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五钓
尉迟兰廷说的著名的戏班子,是走南闯北、四处唱戏的类型。来到姑苏后,便盘下了第一名楼凤台楼,搭起了戏台,打算在这里待一段日子。
到了约定的日子,尉迟兰廷带桑洱去了临江的一家酒楼吃饭,这是姑苏本地最有名的食肆之一,常有权贵出入。不仅可以临窗欣赏江上游船,离凤台楼也仅有一街之隔,吃完饭,散个步就能过去了。
但坐下不久,尉迟兰廷就临时有事离开了,还嘱咐桑洱先用餐。
桑洱点了点头,独享了一个雅间。吃饱肚子时,已是酉时末。万里无云的天空沉寂为了暗淡的深蓝,鳞次栉比的楼宇也亮起了灯火。尉迟兰廷还没回来。
她不会要失约了吧?
桑洱有点疑惑,擦了擦嘴巴,正要去走廊看一看。门在这时被敲响了。
方才载他们来的马车夫出现在门外,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个竹牌,说:“桑姑娘,二小姐说戏马上要开场了,吩咐小的直接护送您过去凤台楼。她说稍后便过去那里和你汇合。”
竹牌是进入凤台楼所需之物,近日一牌难求,类似于看戏的票据。
桑洱“哦”了一声,接受了安排。
夜幕下的凤台楼,犹如一株璀璨的玉树,内里三层,丝竹乐响、推杯换盏,汇成了鼎沸的人声。来到门口,马车夫就不便入内了。桑洱独自走了进去,好奇地环顾着四周的装潢。
来到了竹牌指引的二楼,这儿的位置是最好的,可以俯瞰戏台,又没那么拥挤。
灯光已经暗下来了,尉迟兰廷还是没来,也许是被什么麻烦事耽搁了吧。
桑洱趴在了栏杆上,不知不觉就被台上的戏吸引了。正当她看得入神的时候,一只手从后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嗯?”
桑洱毫无防备地转过头,便看见了一张微笑着的水红色的唇。
视线往上瞧,桑洱就呆住了。
尉迟兰廷……居然穿了男装!
头戴黑纱帷帽,黑发都束了起来,月白衣袍玄色衣带。眉如墨染,风神俊秀,隐有几分秾丽艳煞的邪气,和女装时不相伯仲,甚至还更好看几分。
桑洱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后腰就撞上了栏杆:“你、你怎么穿了……”
“我在女扮男装啊。”尉迟兰廷弯下腰来,将她困在了栏杆上,刷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在侧面挡住了他们的脸,微微一笑,说:“桑桑觉得怎么样?”
尉迟兰廷的眼形狭长。眯眼笑时,更显细长,可还别说,还挺像狐狸的。
如果遇到了蹩脚的道士,搞不好真会把她当成画皮妖怪。
他们在二楼的楼台一角。旁边的柱子悬挂了一溜橘红色的灯笼。下方的旦角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婉转的故事。周遭的观众,注意力都被戏台吸引了,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
明知如此,面对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庞,桑洱的心跳还是微微加快了,腰也情不自禁地往后一靠:“什么怎么样啊?”
尉迟兰廷好脾气地重复:“我的男装怎么样?合桑桑的眼缘吗?”
桑洱眼珠子一转,诚实地说:“合。”
尉迟兰廷的眼睛微微一弯,似乎很开心。可下一瞬,桑洱便一脸严肃地说:“但是,兰廷姐姐,你以后还是少这样穿。”
尉迟兰廷的笑容一僵:“嗯?为什么?”
因为你的胸本来就一马平川了,男装还得裹胸,再这样一压,就更加没有胸了——桑洱心想,但这话也不好说出来,不然,太伤尉迟兰廷的自尊了。
她就摇摇头:“反正你别穿。”
尉迟兰廷:“……”
被一打岔,桑洱都差点忘了一件事。她低头,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包还热乎乎的东西,塞到了对方手中:“对了,你刚才走得急,肯定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打包了一些吃的,拿好。”
尉迟兰廷怔了怔。
拉开丝线,手上的丝绢散开了,露出了几块雪白的糕点。
尉迟兰廷的表情,怎么一时消沉,一时开心的?变得也太快了吧。桑洱嘀咕了一声,戏台上的演出恰好到了高潮,桑洱便继续托着腮看戏了,没有再去看身后的人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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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戏班子回来后,尉迟兰廷隔三差五就带桑洱去游玩姑苏的各个名胜。桑洱不知不觉就在这儿待了快八天了,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的,脑子不用转,跟着喝玩乐就好,别提多快活了。连肚子上的肉好像都多了一坨。
法器拍卖会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也差不多该出发了。不料,在这时,尉迟家的主母卞夫人忽然提出要带家中的女眷去清静寺礼佛,同行人包括旁支的女眷,尉迟邕的两个小妾,当然也有尉迟兰廷。
不得不说,在仙道盛行的今日,卞夫人还保持着斋戒听佛的习惯,还挺罕见的。
反正就是去住一个晚上,不会影响法器拍卖会的行程。
没想到这么平平常常的一次礼佛,会出了大事。尉迟兰廷是第三天凌晨回来的,还受了重伤。听说,清静寺以前是乱葬岗,底下镇压着许多凶物。她们这行女眷入住清静寺的夜晚,尉迟兰廷所住房间底下的凶物跑了出来,袭击了她。
桑洱起床时已经是中午了,得知尉迟兰廷受伤的消息,十分着急。听说尉迟兰廷为了不吵醒她,是在院子另一侧的那间偏室里处理伤口的。桑洱急急忙忙地穿好鞋子,推开偏室的门,跑到了屏风的内侧:“兰廷姐姐!”
屏风内,放了一个高高的浴桶,尉迟兰廷已经出水了,正在擦身,影影绰绰地能看见他的身体轮廓,以及青丝后那一片光裸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