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落幕

第214章 落幕

办完了登机手续,候机的时候,秦卿卿瞥了一眼秦焕日。

“你怎么了?是恐高吗?”

秦焕日起初还没听到,秦卿卿又说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手。”秦卿卿指了指,“一直在抖。”

“啊……是,有点紧张。”

男人的笑容有些勉强,嘴角牵扯时抖了抖。

秦卿卿没说话,拿出手机,可是秦焕日对她这个动作反应很大,声音也骤地高扬,伸手就盖在了她的手机上。

“你干什么?”

秦卿卿蹙眉,“我也想问……你干什么。”

快到登机时间,她想给白悬和汪海林他们发个信息,可是秦焕日今天的反常举动,让她的心隐隐地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的事。

秦焕日讪讪,“我确实……对,我有点恐高,你打电话不会爆炸吧,我就是……哈哈我没怎么做过飞机,要不你把手机收起来吧……”

秦卿卿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正想多问两句,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她顺势接了起来,“怎么了——”怎么刚分开,就给她打电话?

游荡的声音沉着冷静,却绷着一股劲儿,“卿卿,你听我说,你别问为什么,你现在立刻找个借口离开秦焕日。”

秦卿卿手指一缩,面色如常,音色也浅淡恍若寻常,“嗯,你继续说。”

秦焕日的视线扫过来,秦卿卿冲他敷衍一笑,不着痕迹地偏了偏身子。

游荡说:“白悬托人打探到,他们两个离开你后,不到一年,你……妈妈她就受不了贫苦的日子,改嫁了。她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北方,根本就不在国外。而且我查到,秦焕日根本没有出过国,他在骗你,你现在立刻离开他身边,找个地方躲一下,我很快就过去。”

“为什么呢?”

“不知道,肯定是有原因的。”

撂下电话,秦卿卿却并没有依照游荡的要求,立刻离开,而是偏头,对上了秦焕日狐疑的目光。

日光从候机厅的玻璃照射进来,她的脸色有点白。

她想了想。

“爸爸,你们有没有后悔生下我。”这两个字,也并没有想象中难叫,它应当是一种关系的维系,但是偶尔,它只是一种称呼。

“瞎说什么呢?”随着登机时间的临近,秦焕日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

秦卿卿看了他两秒,缓缓吐了一口气,刚起身,秦焕日反射性就拉住了她的手腕,中年男人的力气很大,手指捏得她生疼。

“你去哪儿?”

秦焕日的声音阴恻恻的。

秦卿卿又想起来游荡跟她说过的话。

那年那日,黄昏,家门口的马路沿,秦焕日看着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真的在丢弃她和更不堪的选择里,选择了一个他所认为的,对得起她的选择?

可是看见他此刻竭力掩藏着凶光的眼,秦卿卿突然不想知道了。

有些东西注定她没有,但是那不是她的错,更不是她的损失。

她微微笑,“我去个洗手间,飞机上没有洗手间的。”

这一刻,她真正地将他当成陌生人看待,她的演技突然都回来了。

秦焕日狐疑地松了手,“那你的包给我吧,爸爸帮你拿。”

“好啊。”

“等等,还有手机,手机也给我。”

“好啊。”

飞机上怎么会没有洗手间呢?

太离谱了,离谱到好笑。

走出几米,秦卿卿还能感受到刺在背上的目光。

脱离秦焕日的视线,秦卿卿大步地跑起来,撞到了人也顾不上,旅客纷纷侧目。

“哎,小姑娘小心点呦。”

“有病吧你!”

“谁啊这是。”

这些声音和秦焕日一起,被她抛在而后。

“秦卿卿!”她似乎听见了秦焕日的怒吼,她咬牙跑得更快了。

两旁店铺各式明亮的广告牌虚化成光怪陆离的残影,行人奇怪的注视,也像是没有五官的黑影,令她浑身发冷。

她只是靠着本能,奔向出口,心中什么想法也没有,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她只想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没人能看见她的惊惶,也没人能发现她的狼狈——直到秦卿卿一头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中。

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没事了,卿卿,没事了。”

男人牢牢地将秦卿卿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捂住了她的双耳,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的身影,他的声音。

秦卿卿喃喃重复:“没事了?”

小兽一样茫然的女人,白悬的心一阵接一阵的闷痛。

“嗯,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带她回家。

白悬是在开会途中赶过来的,他起身时带翻了椅子的动作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谁见过向来泰然自若的白总裁慌乱得像个人?

——这话一个字都没用错。

商场上的白悬,虽然行事作风有大家风范,无论是合作对象还是公司员工都赞不绝口,但是在交际时像石头,像高岭之花,像没感情的神明,唯独不像个人。

看他走下神坛,还……挺有意思的。

…………

秦卿卿这个事故体质,如今进公安局就像回家。

秦焕日被游荡的同事带走了,秦卿卿则被塞了一杯热水坐在长椅上。

游荡的愤怒显而易见,甚至喷薄而出,“我就应该知道,他不会变的,他要把秦卿卿带走干什么?别拦着我,我要找他问清楚——”

游荡被同事捂着嘴带去冷静了。

之后会立刻展开对秦焕日的调查,也有警察询问秦卿卿需不需要先回家休息,秦卿卿拒绝了。

她其实对秦焕日为什么绞尽脑汁骗她,又为什么非要带着她一起出国,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是想听到一个结果,了结了之后,再与她无干。

仲春,阳光透过门窗,暖洋洋地照进来,在椅子上打出了一方斜斜的光,带着熨帖的温度,仿佛可以融化这世间一切冷硬的坚冰。

余光一暗,白悬坐到了她身边。

他几番开口,嘴边的话换了又换,最终只是说:“……你还好吗?”

秦卿卿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她看着脚边的光影,神情有点呆。

她不太好,她所遭受的事情太荒谬了,不想勉强地展露出自尊,但是她也不想寻求安慰,她觉得很累,累到几乎无法思考。

他叹口气,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捞了过来,环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像对待一个婴儿。

他看着清瘦,可是肌肉有力,环着她的手臂力量强大,令她可以完全依赖。

她鼻尖酸涩,抽动了一下,“你是不是在心底笑话我呢。”

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吗,奔赴她心中残存的亲情,却得来这么一个荒唐的结果。

“我怎么会笑话你,生离生别而已,世间常情。”

她把沁出的眼泪悄悄抹在他的外套上,直起身子,又替自己辩白,“我也知道这个关口我不能离开,我也知道我这一生或许只有话剧才是能做得好的,我也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自己已经清楚的事情,好多人都来劝我,其实我也觉得压力很大。”

白悬突然说:“对不起。”

他见她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犯的错误,却又生怕别人也觉得都是她的错,那股倔强又小心翼翼的劲儿,令他心底一直压抑的不适喷薄而出。

男人喉结微动,“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是我的一贯做法,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还不知悔改。”

他道歉,约等于有人给自己撑腰,秦卿卿不自觉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虽然你们说得都有道理,都是为了我着想,但是我心里还是很难受,我不但要背负我自己选择的后果,还要加上你们给我的压力。”

他拍着她的背,轻声哄,“你下次就说,你不需要建议,只需要支持,我会支持你的,我们都会。”

“真的吗?”

她巴巴地抬眼,水汪汪,似浸润着两汪清泉。

白悬点点头,又点点头,声音笃定,“当然了,就连上一句话,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与建议,不是说一定要这样才是正确的。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也不好受。所以现在……我很后悔,你当时一定很难熬。”

秦卿卿点头,又摇摇头,啜泣起来,“你应该比我更难熬,我还跟你吵架。”

“那算什么吵架,顶多是你的小情绪,我明明应该纾解你的情绪,却冷着不理你,都是我的错。”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才不是,你也难受,都是我的错。”

她哭,他哄。

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又说了什么,终是听不清楚,只有啜泣阵阵,听进男人耳朵里,心疼的不得了。

白悬低声哄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完了就忘掉。”

她娴熟地从他口袋里摸出纸巾,响亮地揩了一下,“不哭了,脑壳疼。”

“那就别哭了,喝点水吧。”

秦卿卿破涕为笑,“你怎么让哭的人喝水啊,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多喝热水解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人敲敲门框,打破了和谐的氛围,轻咳一声:“我是不是打扰了?”

游荡拎着个册子走进来。

对秦焕日的初步问话结束后,游荡还是讲结果告诉了秦卿卿。

游荡说:“如果他能成功把你带去国外,会有人接应,他会得到两百万的酬劳。”

白悬冷着脸,“两百万就卖女儿?”

游荡轻嗤一声,“不是他生的,也不是他养的,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怎么不能?”

“谁出的钱?”

“不知道,那人对秦焕日是单线联系。”

地上的影子移了几分,白悬的脸一半陷落在阴影里,神色意味不明,“又是一个未知的人?”

秦卿卿举手发言:“会不会是严覆……”

游荡按下了她的手,“严覆已经在牢里了,而且刚才已经让同事询问过了,严覆说他根本就不知道秦卿卿还有个父亲。”

屋内一时间沉默下来。

游荡也思索着,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一个巧合。”

“我同事发现,严暮安也在那架飞机上——如果卿卿上了飞机,他们就是同一个航班。”

白悬的背在一瞬间绷直了,他缓缓地问:“严暮安……那他走了?”

“对,我联系了严氏建材,他们的员工也说,严暮安这次是出差,现在飞机差不多都到了,行程上来看,没什么问题。”

确实没什么问题,可是所有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几个大字。

秦卿卿率先说出口:“怎么又是他?”

她好像说了句废话,因为没人附和她。

两个男人都是一副遇上了世纪难题的模样,久久地沉思着。

这场伦理大戏,惊心动魄地展开,平淡地收尾。

对秦焕日调查的进展,游荡有意地避开了她,秦卿卿对他全然信任,也领情,并不多问。当断则断,经此一事,她反而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从少时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彩排,秦卿卿才卸完妆,林蔷和徐墨予就一起过来,告诉她有人找。

两个人的脸色如出一辙的臭。

林蔷:“不好了,那个钱美玲又来了。”

徐墨予:“三天两头有人过来找你,剧团是你家啊。”

秦卿卿起身横他一眼,“这里就是我家啊。”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目光炯炯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突然指尖搔了搔下巴。

“你们俩怎么回事?”

有玄学说经常在一起的两个人会逐渐变得相似,此刻两双眼睛如临大敌地瞪着她,倒真有几分相像。

更奇怪了。

难道徐墨予演了女角之后,他们俩真的发展出了两分闺蜜情?

秦卿卿嘀咕着,一路到了会客室,见到了钱美玲。

还是最初见面时低调的张扬,女人开门见山地说:“我要回京都了,过来告诉你一声。”

登场和退场都要高调地宣布。

这点倒有点像她自己。

“你说的对,我一个白富美,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既然最后一次努力也没用,我就不自找没趣了。”

钱美玲舒适地坐在椅子上,反客为主的架势,让秦卿卿一时失语。

秦卿卿:“我好像没这么说过……”

钱美玲一挥手,示意她的想法并不重要。

“我虽然喜欢白悬不假——哪个女人看见他那张脸会不喜欢?但是我之前竹子和他跑了那么就都没用,我其实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要不是这次见到晚仪,她劝我再尝试一下,说你根本配不上白悬,我也不会自讨没趣。”

“但是她变得也太多了,简直不像她,赵晚仪原先也喜欢白悬的,我们俩还争风吃醋过,怎么转头就和严家的订婚了……”

钱美玲忽然起身,满脸厌弃,“可是我跟你说这个干吗。”

秦卿卿:“你以为我想听吗?”

钱美玲又一挥手,示意这个也不重要。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就当卖给未来的珍宝集团总裁夫人一个颜面,白悬的工厂已经投入建设了,效率很高。”

“你赢了……人就是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他所向披靡的时候,好像所有困难都在为他让路,现在担心的,该是我父亲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不好受。”

她看了一眼秦卿卿,又冷笑,“这么一个男人,怎么就落到你手里了。”

钱美玲好像专程就是来说这些话的,说完了也不多留,拎起她昂贵的手包就要走。

秦卿卿堵住她。

钱美玲皱眉,“怎么?”

秦卿卿一脸正经,“我看你还算清醒,我就多提醒你一句,你挖来的那个设计师,李佳艺,不是什么好人。她能为了一己私欲带着设计图纸跳槽到你的公司,今后也会为了她所谓的高级追求,背叛你。”

“我怎么会用那种人?”钱美玲一脸惊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原本我们想要的就是设计图纸,当时接触李佳艺的时候,本来只是想友好的‘模仿’一下,可是没想到她对珍宝集团的怨言这么大,我只不过跟她吃了两顿饭,她就觉得跟我能做朋友了,巴巴地自己想办法把他们团队今年春季新品的设计图纸都带着一起跳槽了。”

“图纸我们是用了不假,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那是珍宝集团准备发布的呀。”钱美玲半真半假地说,“听说珍宝集团准备起诉她,她败诉要赔一大笔钱呢,我正在想怎么让她离职才能不伤情分呢。”

秦卿卿:打扰了。

资本家的世界里,果然没什么单纯的人。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秦卿卿有一种预感,如无重大场合,她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不用被杂事叨扰,秦卿卿有足够的时间排练,首演日期又延后了,两相叠加,再加上杨景的档期问题,算下来,她可以过一个小长假。

可是白悬拉到了投资商,资金问题迎刃而解,工厂建设才走上正规,正是关键时刻,也没时间陪她。

秦卿卿合计了一下,拉上刘思羽,准备去新开不久的温泉山庄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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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那朵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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