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徒远行

第一章 师徒远行

“师傅,还要走多久啊,天这么晚了,找个地方休息下吧,好累啊!”

“灵智啊,师傅出门前就告诉你,今次是去个很遥远的地方,不要你跟来,你非得跟来。如今才行的三两日,就叫苦不迭,呼天喊地的,照你这样子,几时才到得大雪山大轮回寺?还不快走!”

“哎,师傅啊,你老人家神功盖世,佛法精深,我哪里比的上你啊。再说了我还要背着一筐经书,累都累死了。方丈师伯不是给了你一个‘须弥芥子钵盂’吗,你老人家发发善心,把我放那里面,你托着我走吧,大不了我下次再帮你偷几只鸡好了.”

“嘘,你这个小混蛋,那么大声做什么,被师兄听到了,又要面壁,去扫祖师祠。佛祖保佑,师兄不在。噫,灵智,今次大发利市了。快些,前面几里处仿佛有些炊烟!”

“师傅,不会是你饿昏头了吧,哪有什么烟啊!”

“别罗嗦,以师傅的眼力怎会看错,快跟上!”

话音未了,人已电般射出。

“等我下,师傅。哇,师傅你的经书掉出来了。嘻,‘龙象般若功’发了这次,拿来解手正好。”小和尚从地上抓起那本古兰色的破旧经书,一把塞在怀里,才抬头看来,老和尚早就只剩下个背影。

日暮斜阳,映射出一道奇异景象。两团白影在山间小路如风般卷过,前面白影手舞足蹈,发足狂颠,时时呼喊,怪声尖叫,声音传来,令人不寒而栗。后面百余丈远一手拖着竹筐,另一只手拍打胸前的小白影却不正是方才小和尚?只见他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紧跟跟紧老和尚,看样子仿佛苦痛不堪,然而细听呼吸却不紊乱,脚下也还算平稳,小小百衲衣带飘起隐约有风声雷响。

“嘿,这小家伙不枉我十年苦心,龙象功力已至五成,如来轻身法比起我来也丝毫不差,如若不是幼时伤筋动脉,还真算是个好帮手。只是今次去往雪山路途险恶,千五百里山高水远,何日能到?密宗虽然分裂,但高手如云,如被不动明王和不空知晓灵智再上云藏而半路劫杀,恐怕我师徒今次有难了。我虽不惧八**王,但旧伤未愈,恐怕罗汉伏魔神通敌不住密宗大手印。哎,可惜那密宗长老灵智上人早已不问世事,否则十年前凭他一人之力当可扭转乾坤,何至于弄到今日这般田地。三十年前他那一身佛功便已高深莫测,有通天彻地之能。只是为情所伤,远避雪原。今次去大雪山如能求的他为灵智灌顶,至少能增灵智二成龙象功力,如此便不负师兄所托,我也可避世苦修报我家仇了。师兄啊,十年一约,师弟算是尽了力了。”

老和尚一时精神恍惚心飞云里,神游八极,复想起陈年旧事,不禁唏嘘不已,感慨万千。正欲回头招呼小和尚,恰在此时,老和尚只觉得眼前一花,从前面树下草丛里站起一个身影,正迈步横过山路,拦住他的去路。老和尚心中一惊暗道,难道今次事发?转念之间,右手挡在胸前,左脚一点地面,噌的一声凌空飞起,就地转身,使出一招“灵花玉指”,左手中指疾如闪电点向不明身影胸前大穴。“什么人!”老和尚厉声喝道。

“啊!”闻听得一声女人的尖叫,顿时冻结了老和尚的动作。嘿嘿,老和尚讪讪地从某个人的胸前一寸处收回中指,转过身去双掌合十,眼观鼻鼻观口,口里不知念叨着什么鸟语,叽里咕噜的,大约是求佛祖原谅之类的话语。

砰,稀里哗啦,竹筐里的经书散落一地。

“哇,哎呀!师傅,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啊,哦?还对俺作出这么恶心的笑容。咦?师傅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像个猴屁股。”小和尚一时没有停住,直撞入老和尚怀里,撞了个七晕八素。

“灵智啊,作徒弟的要有尊师重道的心,作师傅的也要有作师傅的尊严,你说是吧。”

见小和尚点了点头,老和尚续又喝道:“那你还不从为师的身上下来,给这位女施主行个礼,师傅平常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转过身来,老和尚对那村妇微微一笑。

灵智如陷五里雾中,顿时晕头转向,心中暗道:“师傅啊,不是徒弟不尊师重道,可是任谁摊了你这样子的师傅都得叫倒霉。谁知道你这次又做了什么亏心事情,要徒弟我顶罪担着。看你这正儿八经的样子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嘿嘿,说是去偷鸡吃结果去偷看人家小姐洗澡了吧。恩,有道理,一定是做了亏心事了,要不他看我的眼神怎么和上次一样古怪呢?难道他又看上了这一个?不管了,先看看有没有好处再决定上不上。”

转念之间,小和尚从老和尚怀里跳到地上,迈步向前,先打一稽首,拿眼偷瞧了下面前的这个女人,只见她年约三十,中等身材,穿青衣戴花布头巾,虽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眼里的一丝惊慌,看来确是一平常村妇,除了身材有些曼妙以外,真的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不知道师傅看上了人家哪一点。

再抬起头来瞄一瞄身后的老和尚,哦?师傅在看我呢。老和尚伸手一抚百衲衣向那适才还只是惊慌,如今已经战战兢兢的农妇打了个稽首,然后向灵智挤了挤眼睛,忽然神情肃穆,双手合十,长呼了一句佛号,不再言语。哎,没办法,每次都是小和尚我来收场。师傅啊,你上次被方丈罚的还不够惨吗?有这样子的师傅真是丢人,还偏偏喜欢表现的跟个得道高僧似的,虚伪啊,虚伪。

小和尚努力地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伸手掩了掩有些凌乱的白布僧衣,快步上前,深深再打一稽首,满面挤满笑容对那农妇道“女菩萨有礼了,我们可不是坏人呀。这位是我师傅玄光上人,我叫灵智,我们师徒是空灵山神通寺的僧人。因为要去大雪山大轮回寺,方从此地经过。适才行路匆匆,恐是惊扰了菩萨,万望见谅。天色已晚,我们师徒误了店家,不知这附近可有农家可以留宿,有寺院可以挂单?”道罢回头对老和尚扬了下眉毛,那意思,你瞧着还成吧。

老和尚却是哭笑不得,心道:“这农妇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虽然师傅平时嘻嘻哈哈,但到这紧要关头,节骨眼上却是丝毫马虎不得。你这小家伙到底江湖经验太浅,不知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抖漏了底细,走漏了风声,你我师徒可是行路难喽。”叹了口气,心中暗暗作了决定,若这女子真的有所图谋抑或会泄漏踪迹,纵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那也只有杀人灭口了。

那农妇看似是个良善人家,听闻的小和尚如此话语,偷眼看来,似乎觉得这师徒二人的确不是坏人,也宽了心,想了片刻,答道:“小师傅有礼了。这方圆百里,就只青云镇有一所旅店,恐怕师父们过去已经关门打烊了。民妇是山下青云镇稻香村人氏,夫家姓张,平日里也是静心理佛,只盼个平安。今次上山本是为给夫君采些草药,不想因缘巧合,遇到二位神通寺的大德高僧真是福源匪浅。现如今天色已晚,师父们如不嫌弃的话,请随民妇下到山下寒舍请一斋饭,可好?”

老和尚闻得此言,面露窃喜之色,忙上前来,捏了一把小和尚,微笑道:“呵呵,既然女菩萨诚心相邀,那我们师徒就却之不恭了,女菩萨先请了。嘿嘿,灵智,把经书收拾下带好,难得在这荒村野店也有如此知书达理乐善好施的菩萨,哈哈。”

小和尚一脸郁闷,师傅,你笑的那么开心作什么啊,这还不都是徒弟的功劳?现在卸磨杀驴了,是吧。哎,不过能有个吃饭的地方倒是好事,毕竟过这山岭也有两天没吃过热饭了。可恨那不讲道理的师傅还有的肉干吃,我小和尚命苦,守着清规戒律只能啃能砸死人的面窝窝。苦,苦不堪言啊。一边摇头,一边收拾了十几本散落地上作道具的破烂经书,跟着老和尚和那村妇向山下走去。

籍贯山西巨鹿的张氏是山东大名府治下青云镇的大姓巨族,家境富庶,骡马过千,家里奴仆数百,算是镇里百年来最有权势的家族。张氏家谱记载了老张家的发家经历颇具传奇色彩。山西张公自迁山东后五世同居,百忍家道兴。张公发愿,终其一生,要行百件忍辱之事,忍过九十九次之后,百次之时是其孙娶妻之日,突然来一道人,试他是否真有忍辱之功夫,便向其要其孙媳,先于己做一夜夫妻,张公颇感为难,然其往宽大处一想,百忍九十九,焉能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于是劝其孙儿顺从,助己完成百忍大愿。是夜,道人于新娘房中,夜而不眠跳闹不休,嘴里不停叫道:“看得破,跳得过”。跳到天亮,忽然倒在地上死了。新娘骇叫起来,待众人来看时,已变成了一个金人,并留下黑铁书册一卷,由是张家凭此致富。自张公之后,更历百余年,家境大发,广有良田。至今世,散居龙国各地张氏宗族中,在朝为官者达数十人,七品以上官员也有十余人,犹以朝中监察御使张天明为首结成张党,文武俱兴,实力非同一般,不可小视。

这山村不大,约莫十几户人家,此时已灯火初上,仍有炊烟缭绕。路上偶有孩童嬉戏还家,却也把个小和尚看得心襟难耐,唏嘘不已。张家住在村后河边一棵大树下,散落有三两间茅屋草棚,几只鸡鸭就在院里闲啄着麦粒,一幅农家景象。

这稻香村名曰稻香,其实这里是山东人家,丘陵山地多,有青麦小米,但并不生产稻谷。所以老和尚想吃却没吃到大米,小和尚能吃的也只是高粱小米。家里的主人很好客,竭尽所能调理菜羹,虽然只是农家粗茶淡饭,沽的也是土酿烧酒,却依然让这师徒二人吃的津津有味,喝的高高兴兴。

说起这师徒二人的奇异之处,真是让主人家开了眼界。令主人家惊讶的不是和小女孩张宛如玩闹得不亦乐乎的小和尚,而是抓着一只鸡腿狂呼得意忘形的老和尚。这家的家主张天亮气色不好,面色泛黄,时常咳嗽,不过人还是很开朗,与老和尚把盏相谈甚欢。

老和尚大口吞咽了一碗烧刀子,已有了三分醉意,对着张天亮看了又看,醉眼朦胧道:“天亮啊,你这个病依我看来不像是痨病啊。我师兄玄感是空灵山神通寺住持,医术天下无双,更兼有罗汉伏魔无上神通。只要你愿意拜入佛门,任何陈年老病不出三年便可痊愈,而且如得我师兄青睐,更会有一身神功可凭之纵横天下。怎么样,我写封书信,你明天就去空灵山出家好了。”

“大师的好意我心领了,玄感上师的威名早有耳闻,想必可以药到病除。只是我打定主意,这辈子除了青云镇我哪里都不去。”张天亮手举酒杯道。

“恩?你这小子脑袋是不是被人灌过水啊?”老和尚趴在桌子上,像是有了七分醉意。

张天亮笑道:“大师,你又寻我开心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反正这条命是捡的,早晚都要还给老天的。活一天就赚一天,能开开心心地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没白来到这世上。我死不足惜,只是我放心不下心洁和宛如啊。”张天亮话到此处,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筛酒的村妇,不胜感慨。

“夫君,心洁能遇到你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既然大师都说你的病能治,不妨就试试吧,你最近夜里咳的更厉害了。”那农妇眼含泪光地望着张天亮,看的老和尚心里一紧,暗叹一声,也罢,即便真的是她,他父亲的冤孽,毕竟不能算在女儿身上,祸不及妻孥。妙可儿的错,自然也不能算在她丈夫身上吧。今日便舍了我的地元丹,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罢。

老和尚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火红丹丸,顿时一股清香飘溢而出,充满了整个茅屋。正在玩耍的张宛如和小和尚也被吸引过来,张大眼睛,呆望着老和尚手中的红丸。

“地元丹?!”张天亮夫妇对望一眼,掩饰不了震惊的神色。

“师傅,这么多年,怎么从没听说你有这个东西啊!呵呵,闻起来怪香的,我先作个药炉吃吃看。”说着小和尚伸手就要抓,老和尚双掌一合,斥道:“灵智不得胡闹。这地元丹是治病救人的灵药,你要它有何用?”见老和尚板起脸,小和尚转过身去,暗道一声“小气鬼”便扯着那女孩子又去玩耍了。

老和尚望着小和尚的背影,摇了摇头,将丹药纳入瓶中对那夫妇道:“我与你夫妇既然有缘,就不能见死不救,且将此丹送你罢。”话说之间,右手抓住张天亮的手腕,左手正欲将瓶子塞到张天亮手中,忽然神色一变,右手食中二指扣紧张天亮脉门,怒喝道:“果真是天罡真力,你算什么久病之人!说,魏伯阳跟你什么关系,你要骗我地元丹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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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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