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30块一罐麦乳精
温如雪的突然出现犹如一记重弹,砸懵了在场所有人。
她把随身包袱往地上一扔,赫然挡在贺骁前面,将她的二弟还有五妹保护了起来。
王秀梅忽然被打,又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嚣张气焰犹如风吹野火,蹭的一下把她整个人都点燃了。
然而,她怒骂的话都到了嘴边,忽然对上温如雪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那种淡淡的,不带丝毫情绪、温度的视线,看得她一激灵,脊梁骨不由自主蹿出一股子凉气。
温如雪极有礼貌地向村长做了自我介绍,并且当众认下了贺骁和贺芽。
四周村民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贺家老大不是说养父母对她很好,舍不得她,会一直留在北城吗?”
“没良心,亲爹亲妈不管,跑去给别人当女儿,白眼儿狼!”
“我怎么听说,好像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要不贺援朝和友琴下葬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回来?”
……
贺骁表面上看着平静得很,可他黑亮眼底翻滚的浓烈情绪骗不了温如雪。
这孩子穿着一身洗到发白,满是补丁的烂衣服,袖口和裤角明显短一截,上面还掉着破梭梭线头。脚上的鞋露着大脚趾,脚趾头黑黢黢看不出本来颜色。脸蛋明显凹陷下去,脸色也不好看,11岁的孩子看着还没有城里7、8岁的高。
温如雪心中一阵心疼。
要不穷途末路,他怎么会把亲生妹妹送给别人养?
小丫头穿得稍微光鲜一些,藏蓝色的裙子针脚乱七八糟,也不合身,但好在上面半个补丁也没有,温如雪左看右看,觉得这裙子像是用裤子改出来的。
贺芽对温如雪的到来好奇的不得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清晰投射出她的倒影。小嘴张得能塞下半个鸡蛋。
可每当温如雪看像她时,她又迅速移开目光,把小脑袋扎进哥哥怀里,不敢看她,萌得要命。
村长原本对温如雪没种什么好印象,觉得她一定是那种攀附权贵,抛父弃兄,任性又刁蛮的娇小姐!却没想到,她礼数周全,大方得体,完全跟他想的不一样。
而且丫头生得俊俏,一笑起来,脸蛋上两个酒窝招人喜欢的很,哪里还有心思责怪。
“你、怎么回来了?”村长想了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村民们想问的。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直勾勾地等待她的回答。
温如雪露出一个无奈又悲凉的笑,将手臂上、小腿上,大大小小的青紫露出来给大家看。
从温家出来前,她就查看过身上的伤势,除了脖子上的伤痕以外。其它地方的摔伤到是可以拿来一用。
“不瞒你们说,最开始,我真的很难面对我被抱错的事实。可再难接受,真相就是真相。贺援朝是我爸,李友琴是我妈,我是贺家人!这是铁骨铮铮的事实!
想通之后,我立刻就想回三棉沟看望我的亲生父母还有弟妹,可谁能想到祸不单行……”
温如雪忽然哽咽,眼尾慢慢红了起来。
人群中静了下来。
村民们不约而同压低呼吸,等着温如雪继续往下说。
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沙哑说道:“就在我准备好所有行李,买好火车票,准备回来的前一晚,我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温如雪就是有这种本事,长了一副没有攻击性的脸,极美,带着致命的亲和力。
哪怕是想做一些坏事,只要她露出柔弱无辜的那一面,任谁都会忍不住信服与她。
在场所有村民,无一不信。
刚才还骂她白眼儿狼的村民,在她声泪俱下的辩解中,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王秀梅闻言,脸色变了几变。正准备说点什么,找回她刚才的场子,就见温如雪视线一转,直直看向了她。
刚才那种从脊梁骨蹿起的凉意,再一次笼罩了她。
“您就是我们的舅妈,对吗?”
温如雪是笑着问的,看起来温柔无害,就是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可她眼睛里透出来的,与生俱来的那股子上位者气息,硬是压得王秀梅后撤半步,本能闪躲她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更别说答话了。
这时,她身旁顶着锃亮脑门儿的李友壮抢先说道:“是,她是你舅妈,我是你舅舅。你妈是我亲妹子。咱们是流着一样血的一家人!”
他一边说,一边贪婪偷瞄温如雪放在一边儿的布包。
这么鼓,里面会装着些什么呢?
会不会有肉?
李友壮越想越兴奋,竟然抬步走向温如雪扔的行李处,“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礼物,城里人就是客气。”
说着,弯腰伸手,去拎温如雪的行李。
“啪!”
温如雪一脚踢开李友壮的手,行李摔在地上,那一包里正好装着一罐麦乳精,砸在地上裂开一道小口子,白色的粉末撒在地上,特别的显眼。
李友壮一个趔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懵逼2秒后,面容狰狞着怒骂:“小王八羔子,你皮紧是不是?”
就见温如雪做出一脸痛心状,把破掉的麦乳精罐子抱进怀里,哭哭啼啼:“舅舅,谁告诉你这些东西我是给你的,这是我给芽芽补身体的,你不问自取,把我的东西弄坏了,你必须赔我!也不贵,这一罐麦乳精,沪城卖30.”
30块!
在场村民一片哗然!各个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他们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30块,更没听说过什么麦乳精,得是什么东西啊,镶了金的粉粉吗?
李友壮再次懵逼。
王秀梅一听,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冲向温如雪,就要去夺她怀里的罐子。
“舅妈!”温如雪高声厉喝!
“你敢再靠近我一步,我就立刻去公社报公安!说你们强抢破坏他人财物!”
王秀梅猛得刹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村长伯伯和各位村民们都在看着,他们全部是我的证人。”
李友壮被这个数字吓倒语无伦次,“你——,不是我,你少占我便宜,这么点东西,怎么可能值30块!”
“麦乳精一罐,沪城明码标价,就是30.”胖婶子忽然站了出来。
她家里男人是为村里铁矿石跑销售的,常年全国各地跑,对这些洋气玩意有了解。
“我占你便宜?”温如雪忽地脸色一变。“这话说反了吧,你们家才是真的占我贺家便宜占到不要脸!”
“舅舅,您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当初是谁出面去找村长,给您求了一个帮生产大队销售铁矿的活计,风吹不着,日晒不着,一个月只工作一个礼拜,却拿着与下井村民一样的工分?是我父亲!”
“舅妈生小儿子难产,命悬一线时,是谁徒步走了40里山路,去县城请大夫,救下舅妈母子?是我母亲!”
“一次知遇之恩,一次救命之恩!你们打算用什么来报?”
“如今,我贺家落难,你们不仅不愿意帮助我们,竟然还打起贺骁工分的主意?他今年才11岁!你们跟他讨价还价的时候,脸不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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