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回到侯府,正巧在门口与霍含栖撞上。
上下打量几眼明骊后,霍含栖忍不住抓着她的手教训:“你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危险,若是被人贩子抓走,你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明骊感觉到她手心的湿热,想要挣开的动作停了停,好笑道:“三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你不是,你在我眼里就还是个小孩子。”
霍含栖平时骄纵任性,几乎很难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明骊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长廊下匆匆而来的二姐霍含枝。
“站这里做什么?”霍含枝视线淡淡扫过霍含栖。
后者缩缩脖子,攥着明骊的手道:“跟四妹妹刚从外面回来。”
霍含枝对上明骊的眼,顿了顿才道:“明日宫宴贵人多,随母亲进宫后不要四处走动,免得冲撞了谁有理说不清。”
闻言明骊心下奇怪,轻声问:“二姐明日不去吗?”
“不一定。”霍含枝单手负在身后,她没多言,只凝视着霍含栖叮咛:“梗着脖子做什么,我说的就是你,这次若再犯错,不用父亲教训,我亲自送你回老家吃斋念佛。”
霍含栖被送去寺庙就是因为年前开春,在宋家二姑娘做东举办的雅集上,她被吕皇后所出的仁安公主裴姣挑刺,霍含栖心有不满同对方顶了几句嘴。当时明骊没在场,只是后来才知道,若不是那日裴彧之拦下,裴姣的鞭子定会落在霍含栖的脸上。
回府后霍原说教了她几句,偏生霍含栖吃软不吃硬,不肯认错不说还惹恼了霍原,这才被他送去庙上。
前世明骊不明白霍原为何会这样待霍含栖,这事情说到底是她受了委屈,可眼下回想,她才恍然大悟。
裴姣格外记仇,惹上她没什么好果子。
就像那事情没多久后的马球会上,裴姣手段下作的给霍含栖的水下了药,想让她那风流多情的表兄强.占了霍含栖。
上辈子这事情险些酿成大祸,幸亏霍含栖没喝多少,会些手脚功夫,将裴姣表兄摔在了地上逃了出去。而这辈子,明骊记得是霍含枝提前发现,那杯酒阴差阳错的被裴姣自己饮下,闹了好大一通笑话。
两人已然成为死对头,被叮咛也实属正常。
明骊仰头看了眼霍含枝,只是心中奇怪,她又是怎么发现那水有问题的。
“我知道错了。”霍含栖声音细弱。
霍含枝散漫地嗯了声。
门口策马而来的俊朗男子攥紧缰绳停在府门口,朗声喊:“霍将军,要去军营吗?”
“去。”霍含枝提步,转身走了出去。
而留下的府门内,霍含栖松开明骊的手指叹气道:“明日定然又会遇见那个讨厌鬼,想想都心烦。”
“仁安公主?”明骊反问。
霍含栖心不在焉地点头,道:“我先回院子了,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吧。”
等她离开,明骊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仔细捋了捋宫里的人。
武帝膝下皇子公主众多,公主里头只有有两位嫡出,排行老五的凌华公主裴婈与裴彧之都是先皇后姬氏所出,裴岑远与裴姣都是吕后所出。
明骊对裴婈不甚熟悉,只知道她性格温婉,不喜张扬,上辈子似乎是去了外邦和亲。
倒是六公主裴姣,明骊对她印象深刻。虽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明骊记得,裴姣在武嘉二十四年间,被自己喂养多年的獒犬咬掉了鼻子。
仔细算来,也只有不到两年的光景了。
明骊轻轻吐口气,回了漪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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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宫宴临近,受邀的朝中大臣家眷晌午便开始陆续入宫。
明骊跟在方氏身后,低垂着眼睑拢了拢斗篷。
她身侧的霍含栖倒是像不甘寂寞似的,总想着偏头跟明骊嘀咕两句,可看见明骊情绪不高,只得生生压下说话的念头。
直到迎面走来一行人,明骊扭头欲要跟霍含栖说话,谁料她移开视线轻啧,明骊抬眼看去。
过来的正是裴姣与礼部侍郎之女,方氏余光扫过冷着脸的霍含栖,轻叹后侧身行礼:“仁安公主。”
两边各自行了礼,裴姣入鬓的长眉微扬,抬着下巴笑:“真是好久不见,霍三姑娘。”
“臣女见过仁安公主。”霍含栖深吸口气,尽量心平气和。
裴姣腰间还别着那根皮鞭,她的手指往上搭了搭:“多日未见,看来三姑娘的礼数规矩了不少,可见并非是教养嬷嬷的问题,是三姑娘自身有问题。”
霍含栖咬牙,这番话是在雅集上她用来怼裴姣的话,可没曾想竟被她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
眼看着霍含栖快忍不住了,明骊迅速掐住她的手。
可没想到,霍含栖冷静下来,裴姣却把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眼神盯的人难受,明骊抬了抬眼皮,只听她说:“明四姑娘为何不同我行礼?”
“她给你行礼你以什么身份接受?”霍含栖终于开口了,忽略掉方氏咬牙切齿的目光,她讥笑道:“我四妹妹是姜国唯一的长公主,按咱们聿朝的品级,她不得是你长辈?”
明骊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裴姣怒不可遏的指着她:“霍含栖,你欺人太甚!”
霍含栖从小是被外祖父抱在膝头养大的,再加身份不凡,自然毫无畏惧。见裴姣被她气成这样,心里头畅快不少:“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应该学规矩的是六公主才对。”
两两相望,裴姣被伶牙俐齿的霍含栖气得两眼发晕。
手指落在皮鞭上作势就要抽出来,就听明骊道:“六公主当真要把欺人太甚的罪名坐实吗?”
裴姣被她泛着冷意的声音惊到,思绪转瞬就从愤怒中抽离出来,她四下看过,发现周遭全是对她议论纷纷的女眷。想到年初被吕皇后罚跪两个时辰,裴姣咬了咬牙,一跺脚转身就走。
等她们走后,明骊才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裴砚礼处于劣势,若是与裴姣撕破脸,被她知晓自己最近同裴砚礼走得近,只怕会对他不利。
正出着神,方氏忽然拍拍她的肩膀道:“阿骊,我带你三姐姐去旁边说几句话,你就在这附近散散步。别走太远,若有事就让惠然寻我。”
明骊朝向她求救的霍含栖看去,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去了旁边的小路。
刚走没两步,明骊这才想起刚才要问霍含栖的事情。
她记得前世随方氏入宫的是霍含枝两姐妹,那今日是她,霍含枝有可能就不会再来。可她若是不来的话,今夜吕皇后为裴岑远求娶正妃又要怎么开始?
原先明骊还想着到时说不准会有旁的事情绊住霍含枝,让她无法入宫。
但现在看来,上辈子入宫的人换成她,难不成吕皇后要像陛下求娶的人也要变成她吧?
明骊被这个念头吓到,她冷不丁后退一步。
脚下踩中了积雪打湿鞋,明骊垂眸看去,没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男子。
惠然低声道:“姑娘怎么了?”
明骊松开捧着手炉的右手,提提裙摆看了眼色彩加深的鞋头,叹息:“鞋子有些湿了。”
见她这么说惠然正要出主意,就听有男子道:“明四姑娘,好巧。”
明骊猝不及防的抬眸,目光仿佛像是撞入了一汪春水,看着面前身着湖蓝锦袍的男子,眼眸闪烁,福了福身子道:“见过长陵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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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
龙椅前的书案上燃着袅袅熏香,武帝微微蹙眉:“把这香撤下去。”
“怎么了?”一旁仔细研磨的吕后笑开,温声道:“先前不都用的是这香吗。”
武帝合上折子没多解释:“撤下去。”
吕后见武帝的面色许是心情不好,赶紧挥挥手,外间康公公手脚麻利的将香炉端走,又给武帝上了盏茶,回禀道:“霍将军在外头。”
武帝撂下手中小毫,垂眸盯着未干的笔迹对吕后道:“你先去安排吧,朕晚点去宫宴。”
“是,臣妾告退。”
吕后没有多停留,只是出门前看了眼霍含枝。
两人对视,霍含枝不卑不亢道:“见过皇后娘娘。”
“霍将军辛苦。”吕皇后笑意温和。
霍含枝被康公公带进去,养心殿的门被掩上,殿内只剩二人。
她垂首立于一侧,等武帝主动问及才道:“镇南关那边等不了了,微臣与陆将军已整装待发,一个时辰后便出发。”
就在昨天傍晚,魏家父子镇守的镇南关突遇□□,霍含枝与陆闻清恰好在军营操练兵,武帝将他们二人召唤入宫商议。武帝想从几个儿子里选出一个让陆闻清给其做副将,却没料到最后还是定下了霍含枝。
想起自己那几个儿子,武帝敛眉闭眼。
裴岑远有野心却耐力不够,裴缙奚花天酒地毫无作为,剩下几个更是难挡大敌。
这样的关头下,武帝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裴砚礼。
那是最像武帝的一个儿子,也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留给他的。只是可惜,每每看见这个儿子,武帝想到的不是与他母妃的恩爱往事,而是耻辱。
霍含枝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武帝,神色淡淡:“前几日臣的四妹去祈福,遇见了身受重伤的淮安王。”
“身受重伤?”武帝按在眼窝处的手霎时顿住。
霍含枝微微垂目:“听说是被獒犬所伤。”
武帝屏了屏呼吸才问:“救下了吗?”
“自然。”见他这样问,霍含枝心有预料的弯了弯唇角,语气平平:“听四妹说,救是因为他先是人,才是淮安王。”
殿内安安静静,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些都是她从霍老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裴砚礼终归是皇家血脉,纵使武帝心中有怨气,但到底也是疼了七年的孩子。
明骊救他一事若被武帝从旁人处知晓,恐怕她会被人盯上。
霍含枝今日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能将此事主动说与武帝的也只有她。
与其被人大做文章,还不如让她主动承认。
况且跟在武帝身边多年,霍含枝对他也算是有三分了解,武帝不会任由裴砚礼就这么死去。哪怕是真的厌恶到极致,就算是看在裴砚礼还有牵制其余几方势力的作用,武帝也不会彻底舍弃他。
“朕还记得,那年与外邦皇子比试剑术,他是唯一一个被使臣与皇子大加称赞的。”
霍含枝眨了眨眼睛:“是,淮安王他……有陛下年轻时的风范。”
武帝难得轻笑,略一抬手:“你去吧。”
霍含枝提步离开后,殿内荡起了轻缓地一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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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有点事,再加上改了改开头,所以耽搁了点时间,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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