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至战前(1)

出城至战前(1)

将近黎明时分,琅玕和田清欢带了李玄英来到德襄客栈,刚到门口,便有人从暗处甩过一只香囊过来。琅玕接住香囊,再看香囊飞来的方向,又看不见人。打开香囊,里面是简单的几句话,告知琅玕两人张无痕已寻到,且已出城,请他二人在城外汇合。

如果说这纸条上的字迹和内容是否为龙昙所写还真伪难辨的话,再看其中放置的一支棒棒糖,琅玕就只能选择相信了——会把棒棒糖作为信物的,龙昙称得上是独一份了。只是,琅玕还有许多事情心中不解。

“宫中发生了什么?太子怎么又会跟无痕在一起?”琅玕向李玄英问道。

“嗯。”李玄英心中还在想着别院中的流黄使,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琅玕的问话。

“呃,世子殿下,你知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哦。”

琅玕觉得李玄英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转而对田清欢说道:“既然上官师兄和龙姑娘与太子殿下和无痕一同出城了,我们也要尽快出城与之汇合。”

“好。”田清欢说道。

李玄英听到“出城”二字,才从流黄使的事情中清醒,问道:“我们要出城吗?可是无痕姑娘还在城中啊!”

琅玕将李玄鉴和张无痕已出城的消息再向李玄英重复了一边,最后又问道:“宫中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父王谋逆,宫中叛乱。”李玄英不愿过多回忆,琅玕和田清欢却也从李玄英的神情中猜出了这场动乱的惨烈。

经了琅玕一问,宫中杀戮的一幕重又浮现在李玄英眼前。现下宫中之事,李玄英觉得能阻止同亲王的只有王妃了。难怪太子大婚那日同亲王千方百计说服了王妃,将其送入了广惠寺。那时他便纳闷,如今却才想起。

天色微明,李玄英不急于出城,还请琅玕和田清欢等等他,他自己去了广惠寺。广惠寺的侍卫们对李玄英的到来有些惊讶,却也不敢阻拦。

进到王妃寝室,李玄英发现王妃还在安睡,便在门外守候。可是,直到天色大亮,王妃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李玄英觉得奇怪,王妃从来不会贪睡的。

这时,宫中来了两名太医,正与李玄英在门外碰面。两名太医见了李玄英,不敢进屋,亦与李玄英一同在门外候着。李玄英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向王丝桐身边两名侍女练朱、洞越问道:“母妃生病了吗?”

洞越犹豫着答道:“昨日王爷本是要来接王妃回府的,往日都是王爷亲自来接,可是昨日王爷有事耽搁,要晚些来接,便送来了王妃最爱喝的银耳莲子羹。王妃喝下之后便沉睡至今。”

李玄英听了这些,心中了然,父王做事果然缜密。

“母妃什么时候会醒?”李玄英追问门口的太医道。

两名太医跪下不语。李玄英拔出定光剑,架在两人脖子上,威胁道:“我问你们,母妃什么时候会醒?”

“世子恕罪!王妃五日之后方才会醒。殿下放心,王妃只是睡着,有臣在,定不会让王妃有事。”其中一名太医被李玄英的剑吓到浑身发抖。

想来这些都是同亲王做的安排,谋逆之事,如果说同亲王最不想被谁知道,那便是王丝桐了。李玄英在广惠寺向王妃求助无果,只好又回了德襄客栈。

京城中因为昨夜太子入宫又出逃之事加强了巡视,各处城门更是增加了守卫,封得密不透风。李玄英、琅玕和田清欢三人想要出城,可是比琅玕他们入城时要难多了。

琅玕正为如何出城绞尽脑汁,李玄英却让客栈老板寻了三匹马来,琅玕不解,问道:“我们要骑马出城吗?目标会不会太大?城门的守卫怕是不能放行吧。”

李玄英镇静言道:“我就是要大大方方出城,看谁敢相拦!况且,我们出城之后,以防追兵,也还是需要马匹的。”

琅玕见李玄英很有把握的样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一试,但还是建议道:“那我们还是晚上行动的好,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弃马而行,也好隐身。”

“好,就依你。”

当晚,琅玕和田清欢骑了马,跟在李玄英之后,来到了东门迎旭门。一靠近城门,便有守军将三人拦下。

守卫城门的是李玄英做副统领的巡城营,其中有认出李玄英身份的,心知不妙,不敢得罪,便悄悄退后。有几个刚入营的士兵认不得李玄英,大声吆喝着要他出示同亲王手令方可出城。

李玄英淡定答道:“我要见你们守军统领。”

还没等守军去向统领汇报,统领已经看到了城门处的喧哗,急忙赶至城门。不出李玄英所料,在他被流黄使软禁之后,守卫城门的任务便落在了韩拥身上。

韩拥见了李玄英,急忙上前,施礼道:“世子殿下,这大晚上的,您怎么来了?”看看李玄英后面还跟了两个人,韩拥更是惴惴不安。

“我和两个朋友要出城,开门!”李玄英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王爷让您出城的?”

“不是。”

“那,属下不能放行啊!”

“为什么?”

“这,王爷下令,除非有王爷手令,任何人不许出城啊!当然世子殿下您是特例。若您真是在城里待着嫌烦,属下多派些人随行保护,您白天出城散散心也可以。但是最近几日京城内外不甚太平,为了殿下您的安全,您还是不要出城的好。”

“我说了,没有手令,我要出城。你放还是不放?”

“殿下别生气!”韩拥看不清琅玕和田清欢的脸,但又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他小声问道:“殿下您莫不是被人挟持?”

“胡说!”

“那您干吗要出城嘛,在京城待着,多好!”

“我出城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哎呀,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可要放您出城,属下的脑袋就难保了。”

“你以为现在我就不敢要你的脑袋吗?”李玄英的剑架在了韩拥的脖子上。韩拥不敢动,手下之人也不敢动。

看李玄英眼中如此重的杀气,韩拥跟随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可是,韩拥眼中的惊恐之色还是让李玄英的杀气逐渐冷却下来。李玄英收了剑,下了马,自己去开城门。

“殿下,不可!”韩拥上前去拦,被李玄英一把推开,道:“别逼我动手!”

“殿下,我的好殿下,我的祖宗!真的不能出城!”韩拥都要哭了,可是城门还是被李玄英打开了。韩拥觉得自己的脑袋已是摇摇欲坠。

李玄英对着琅玕和田清欢道:“我们走。”说着便重新上了马。

正在韩拥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之时,城中巡视的南山军队看到了城门这里的异常——怎么统领大人唯唯诺诺,手下之人也不敢擅动的样子?于是,他们便聚集了过来。再看到有人要出城,以为城门失守,需要支援,但骑马上前支援的话,已然来不及,所以便集中了弓箭手,向出城之人发起攻击。

琅玕和田清欢看到箭雨射来,很自然地挥舞手中之剑,将飞箭斩落。李玄英看到形势有变,也开始挥剑自保。三人一面应对射来的箭,一面向城门处靠拢。

巡城营守军见南山军队飞箭袭来,纷纷躲开,离开了城门区域,城门的位置只剩了韩拥和李玄英三人。守军中几个头脑机灵的,骑了快马,去到宫中给同亲王报信。

韩拥看李玄英受到袭击,急忙对着远处南山军队的弓箭手大声道:“快停下!世子殿下在这里!”但是,南山军队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攻击仍在继续。

琅玕和田清欢应对飞箭尚有余力,李玄英却颇为吃力。韩拥重新担负起护卫李玄英的责任,在他身边帮他挡箭,可是,南山军队的弓箭手个个训练有素,并不容易对付。

眼见飞箭袭来,李玄英躲避不及便要受伤,一个黑衣人及时赶到,骑在李玄英的马上,帮李玄英挡下了所有的危险。不仅如此,黑衣人还揽了李玄英的腰,挽了缰绳,将马横在了琅玕和田清欢身前,拦下了两人身前的飞箭,琅玕和田清欢才有机会从城门骑马而出。

黑衣人刚刚出现时,李玄英便觉得格外熟悉。等到他揽了自己的腰,坐在自己身后,尽管他蒙了面,李玄英还是不禁红了脸——他知道流黄使总是出现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却没想到此时真的会出现。

流黄使护了琅玕和田清欢出城,又护了李玄英出城,之后才从李玄英身后飞身离开,独自入城,关了城门。李玄英认出流黄使的刹那,以为流黄使又要将自己带回别院软禁,谁知他竟送了自己出城,李玄英不明白流黄使什么意图。

“多保重,做你想做的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是流黄使离开他时唯一说的话。李玄英心中好似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流黄使说,可是等他转回头,只看到了流黄使关上城门的一个背影。

不知流黄使在城中能否脱身,不知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王。带着一连串的担忧,李玄英的马跟随了琅玕和田清欢,与这座京城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同亲王很快得知了李玄英出城的消息,他大发雷霆,誓要将其抓回,流黄使却拦下了同亲王的命令。

“当初世子交给了你,你却将人看丢了。如今还要拦我,是何居心?”同亲王看到流黄使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怒气更甚。

流黄使脸色憔悴,却罕见地认真答道:“王爷,如果你爱世子,就请不要将他逼至绝境。”

“绝境?本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你竟说是绝境!”

“世子与我们本不是一类人,王爷心中应当清楚。将来世子所治天下,也绝不是王爷此时铁腕手段治下的天下。”流黄使说完,径直离开。

同亲王对流黄使纵有诸多不满,却也真的放弃了追捕李玄英的决定。

管家李顺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道:“世子出了城,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太子如今下落不明,若是被太子的人挟持,可怎么办呢?”

“不会的。他既愿出城,便随他去吧。”同亲王对李宗祧和李玄鉴知之甚深,正是这父子两人的仁厚才给了他谋反的可乘之机。像他们这样的君子,怕是宁死也不会用李玄英做挡箭牌要挟自己的。

同亲王最瞧不上的就是他们父子的这种妇人之仁,惺惺作态,完全没有一点儿帝王的杀伐果决,怕是两人走上帝王之路太过顺利了,他们不会真的以为别人天生就该臣服其下吧!

同亲王如今控制了京城,盘算了一番李玄英出城之后的可能性,流黄使的话犹在耳边,同亲王想了想,终是决定不去管他。

此前同亲王与集获迟合谋为李玄鉴种下天浆液之毒,同亲王也是考量许久,费了些心机。此时李玄鉴失了踪迹,同亲王有些后悔当初没能决断,不知李玄鉴是否真的能逃出城去,引来京畿军队,亦不知李玄鉴的天浆液之毒是否已经发作。

想到李玄鉴有可能与这天浆液之毒共处一世,也许根本就不会有毒发的那一日,同亲王心中不免有些愤恨。失了踪迹的李玄鉴,于同亲王而言更像是一颗定时(注:显示不出来)炸(注:显示不出来)弹,完全失了同亲王当初设想的作为要挟李宗祧的筹码之用。

不过,现在同亲王手中握有南山军队,倒也不必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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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垣契阔(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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