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明骊踮起脚打探般的看了两眼。
裴砚礼问:“想过去吗?”
明骊:“若是过去,他们栽赃你怎么办?”
裴砚礼莞尔:“她有证人,难道我就没有了吗?”
说完,他转头转向一旁,明骊紧跟着看过去,才发现不远处站着微微眯起眼睛朝场中看的裴婈,神色寡淡的好似根本不在意场上摔倒的人是谁。
明骊张了张嘴,碍着周遭全是人,她没说话。
“走吧。”裴砚礼扶着轮椅,从旁边的小路上出去,明骊提步跟上。
等走近些,明骊才看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场外尚且感受不到里头的气氛,还有人在低声闲谈,可里面就不同了。裴姣半躺在裴岑远的怀中,旁边是焦灼的吕皇后,周遭围着的全是太医。
而明骊朝裴姣看去,只见她紧闭着双眼,满脸糊的都是鲜血。
最严重的,要数被撕开裤脚露出的右小腿。那上头是格外长的一道伤口,表皮撕裂,里面的肉白花花的翻了出来,可怕又恶心。
明骊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转了视线。
为首的太医按了按裴姣伤口旁边的骨头,皱眉道:“伤到筋骨,不可轻易挪动。”
“那赶紧治啊。”裴岑远忍耐着怒意,额角青筋跳动。
太医垂首战战兢兢,着人拿来担架,裴岑远喘着粗气将人抱上去。侍卫抬着离开,裴岑远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盯着他的背影,明骊一时竟有些羡慕。
就连裴姣这样骄纵的姑娘,身后都有兄长护着她。
心里面想着事,盯着裴岑远的身影便久了些。
裴砚礼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脸上,小姑娘眉心紧拧,眼中露出艳羡。看着看着,裴砚礼就感觉浑身不适,那股子想要彻底占有的暴戾再度浮现。
可是怕吓到她,裴砚礼只能挪开眼喊:“阿骊?”
明骊怔了怔,回神垂眸:“怎么了?”
听着她清甜的嗓音,裴砚礼忍了又忍,到嘴边的话几度更换还是说了出来:“他好看吗?”
“啊?”明骊不明其意。
然而吕皇后并未留给她反应的机会,裴姣走后,她被嬷嬷扶着站起。
淡漠的视线一寸寸扫过这周围站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裴砚礼与他身侧的明骊身上,微微拧眉道:“来人,将仁安公主坠马时,在场之人全部带走。”
事关吕皇后唯一的女儿,她必定会彻查到底。
明骊推着裴砚礼稍微往后退了退,不经意撞见周琴的视线,她慌乱无措之下,忽然开口:“皇后娘娘,一定是淮安王与明骊策划的此事,他们就是凶手。”
周琴旁边的周憧铭已经被侍卫架住胳膊,惨白着脸喊她:“周琴!你胡说什么?!”
这事说不好是谁做的,若是他坠马,裴姣能有证据证明裴砚礼所为,他可能并不会这样慌张。可眼下裴姣重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敢多言。
吕皇后阴冷的目光落在周琴脸上,咬牙道:“继续说。”
“今……今日在东门那边,臣女与明骊发生口角,哥哥得罪了淮安王。他们记恨在心,所以在哥哥的马鞍上动了手脚,但……上场后,哥哥与仁安公主换了马匹,才会导致意外。”
周琴低着头,说话时还不忘在脑海中回想,仁安公主交代给她的那些话。
一来一去,居然也编出了证据。
听见这缘由的人纷纷将目光落在明骊两人身上,还有人小声议论着什么。明骊握着轮椅后的扶手,牙关紧锁,看向周琴的怒意险些控制不住。
“不应该吧,东门那事儿我也在场啊。”
“怎么不可能,连太子都能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小声些。”
“明四姑娘可真是,公主不当,偏偏跟杀人犯裹在……”
最后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砚礼堪称刀子般的视线锁定,寒意与杀气尽数包含,那人瞬间噤声。
吕皇后抿唇,抬手:“都给本宫带走。”
这几人个个地位尊贵,侍卫也只敢架着胳膊。
裴砚礼往后靠着,单手托腮。
就在快要上马车时,裴砚礼侧头对上吕皇后满是厌恶的目光,凉凉勾唇道:“今日多谢母后,给了本王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吕皇后微顿,安排好马球赛提着裙摆钻进马车。
-
养心殿内。
武帝神色不明的听完周琴的证词,淡声道:“证人何在?”
“证人……证人就是公主身边的侍卫,他亲眼所见。”周琴吞咽着口水。
武帝抬了抬下巴,康公公出门将人带进来。
侍卫长的眉清目秀,低头将事情的经过再次重复了一遍。其中包括裴砚礼是跟谁过去的,又是怎么看着随从陆三更换马鞍,有条有序,看起来不似作假。
“砚礼,你说呢?”武帝看向裴砚礼。
这是时隔近四月以来,再次看见他的儿子。
盯着那双清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武帝心口生疼。他想到了嘉贵妃。当年迎她入宫、掀盖头、生下孩子,哪怕是到死,她都是这样的眼神。
没有眷恋,没有爱意。
武帝垂了垂眼,像是在掩盖什么情绪。
裴砚礼自然察觉到,嗓音轻慢:“我说的话,您大概是不信的。”
“事已至此,您要杀要剐请随意。”
他这样毫不在意的语气令吕皇后怔住,脑海中想起上马车时裴砚礼的那句话,心中警铃大作,越发不知他此时的模样,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康公公瞧见武帝反复把玩扳指,这是他焦躁时最常做的动作,康公公心口发沉,低声道:“淮安王殿下请慎言。”
裴砚礼抬眼,似笑非笑:“当初太子一案,您何曾听过我说的。”
没想到他居然重提裴彧之,吕皇后大怒:“你那是狡辩!”
裴砚礼看着她:“是吗?”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吕皇后瞬间僵在原地。
“我没证据,您就按母后所言处置我吧。”
听着裴砚礼从头到尾的“您”,他竟是连一声父皇都不愿再喊。回想往日,武帝甚至还能记得起,他的小九趴在他肩头小声喊他“爹爹”的软糯模样。
吕皇后偏头盯着出神的武帝,攥紧手帕:“陛下,仁安她……”
“谁说没有证据。”养心殿的门忽然打开,吕皇后的话被打断,身着鹅黄宫装的裴婈迈步进来,“父皇,儿臣为九弟和明姑娘作证。”
裴婈的突然出现,是谁都想不到的。
龙椅上靠着的武帝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嫡长女,眉心微动,她双手交握缓步走进殿内,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满眼怒意的吕皇后身上。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裴婈慢条斯理的挪开眼:“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武帝嗯了声。
裴婈侧目看了眼裴砚礼,以及他身侧垂首的明骊,淡声道:“从东门离开后,九弟始终都在儿臣不近不远的隔间里,其间明四姑娘也在儿臣身侧的位置,同霍家三姑娘待在一处。”
“这些都是儿臣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吕皇后紧紧捏着帕子,她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理由让裴婈能为裴砚礼说话。
先皇后姬氏所出两子一女,嫡长子昭赟太子在三岁那年染天花离世,嫡次子章仁太子,性情温和,没什么心机城府。反倒是这个女儿,性子始终清冷,从不主动招惹。
今日这出戏,她甚至都想不明白究竟是裴姣自作孽,还是裴婈与裴砚礼联手为之。
可说到底裴姣是她唯一的女儿。
吕皇后咬咬牙,霎时眼眶就红了起来,撩起裙摆直直跪下:“陛下,仁安如今尚未及笄,今日坠马下场惨烈,她再怎么任性,也是您的女儿。”
明骊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吕皇后的侧脸上。
要说还是吕皇后有心机,这番话说的不动声色。这些年来,她从不主动表明自己的野心,全部都是从字里行间偶尔泄露出丝丝的需求。
偏偏武帝对她仍有几份情意,似乎从来都没有直言拒绝过。
仔细想想,从嘉贵妃离世,到如今裴砚礼落魄。
武帝对他的不在意,其间恐怕不缺吕皇后旁敲侧击的吹着枕旁风。
脑海中正想着,明骊撇了撇嘴角。
不料武帝居然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偏头喊:“明姑娘?”
明骊倏然抬起头,看见他轻眯的模样后,往旁边退开一步跪下去:“臣女在。”
武帝察觉到身侧裴砚礼不耐的眼神,玩味一笑:“你来说说看,今日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答案已经明了。
武帝要么相信周琴一流所言,是裴砚礼为之;要么相信裴婈所言,凶手另有他人。
偏偏将她扯进来,不过就是想搅混水罢了,他膝下几个儿子对权利的争夺,武帝手段一贯如此。
趁明骊还没有开口,裴砚礼冷声道:“她不过是无辜牵连,能有什么话可说。况且仁安与明骊本就没有私交,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并非她所为。”
武帝手指支着下颌哑然笑了。
已经很久了,他再也没感受到过裴砚礼的亲昵,连带着的,裴砚礼似乎将对他刻意冷淡多年的这种行为的怨怼都一并收了回去。
武帝侧目看向明骊:“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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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狗:看别人干什么!看我(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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