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贾政等到王太太和奉常夫人的车架到了荣国府大门前的时候,没等他行礼问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和呼通声,却是王子腾已经命人将冷子兴一家捆在马后拖了过来。
这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架势,而贾政又不是个善言辞的,嗫嚅了半天才说道:“二舅兄这般生气,可是琏儿那不争气的又做了什么给凤丫头不痛快了?”
王子腾都被气笑了:“琏儿就是做的再不对,那是我王子腾的女婿,我便是直接打骂了他,他还敢还嘴是怎么的?犯得着我来你们荣国府这般讨公道?”
贾政一愣,这不是贾琏的事情,后面又锁着周瑞的女婿,这就是说,惹怒王子腾的是自家了?
又看到路过的小贩儿驻足看热闹,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赶紧拱手道:“不管什么事让二舅兄这般动怒,但到底是一家子骨肉亲,不要叫外人看了热闹,咱们还是进府再说吧,若是存周哪里做错了,到时候自会磕头请罪。”
王子腾冷笑一声道:“平日里装得迂腐无能,这会儿倒是会说话了,行,咱们就进去找你家老太太好好掰扯掰扯,省得让人以为我王家无人,我王子腾无能!”
贾政抖着唇,面色难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王子腾也不等他说话,直接一扬鞭子骑马进了大门,后面王太太和奉常夫人的马车也赶了进去。
至于这么闯了荣国府大门,是否不敬,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大门是贾政命人开的,再说,连个商贾妇人都能进,他们又怕什么?
王子腾带着妻子和嫂子,一点儿没给贾家留面子,直接闯进了荣禧堂,这般做法,气得王夫人差点儿厥过去,幸亏有大丫鬟及时扶助。
王夫人连哭带骂地道:“哪家的亲哥哥亲嫂子,会在自己妹妹的婆家这么下面子,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贾政这时也走了过来,冷着脸道:“行了,也不嫌丢人,舅兄这般生气,你还是想想到底做了什么,一会儿好好跟舅兄赔个不是吧!”
王夫人看着这样的丈夫,心里气愤又无奈,心中暗自悲苦,却不敢反驳,只能恭顺地道:“是,老爷说的是,只是我最近根本没去过兄长那里,如何会得罪他?”
贾政正为王子腾的态度恼怒恐惧,毕竟,他心里明白,自己现在能在工部做的安稳,而不是一直在主事位置坐冷板凳,都是靠着这个舅兄的关照。
毕竟,当年的事情,在贾赦为太子找出证据的时候,荣国府就已经将当今圣上得罪透了,他虽然因为先皇顾念老臣,给了他官职,但想要升迁却难如登天。
他想要往上爬,那作为当今心腹的王子腾就不能得罪,还得处处讨好,否则,他又如何会一直供着木头人一样无趣,又心狠手辣的王夫人,甚至连多纳个妾室都不敢。
是的,夫妻生活二十余年,贾政如何不知道王夫人真正的脾性,都说王熙凤狠辣善妒,作为亲姑妈的王夫人自然更胜一筹,只是她因为阅历,更懂隐藏,手段更高明罢了。
只是,贾政已经习惯了以愚孝、迂腐、不知变通、呆板地形象隐身在母亲和妻子身后占便宜,即保住了自己的名声,又得了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但现在,眼看着自己的利益要受到打击了,他也就开始慌神儿了,顾不得伪装自己的本性,只急于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现在不呆板了,脑子转的比谁都快,他小声急切地对王夫人道:“我刚才看到舅兄绑着周瑞家的女婿一家,你最近都让周瑞他们家做什么了?”
王夫人听贾政提起周瑞家的女婿,心里就是一咯噔,她知道朝廷明令禁止官员及官员家属不能放贷,重利盘剥,数额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要被抄家斩首的。
但这高利贷是真的一本万利的买卖,九出十三归,而且是利滚利,借了高利贷的人,到死都还不清欠债,一辈子都得给自己当牛做马。
所以,王夫人就让周瑞借着自己外管家的身份,将庄子上的出息给密下了大半换了本钱,又让周瑞的女婿冷子兴做明面上的主家,让周瑞干儿子何三充当打手每月去各处放帐收银。
王夫人自然知道冷子兴是二哥王子腾的家奴,也知道事情败露之后,王子腾必然会找她算账,毕竟,追究起来,王子腾至少一个失察的罪名是跑不掉的,皇上若是彻查,丢官罢爵都是正常的。
所以,王夫人就打算将王熙凤拉下水,只是王熙凤也知道民间说这事儿是断子绝孙遭报应的买卖。
王熙凤虽然一直说自己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但一旦涉及到她肚子里的哥儿,她就又什么都是宁可信其有。
也是因此,王夫人是容不下王熙凤肚子里的这块儿肉的,她知道,只要弄掉了王熙凤肚子里的这块儿肉,并且让她以后也绝了这个念想。
依照王熙凤的性子,她只会变得再无所顾忌,甚至,还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越是遭忌讳报应的,她都会迫不及待的做,跟不长眼的老天爷对着干,看看这报应如何到。
到那时候,将这放贷的事情交给凤姐儿去做,她只坐等收红利,一但这事儿被王子腾知道了,他是最喜欢王熙凤这个女儿的,到时候不仅会帮着遮掩,有事也会给收拾首位。
想到这儿,王夫人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贾政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哪里还能不知道王夫人是真的做了什么大事。
贾政气急,也顾不得给王夫人留面子,上去就是一脚道:“快说,你个毒妇,到底是做了什么,要是因你得罪了舅兄,看哪个能饶得过你!”
王夫人抖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贾政让他想办法,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将这事儿捅出去,那到时候她就没命了,宫里的元春也别想某什么前程了。
就在贾政还要逼问王夫人的时候,一小厮跑过来道:“老爷,舅老爷和大老爷,还有琏二爷在荣禧堂处发火,老太太险些晕倒了。”
贾政一听,他还得在外边儿维持自己的愚孝面皮,自然也就顾不得王夫人,赶紧吩咐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拿着帖子去请太医,老太太要是有个好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着,他就要往荣禧堂跑,只是小厮却苦着脸道:“可是,老太太吩咐,不能找太医,还要紧闭大门,绝对不能让其他人进府。”
贾政一愣,当即明白,这是有什么事情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的,要不老太太早就借着太医的嘴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大房不孝顺,亲家借着权势逼迫。
当即也不说让小厮去请太医的话了,转了口吻道:“老太太有吩咐,那还不赶紧照做,快去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小厮闻言,赶紧答应一声,就小跑着去门房处交代,然后很激灵地躲在外边儿不往里走,他现在还什么也不知道。
里面之后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外传的,听到的人,肯定是要被处理的,他现在得了这个差事可是个能活命的机会,自己必须抓住了。
贾政这会儿哪有心情去计较小厮的小算计,他阴狠地看向王夫人:“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了舅兄震怒,还不赶紧如实招来,也好想了对策,给舅兄赔不是!”
王夫人脑子里快速的转动着,她觉得自己给王熙凤下毒的事情,王子腾不该知道,因为那药是当年她娘跟王子娴的姨娘交换来的方子。
王县伯一共有两子两女,除了王子娴之外,都是嫡出,所以这也能看的出来,王老太太也是个手腕儿高的,王夫人是尽得真传。
而王子娴的姨娘之所以能生下王子娴,那是因为当时王县伯不在京都,当地的官员为了巴结王县伯,将她姨娘送给了王县伯做礼物,王县伯也就顺势受用了,这才有了身孕。
但两年后,在王县伯将她们母女带回京城的时候,王子娴的姨娘纵然有手段,也受宠,可到底根基浅,最后还是糟了算计。
即将咽气的时候,那姨娘说自己有前朝失传的毒药寒纱衣的方子,王老太太若是发毒誓,将自己的女儿子娴记在夫人名下,并安全养大嫁人,她就把方子告诉王太太。
王太太想了一下,不过是个女孩儿,日后养好了还是自己儿子的一个助力,养着也不费什么力气,左不过有婆子看护,等到了年纪,陪送几台嫁妆就打发了。
但一个方子就太重要了,要知道,大户人家嫁女,压箱底的可不仅是一些不计数的银票,还会有三颗秘药,一求子、一救命,还有一个是毒药。
王家手里银钱不少,救命的药材也不缺,但真正能给女儿陪送的那颗毒药却没找到方子,这寒纱衣太重要了。
王太太发了毒死,那姨娘也告知了方子,她不能确定王老太太会不会信守承诺,但她已经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女儿再多做筹谋了。
本来,王太太是打算将这寒纱衣的方子留作传家宝,只给王子珍一包配好的毒药以备不时之需,但,后来知道这药的霸道,以及这药会引来的麻烦,她就只能捂住。
等王子珍出嫁的时候,王太太虽然为她另寻了一颗毒药压箱,但最后还是悄悄地告诉了女儿方子,让王子珍背下来,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否则,一但被江湖人发现了,那就是灭族的祸事。
所以,王子珍有这个秘方,除了已经死去的王老太太,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而她让周瑞家的去找女婿冷子兴寻找里面的药材,也是回来之后,自己悄悄地做出来,然后再让周瑞家的拿去定制口脂。
想明白了,王夫人稍微安心一些,又看到已经不耐的贾政,王夫人只能将人遣远之后,低头压着声音将放贷的事情说了。
贾政听得额冒青筋,想也不想的挥手对着王夫人就是一巴掌,王夫人被打的脸歪向一旁,却只能低头用帕子捂着无声垂泪,不敢多言。
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是收拾妻子的时间,就道:“这事情既然出了,一会儿你就跪着给舅兄和嫂子磕头赔罪,之后,将你放贷的帐子都给我毁了,那些糟了难的人家,你也叫人安排好,千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乱子了,懂吗?”
王夫人赶紧答应一声,也不敢让婆子用软轿抬着她,只能惴惴不安地跟在贾政的身后往荣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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