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意见统一
再说陈勇刚一回到村委会的办公室。顿时恢复了一村之主的气势,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冲着陆续进来的村委会成员以及那位前任。
高拴柱一看他这副架势,顿时揣摩出对方的心理,也气打一处来,挑了一把椅子坐下,并且翘起二郎腿准备接招。
陈勇刚张了张嘴巴,一看到高拴柱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便再也发不出声息。他清楚,轮舌战,自己并不人家的对手,何必当着其他人面前受对方的奚落呢?自己刚才在县里来的大领导面前,表现得就差强人意。
房间里的气氛几乎凝滞住了,半晌没有人发声,都各自盘算着心事。
治保主任夏立斌最终沉不住气了,慢吞吞站起来,先伸个长长的懒腰,“既然两位主任没啥说的,俺先回去了。”
陈勇刚终于发出沉闷的声音,“老夏,坐下!”
夏立斌顿时一个机灵,双腿勉强支撑住身体,“主任您?”
陈勇刚觉得自己作为一村之主,不该失态,于是调整一下情绪,温言道:“老夏,你着急回家作甚?”
夏立斌回头张望一下室外,“现在已经大晌午了,我该回去给老伴儿做饭了。”
陈勇刚一哼鼻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咋像个娘们似的,整天都围着锅台转?”
未等夏立斌辩解,高拴柱却接上了火,“围着锅台转咋了?谁不晓得老夏的老婆平时高血压?人家老夏疼老婆,难道不对吗?我最瞧不起某些人搞大男子主义,在家里都快把自己供起来了。”
“你?”陈勇刚终于按奈不住了,伸手指向对方,“好哇,老高,你成心跟我过不去咋的?”
“我怎么敢呀?还指望你这位大主任带领全村老少改变家乡面貌呢。”
陈勇刚鼻孔一哼,“老高你在说风凉话吧?你才是新来的县高官的红人。我在你眼里算个啥?”
高拴柱冷笑道:“老陈,你这大岁数了,咋像个小孩子似的?我当初不站出来,凭你跟上级领导周旋,管屁用呀?”
“还是你管用!”陈勇刚气呼呼道:“我看你是把全村都架在火上烤。”
“我这是代表全村老百姓的心声。当初咱们不是一致决定的吗?”
夏立斌不禁插嘴道:“人家孙书记觉得咱们心不齐,不是让咱们再商量一下吗?”
高拴柱又向他开炮了,“老夏,要说谁有二心,也就是你老兄了。谁不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
夏立斌的脸腾的红了,“老主任,我招你惹你了?别净拿我开涮呀!”
“老夏,我不是存心跟你过不去。你如果搬迁,完全可以保留个人意见。”
夏立斌心里一动,眼神四下活动一下,发现另外两位村委会成员向他投来不屑的目光,赶紧表明,“我没说要走。”
高拴柱又把矛头指向陈勇刚,“陈大主任,目前全村老少爷们都指望咱们拿主意呢。我只是把咱们商量的结果向上级领导传达出来,难道就是把全村架上火上烤了?”
“这···”陈勇刚一副哭丧着脸,“可问题上···上级领导并不认可咱们的决定呀。”
老夏又忍不住插嘴,“就是。如果上级执意让在咱们村搬迁,我们也不能不执行吧?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高拴柱却很有自信,“我看未必,既然县里孙书记肯过来,就说明他在举棋不定。”
“哈,老高你倒是挺会揣摩上级领导的心嘛。”
“哼,难道只有咱们舍不得这里嘛?上级领导也实在割舍不了呀。”
“我知道。可人家上级领导并没有感情用事嘛。”
“老夏,你是说咱们感情用事了?”
“这···人家上级领导可是考虑全局的。类似咱们村的情况并不只一个呀。”
“我知道,刘家堡子同样需要举村搬迁。还有毗邻公社的几个村儿。”
“就是,凭咱们村坚持,管用嘛?”
高拴柱闷头思忖片刻,便又虎虎有声,“管用!只要咱们能够众志成城,就会影响上级的决策。”
陈勇刚试探道:“老高,你的意思是?”
“孙书记不是让咱们再商量一下嘛。我们只要下定决心,上级领导会尊重我们的意见。”
陈勇刚拿不定主意了,低头沉思不语。
另外两位村委会成员几乎举起了拳头,“我们不走!死也不离开自己的祖坟!”
他俩的表态却引来高拴柱的不屑,“老邓,老刘,你俩还算是党员吗?”
两人相视一愣,“我们当然是党员了。”
会计老邓扶正一下挂在鼻梁的老花镜,“我老邓的党龄不比你老高低。”
“既然是党员,岂能考虑自身的感受?我们应该以全村的老少爷们的福祉为转移。”
电工刘森忍不住湿润了眼眶,“咱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谁愿意失去家园,对不起祖宗呀?”
高拴柱发出一声呐喊,“我们更对不起当年为保护这片土地而流血牺牲的先辈们!”
众人都为之动容,不仅刘森和邓会计显得血脉喷张,就连治保主任夏立斌的表情也为之动容。
刚刚产生飘摆心理的陈勇刚也沉淀下来,“老高,老邓,老夏,老刘,咱们老哥几个可以再达成一致了吧?”
邓会计首先表态,“我同意留下来大干一场。”
刘森干脆举起了右手,“我同意!”
夏立斌稍显迟疑,才吐出一句,“我···没意见。”
陈勇刚又把目光投向陷入沉默的高拴柱,“老高你呢?”
高拴柱冷冷一笑,“你问了一句废话。”
陈勇刚有点恼羞成怒,“我说老高,我起码还是主任。请你尊重我一点好不好?”
“我哪一点不尊重你了?”
“你···你应该像其他人一样,规规矩矩表达意见。”
高拴柱的神态凝重起来,“我觉得只动一动嘴皮子,没啥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
“咱们既然代表全村的老少爷们,就该拿出一个书面的东西。”
“难道要写一份保证书?”
“为了保证咱们的决心,这是必要的。”
陈勇刚难以决断了,征求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结果,其他人都低头思考,谁都没有轻易表态。
高拴柱扫视一眼大家,便站起来往门外走——
“老高你?”
已经迈过门槛的高拴柱抬手一指头上,“大晌午的,先回家吃饭,大家顺便再考虑一下。咱们下午再过来商议。”
陈勇刚又其他人交换一下眼光,随即站起来,又拿出主任的派头,“散会!”
高拴柱克服风湿病的疼痛,向家的方向迈出沉重的步履。其实,他的内心更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令他有点窒息,不得不急促的呼吸,向前的路亦是举步维艰。
村委会距离他家只隔了一道街,他就像蜗牛一样慢慢移动,足足挣扎了一刻钟,才捱到自己的门口。
他刚迈入院门,就看到他的小孙女像一个小天使一样冲他飞奔过来——
他不禁一怔,单凭孙女那张灿烂的笑脸,家里会有啥喜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