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子爵大人想了解下当时的情况，你照实说就好。”下意识挪开了视线，之前还侃侃而谈的杰克逊退后两步，神情尴尬指向身侧。见几位成年人都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慌而不乱的维克多吃力地行了个礼，随即把自己受邀加入‘寻宝’全过程，挑重点简单描述了一遍。
理所当然地，‘契约’与‘异变’部分被他隐去，被问及更详细部分时，少年干脆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从某种意义上讲，维克多并没有撒谎。被一个超过两米、外覆金属的巨人追杀，当时的他满脑子只想着逃跑，哪有机会去观察其是否有操控者，战斗规律如何等等细节。
或许是浓眉大眼的外貌生了效，也可能是刚刚爵士的话起到作用，尽管少年说话吞吞吐吐，依旧获得了在场成年人的信任。“原来如此，整个房间只有一架巨像是吗？”不自觉摩挲下巴的胡渣，中年人自言自语时点着头，望向维克多的视线又柔和了些。“威力还如此强大，是要更慎重一些。”
作为骑士老爷治下铁匠的孩子，维克多哪怕没学富五车，一些常识还是具备的。清楚贵族老爷们的决策自己无权介入，拄着拐杖的他退后两步，却敏锐觉察到左腿的截面有些发痒。
奇怪，神父前些天不是帮自己处理伤口了吗？疑惑地低下头，维克多霎时大惊失色：左边裤管正下方，不知何时堆积了指甲盖大小的沙丘，就在少年查看的功夫，又有几颗沙粒自左腿落下，把小丘又堆高了一丁点。
圣光在上，你们快停下，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心头升起无名火，维克多下意识想毁灭痕迹，却忘了自己只有一条腿站立。抬脚瞬间用力过猛，失去平衡的少年身体一踉跄，视线所及便是高速接近的地面。
知道自己要摔个嘴啃泥，下意识闭上眼的维克多等了几秒钟，却未感受到预料的冲击与疼痛。眼睛睁开一条缝，似有所悟的当事者向下望去，才发现小沙丘不知何时移动到自己小腹位置，凝聚成一根手指粗细的迷你石柱，撑住了朝地面倒下的身躯。
“喂，没事吧。”角度问题并未觉察到石柱存在，以为维克多没站稳摔倒，杰克逊立即招呼旁边的年轻人，七手八脚将他扶了起来。见其未有大碍，杰克逊顺势踏前一步，朝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位成年人请示道：“子爵大人，雷克斯先生，维克多伤势未愈，可否允许他先告退？”
低着头一言不发，借机悄悄观察之前保护了自己的小石柱，维克多发现它早已还原为细细的沙粒，渗入地面消失无踪。圣光保佑，不管它们是怎么做到的，没被发现就是好事，感慨着自己的幸运，还有些懵逼的少年听到呼唤，赶忙握紧拐杖低头致意。
“骑士老爷，有何吩咐？”
“你先回去吧，子爵大人已经知道了情况，没你什么事了。”招手示意自己的侍从带维克多回房，视线不经意掠过还在查看炼金巨像的子爵，芬里斯爵士又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少年。
“今明两天与大伙道个别，后天随子爵大人回城，以后你就是大人的侍从预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