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避之法
宁竹衣一番撒娇,让李贺辰的脸色时青时黑。
“宁竹……”他想解释,但话刚出口,就被宁竹衣打断了。
“都说了,叫人家‘衣衣’!”宁竹衣一副娇嗔的样子。
她轻鼓着脸,两眼摆出瞪人的样子,像是故意学那种夸张的做派,可落在李贺辰眼里,这模样却颇有些可爱,很像是一条……金鱼。
更别说她本就长得好看,唇红齿白,面如桃花。李贺辰的耳根轻轻一红,但他板着脸,臭着面色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叫你衣衣,行了吧?还有,这画不是我送的。”
“讨厌呀!贺辰哥哥怎么还不承认呢?”宁竹衣的声音却更大了:“你给我送了礼物,却不好意思照实说,贺辰哥哥别害羞呀!”
李贺辰微微一恼,不知道当怎么办。
看来,宁竹衣是咬定这幅画是他送的了。他该谢谢她的信任吗?遇上什么礼物,总觉得是他对她好,由他出手送的。
“随你怎么想!反正不是我送的。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最后,李贺辰选择逃跑。
“贺辰哥哥,谢谢你的画!”宁竹衣又这么强调了一句。
从红露居出来后,李贺辰的面色显得很奇怪。因为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他和李慕之擦肩时,也没注意到这位庶兄竟然奇怪地在红露居附近徘徊。
只见李贺辰时而露出春风一般的笑,时而展露出满面黑沉,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等走到离红露居极为遥远的地方了,他伸手招来一个侍从:“你,过来。去查查给宁大小姐送画的人是谁。”
侍从连忙殷勤地应下。
等侍从走了,李贺辰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想起方才宁竹衣因为那副画对着自己又感激,又娇羞的模样,他就觉得极为不爽快。虽说感激的对象是他,可那副画到底不是他送的。
换句话说,宁竹衣要是知道了这送画之人另有别人,是不是也会对那个人如此感激?
不过,她让自己如小时候一样唤她“衣衣”,这倒是好事一桩。
侍从去了没多久,便打听到消息回来了。他附在李贺辰耳边一通耳语,让李贺辰慢慢挑起了眉。
“你说是大哥?”李贺辰诧异问。
“没错,好多人亲眼瞧见慕之公子把画放到红露居门口的,可见他是没想遮掩的。”侍从答。
“没想到啊……”李贺辰展开了扇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是有了未婚妻室?也不怕叫人误会!”
想起方才在红露居外与李慕之擦肩而过的模样,李贺辰的目光里就展露出一二分戒备。
*
是夜,宁竹衣收拾洗漱,早早地上了床。
山楂来给她放床勾,手才刚伸到床帘上,就被宁竹衣握住了。
“山楂,我有一件要紧事要和你说,此事关乎我们主仆二人未来的命运。”宁竹衣深吸一口气,如此郑重道。
山楂被小吓一跳,连忙低头问:“小姐想说什么?”
宁竹衣微呼一口气,道:“山楂,我不想参与入宫选秀了。”
“啊……?”山楂果然吃了一惊:“您,您不想入宫了?”
宁竹衣点头:“你听着,我觉得那宫里规矩太过森严,再加上伴君如伴虎,实在是危险,所以不想进宫了。你觉得这样做,对是不对?”
山楂犯了难:“小姐,奴婢浅薄,只觉得做个娘娘很是威风……”
“做个娘娘顶什么用,该死的时候不还是得死?”宁竹衣嘀咕了一声,翻身躺下去,说:“就这样说定了,你是我的丫鬟,我多少得告知你这些事。”
山楂张了张口,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但因为宁竹衣是她的主子,她没有多说,只是吹熄了蜡烛,替宁竹衣揶好了被角。
*
接下来的几日,日子都过得很太平。宁竹衣早上去蒋嬷嬷处上课,下午便随着李贺辰这里溜达一下,那里闲逛一番,将京城的街市都走了个遍。
不过,逛街虽然有意思,但她心头总压着一块大石头,这让她没法放下心来。
终于,趁着这一日与李燕婉一同外出,她抓着李燕婉的胳膊,小声地问:“燕婉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马车摇摇晃晃,朝着京城宁家的府邸行驶而去。宁竹衣上京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去本家打个招呼多少说不过去,因此豫王妃便让李燕婉陪她一道去宁府。
李贺辰原本也想来,却被外头的事情缠住了,只好作罢。
“怎么了?”李燕婉问。
“燕婉姐姐,这选秀的事……还有反悔的余地吗?”宁竹衣踌躇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件事。说罢了,她立刻道歉道:“我知悉这样想,是败坏了王妃娘娘的好意,所以,我只是问问。”
自打李慕之送来了那副画,她就有了这个打算了。为了回避被赐死的命运,她必须找到不入宫的法子。
闻言,李燕婉露出诧异之色:“竹衣妹妹,你原先不是很想入宫选秀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念头了?”
宁竹衣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都怪我懒,跟着蒋嬷嬷练了几天,发觉受不了这些苦。只是三四日我就扛不住了,更何况入宫后天天如此?叫燕婉姐姐见笑了。”
李燕婉露出无奈又好笑表情,说:“你可真是个小懒虫。不过……”她垂下眉头,露出深思神色来:“我听母妃说,你选秀的事,早就打点好了,从负责遴选秀女的内务官,到太后身旁的嬷嬷,能打通的关节眼都打通了,你现在说不想去选秀,恐怕有点难。”
宁竹衣倒吸一口气。
她就知道!
“不过,你也别慌张,”李燕婉安慰道:“还有另一个法子呢。你虽说必须得去选秀,可却未必会被皇上看中。只要你被赐给了其他的宗室王亲,那不就不用入宫了?”
说着,李燕婉便露出了柔柔的笑,言语似有所指。
宁竹衣听了,恍然大悟。
确实!只是去选秀,又不一定要入宫,还有可能被指给其他宗室王族。只要提前和人说好了,不就能避过入宫这一回事?
可问题是,哪一个王族愿意娶她?
思来想去,她在这京城熟悉一点的,也就是一个李贺辰罢了。
她有点儿头疼,便扶着脑袋唉声叹气起来。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宁府。宁竹衣与李燕婉下了马车,进了宁府中,在仆从的领路下,见了宁家的老太太和几位婶婶姑姑、堂姐兄弟。
这些京城的亲戚,她大多不熟悉,也就陪个笑脸,别人说个名字,她跟着喊个名字。一通招呼下来,比逛了一整条街还累。更何况宁老太太看她的目光还不大友善,像是官老爷看阶下囚似的,这让宁竹衣出宁府时,更觉得心累。
“我祖母看我那眼光,真是奇奇怪怪!”宁竹衣小声地抱怨道。
一旁的山楂小声道:“还不是因为本家自家也有小姐要选秀?那位小姐还养在老太太膝下,比您亲近多了!”
宁竹衣摆了摆手,嘀咕道:“算了,算了。”
二人上了马车,打算返回豫王府去。马车驶过鸳鸯湖边一条小道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团嘈杂之声,隐约有人在叫嚷“把人留下来”。
李燕婉和宁竹衣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对劲,便撩起帘子探出头去。只见外头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豫王府的马车,道:“你们就是宁氏的女眷吧?你们家老爷子得罪了人,今日,就拿你们两来抵抵债吧!”
这男子说罢,眼底掠过一团精光。
真是一桩好买卖。男子心想。只要在这马车前装模作样吓吓小姑娘,就能得到八十两银子的赏钱。那位主顾,出手可真是大方。
“你无需特地做什么,只需要吓一吓里头那个年轻的姑娘,然后在王府侍卫赶来时,求饶逃跑便是。事成之后,好处不会少你。”神秘的主顾戴着斗笠,翩翩身姿宛如美玉。
想起那位声音儒雅的神秘主顾,这男子便兴奋地舔了舔舌头。
这主顾整得一手英雄救美的好把戏,也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姑娘,知不知道有人如此算计她们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