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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吃/人,狗咬狗,明日不知哪家愁。
周析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点了点眼帘,没有说话。
对面坐着的骆钊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骆钊在两年前见过周析一次。
两年前周析入覃,主要是为了陪太子陈骐泰入宫,和覃景王借兵讨伐樊国一事。
当时周析的身份,是此次讨伐的行军军师。
那时骆钊在军营中听闻此事,只觉得可笑至极。
骆钊曾在军营城楼上对周析此人遥遥一望,目中所见,此人面若桃花,举手投足,可捋春风,可将秋月,回首浅笑,可谓撩拨风情万种。
但是这样的人,应该放在亭台楼阁里供着,或者在红楼里躺着。
纵使才高八斗,也不过纸上谈兵,战场腥风血雨,又怎是这般纨绔风流公子哥儿该去之地。
骆钊还曾跟营里的人嘲讽,徐国可真是没人了,派这么个小白脸儿上战场,要到那战场上,这样的人见了血,可都得晕死过去了吧。
但后来从浙官传入汝平的消息,是周析此人虽以谋士身份,一直藏身帐下,却能闭目点沙场,料事如神明。
单人匹马进樊宫,然后拿着樊国国章走出。
所以今日骆钊再见周析,虽然此人容貌仪态和两年前并没有多少不同,但在骆钊眼中,是无端端地多了一层深不可测的烟幕。
周析等那两位行客离开远去后,才将目光收回,先觑了骆钊一眼,低着头问道:“淮江战线,如今算是平定下来了?”
骆钊顿时回神,点点头,回道:“也算是给子誉公子定下来了。”
周析抬起眼帘睨了骆钊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骆钊便继续道:“邽国鱼米之乡,地大物博,又地广人稀,向来富饶,兵力雄厚,过去咱们中原内斗,还有跟燕西柔化那些蛮子打得你死我活的那些年,他们是足足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年。他们吃饱喝足了,也该往上透透气。这会儿你要论兵力论实力,实在也是咱们吃力。不就两年前咱要北上打樊国那会儿,那些个南蛮子便瞅准这机会,想对着咱尾巴咬一口。”
骆钊说道此处,却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才继续道:“我是忠纪营老大,是太子殿下的人,也不得不说一句,过去一年,要不是子誉公子在南边儿给咱拼了老命地扛着,这还轮不到樊国给占了,咱就后院起火了。”
周析听到此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接着道:“看来这子誉公子,传闻中说是狂妄骄纵野蛮无道,到了战场上,还是有一手的。”
骆钊此时却连连摆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打断道:“实力有是有,但这最后胶着一年还是把那些南蛮子给退了,说来也算是托了先生您的福了。”
周析心中明知当中为何,却更加想听骆钊亲口往下说。
他便故作意外地抬了抬头,目光从笠檐下投到骆钊脸上。
骆钊接着道:“邽国那会儿来咬咱一口,还不是瞧着咱们兵力赶着北上,南边兵力资源不足。结果北边一下子就给赢了,这消息一传到他们那儿,他们心里也得慌啊。这不就赶紧跟咱议和了,这才把淮江那地儿的乱给停了。不然你以为就那鸿策营...虽然凌帅跟子誉公子都还倒是有功夫的人,可你要真说就那点儿兵力,按人头算,怎能抗得过人家?”
周析又问:“听说子誉公子回汝平了?”
骆钊点点头,却又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顾虑又道:“这可不就是太子殿下给担心着的事儿了。”
“哦?”周析明知故问。
“先生您该有所听闻了吧,这钟平侯意外遇刺的事儿,本也没什么,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就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谣言,说...就说是先生您动的手,”骆钊瞟了周析一眼,继续又说,“所以这会儿凌帅领着鸿策营还守在淮江那儿呢,子誉公子便先回来汝平了...”
“骆帅...”周析忽然微微笑了笑,打断问道,“骆帅就这么相信,钟平侯的死,与在下无关吗?”
骆钊被周析没头没脑忽然一问,不由怔了怔。
他眉心跟着皱起,盯了周析仅露出的半张脸许久,才沉声说道:“钟平侯的死与先生有没有关系,那都跟我无关,我不过就是太子殿下的属臣,效忠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让我等将先生护送保护好,那便是我的职责,其余是非对错,我不需要理。”
周析自然能听出骆钊的言外之意,便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又抿了抿嘴,说道:“既是如此,那日后也就有劳骆帅了。”
骆钊之后也再无多话,二人在此处稍作歇息了一晚,次日天未亮,二人便再行赶路,一直往汝平城而去。
九月廿二,多云,若雨。
周析主仆二人一路由骆钊带领着的一支十余人的分队一路护送,方到汝平城。
周析入汝平城时,是两道瞩目,而周析本人却视若无睹。
覃国太子梁尧为周析择好的住处,乃两年前周析与陈骐泰曾经落脚的千秋府。
千秋府的建立,本是早年为了接待从各国前来造访的皇室成员。
后来周析要入覃前,太子本是命人到各处去寻找一府宅让其安置,却找寻无数仍不合意,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千秋府最为合适。
走到千秋府门前那石貔貅旁,周析却停下了脚步。
他若有兴致地侧头看着那石貔貅的一侧,脑海中不由想起两年前梁靖手执长刀怒指自己的情景,嘴角是忍不住掠过一丝笑意。
骆钊站在周析身侧,见到周析停了下来,心觉奇怪,便问道:“先生是觉着这貔貅哪儿不对劲吗?”
周析摇摇头,说道:“没有,走吧。”说完便往石阶上走去。
就在周析刚走到门前,门童要替他将府门打开时,宅子里头却忽然匆匆走出一位男子。
男子身着锦袍,年纪是与周析相仿,相貌堂堂,身躯挺拔。
骆钊一见该男子,便立刻上前双手作揖颔首行礼,恭恭敬敬地唤到:“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梁尧是先走到骆钊身边,拍了拍他肩膀,说了句“骆帅这一路辛苦了”。
不等骆钊回应,梁尧便立刻来到周析面前,上下打量了周析几眼,才激动说道:“先生这一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来到我汝平,本是该出城相迎的,怎料先生是先到了。”
周析礼貌地点点头,回道:“太子殿下是主,周某人是客,太子殿下能遣骆帅一路相迎,又能替在下备好住处,在下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梁尧也没有再说,赶紧将周析请入府中。
千秋府内早已有人打扫干净布置整洁,入府之后也能见到好几家仆在忙忙碌碌,这些人一见到梁尧周析等人,便立刻停下脚步,颔首请安。
梁尧热情地一一替周析介绍着府上的一切,语气之中,大有殷切。
二人之后入了正厅,厅中早已备好茶水,二人分别主客之位坐下后,梁尧又是一番寒暄,周析皆是礼貌回答。
梁尧见着周析似乎不太愿意多说,以为周析是一路风尘仆仆累着了,便也识趣地边说着“先生这一路也劳累了,便不打扰先生休息,过几日再来相会”,边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梁尧是主,周析是客,梁尧为君,周析为臣。
按道理来说,周析这时是应站起相送。
但此人却始终坐在原处,没有站起,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
梁尧心中顿了顿。
他略有不满且疑惑地看向周析,却发现周析目光一直平淡地注视着前方地面。
周析一手藏在桌下,一手握着茶杯,将茶杯送往嘴边,轻轻润了润唇,才缓缓掀起眼帘看向太子。
脸色一如温和。
周析不紧不慢:“府外,对面茶寮,两侧小贩;府内,往来家丁,出入家仆,皆为太子殿下派出来监视在下的人。”
周析再放下茶杯后,才缓缓站起,边往梁尧身前走去,边继续说道:“殿下就这般不信任在下吗?”
梁尧脸色顿时发青,眉间皱起,紧盯着周析的脸。
周析侧身站在梁尧面前,却面朝门外。
他眯了眯眼,又缓缓继续道:“在下纵然曾经是徐国太子门客,又是徐国缅渠苏氏的学生,但既然能够答应以后相助太子殿下,自然就会尽我毕生所学,一心一意,来辅助殿下。”
周析慢慢回头,冷淡地看向梁尧,又道:“君臣之间,讲究一“信”字,谋臣不辅薄信之君,若是殿下对在下实在放不下信任,那在下也断无再留之理。”
梁尧脸色越发难看。
周析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少有惋惜地又说道:“不过也难怪,毕竟如今天下辄乱,殿下多个心眼,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如此,那在下还是先与殿下您摊开来说吧。”
“既然你我日后还要共事许久,与其当中相互猜疑,还不如此时先礼后兵,先小人后君子,”
周析垂头笑了笑,才继续道,“殿下的本事能力势力,以及追求,是当日求贤信中已有表明。是为公平,那在下便在今日,也将在下的本事,能力,势力,甚至追求,一一相告。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梁尧冷声问道:“不知先生想要什么?”
周析微笑:“不多,就一个人,六皇子,梁靖,梁子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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邽国gui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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