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幽谷
韩含见画仙听了他的解释后,撇唇蹙颦,一脸的困惑。
他估计她是消化不了,微笑道:“别伤脑筋啦!走,我们去谷中看花。”
他俩牵手进入花谷,越看越迷,越迷越入,一直走到花谷中央,才席地而坐聊起天来。
“韩含,我想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就是在你这么复杂的经历中,你记忆最深的人是谁?”画仙目光如水,注视着韩含问道。
韩含想都没想便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娘啊!”
画仙愣了愣,感觉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复问道:“其实我想知道的,是你记忆最深的人有谁?”
韩含举头望天,思索了一会,神情悲楚道:“首先是霓子,我自小就得到她的照顾,也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反过来成为照顾她的人。可到最后,我居然成了天魔岛海盗,没脸再见她。”
画仙见他自责,劝慰道:“你不是被霍飘掳去的么?身不由己,不必太过自责。要怪就怪霍飘这个阴险的女人,她心如蛇蝎。”
“可是,在我和施西无依无靠,流浪百乐门,靠小偷小摸过活的时候,是她收留了我们,把我们带到天魔岛,管吃管住还教我们武功。后来,我居然亲手把师父给杀了。虽然师父对施西不轨在先,但罪不至死。况且师父当时是因练功不当,走火入魔,行为反常也情有可原。我杀师出逃,欺师灭祖,罪不容诛。霍飘师姑兄妹情深,找我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韩含暂时还不知道霍飘从用“春果”控制他至今,所实施的一系列残忍报复。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只是冤有头债有主,她找我报仇就行,不该波及无辜。施西是受害者,她反抗侵犯有什么错?韩羞还在襁褓之中,未染尘埃,她有什么错?”
画仙见已被霍飘用多种极端方式残害、至今仍蒙在鼓里的韩含,还在检讨自己,替他不平道:“她不把你和施西带去天魔岛当海盗,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都是她居心不良,自找的。”
“这就叫因果。”韩含无奈道:“谁叫我和施西联手偷了我师父的银包呢?”
可能觉得这个话题走偏了,她所知道的事情一时恐怕跟韩含讲不清。画仙言归正传道:“还是说回你记忆最深的人有谁吧。”
“好吧,我算给你听。”韩含扳着手指道:“我爹,他是生我养我的人;施西,她是许我一生的人;韩羞,她是我应养育的人;何苦神姑齐素心,她是救我性命教我武功的人;贾临风,他是救过霓子和施西的命,并帮助我和施西躲避霍飘追杀的人;荣谦,”
韩含还想说下去,画仙打断他的话道:“贾临风,哈!亏你还记得这么个人。”
“有问题吗?”韩含见画仙面现鄙夷之色,费解道。
画仙想起贾临风在信良郡“鸿兴客栈”蒙奸施西的事,觉得无法启齿,便意味深长道:“没啥,你最好记住他。”
韩含听出她话中有话,但不明所指,一脸懵逼。
画仙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故作嗔怪道:“你谁都忘不了,就不记得我。”
韩含满脸无辜道:“刚刚溪里洗澡的时候,你还说自己不是人。你的问题只说人,没包括仙呀!”
“是喽,看来我错怪你了。”画仙若有所悟,笑容可掬道:“好吧,你也说得口干了,我去给你找水喝。”
韩含提醒道:“这里没水,我们得出谷去找。”
“切!”画仙得意扬扬道:“我会飞,是属蝴蝶的,你等着。”
言罢,画仙果然化作一缕轻烟飘走。她于花谷中找着一朵储满花蜜的巨大茉莉,小心翼翼地摘了下来。
此刻此际,就有一法容严肃、母仪天下的端庄美妇,月冠日帔的浮现在她的脑海,密语传声道:“画魂,此地叫芬芳谷。吾乃宇宙信息传递神终极圣母,已将(万能解惑因子)融于你所采茉莉花花王之中,成(百花释疑浆)。韩含喝下它,可以破译千层绿叶中的宇宙信息,步入神途,履行天职。你得其遇藏,是具仙缘,希你且行且珍惜。”言罢杳然无踪。
画仙知是琼汁仙液,不敢糟蹋,稳稳当当地端来给韩含,跟他说这是宇宙女神“终极圣母”、融入了“万能解惑因子”的“百花释疑浆”,喝了能解密“千层绿叶”中的宇宙规划信息。
韩含一口喝下,犹如醍醐灌顶,顿觉气爽心舒。
可他苦恼地告诉画仙,说他获得了“千层绿叶”中的信息,要去找“阴冥老叟”。
而“百花释疑浆”只会阶段性破译这些信息。他不知道“阴冥老叟”是何方神圣,该去哪里找?
画仙柔声道:“你要去求助于阴冥老叟吗?这个我可以帮到你。只要你吻我,使阴阳之气对接之后,我便能将你带入冥界。到时你就可以见到阴冥老叟了。而我也可以回到主人色帝的身边。”
明白过来的韩含温柔地拥紧画仙,吻她,深吻她,神思悠悠地进入到冥界。
地府并不似凡间那样车水马龙,环境很森幽,光线暧昧不清,阴风阵阵。无名之焰间或间飘来,忽又荡去。诡异的声音恍若无源,却凄厉刺耳。
这种令人发怵的环境,不知是法于自然的造化所生,还是鬼王刻意宣示严苛的个性化设置。
“韩含,我们要分手了。”画仙握着韩含双手,轻声道。
韩含没有做过亏心事,骇怖的冥府环境并没有吓着他。但听到画仙说要分手,他还是吃了一惊,毕竟二十几年的不离不弃啊!怎能说分手就分手呢?
“我们还能相见吗?”韩含焦虑不安道:“我要想见你,该去哪里找啊?”
“人魂殊途,终是要分开的。”见他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画仙凄然道:“韩含,受到你身体异能的激发,我目前的法力,已能支持自己永久脱离画轴了。你就留下画轴作个纪念吧!”
说罢,她慢慢松开了握着韩含的纤纤玉手。
韩含明知留她不住,但心中委实难舍,便闭目宁神。
睁开眼时,只看到画仙闪入一扇石门。石门旋即关闭。
韩含鼻子一酸,眼角不禁溢泪。他撞击石门,石门纹丝不动。
他痛苦颓丧,心里在想:美丽的江南雨竹,你为什么仅仅是一幅画呢?
这时候,就有一个身躯颀长、面相清瘦、对目炯炯的蓝袍长髯老者,凭空出现在韩含眼前。
“韩含,我叫阴冥老叟,为冥界最高护法,奉鬼王之命,在这等你很久了。”蓝袍老者自我介绍道。
韩含俨然还沉浸在画仙离去的忧伤中。他从怀中掏出画轴,望着没有了画仙像片的空荡画面,思绪万千。
“前辈,我想跟您借文房四宝一用,不知可否?”韩含礼貌地请求道。
“阴冥老叟”打着哈哈道:“小事一桩,你且随我来。”
韩含随“阴冥老叟”来到一间幽昧的书房,见一无腿悬空书桌上笔墨都是现成的,便用B星的新文化潮流方式,写下了一首变体印象诗,题为《梦幻江南》:
天向晚——照橙阳/锦湖兴金浪/风中银鹭翔/忽尔雨烟生幻船/又复竹影上梦帆/千般美——媚千般/雾伏云起荡艳香/峰出谷落攸情关/一片青联想/一朵红展望/莫明就里这段/其妙尽在江南
虽然他的字写得不好,但这首诗从山光水色中抽象出来的人性向往,如思如慕,如真如幻。令人读来如望峰见壑,云水纠葛,情趣盎然。
笔停墨干,韩含卷起画布插入画轴,复揣入怀中,视为珍宝。
而业已进入帝陵的画魂江南雨竹,在韩含诗成一刻,立即感应到了他的激情讴歌和绵绵情意。
她一时心潮起伏,要到凡间寻找韩含,于是请求“色帝”力抽将她变成人形。“色帝”满足了她的要求。
但画仙来到人间后,并没有达成所愿,这是后话,暂按待表。
话说韩含跟“阴冥老叟”借了笔墨,于空荡的画幅上写下一首咏叹“画仙”江南雨竹的诗,以慰内心对她的不尽缅怀。
之后,他头脑中又破译出“千层绿叶”中的新信息:指示他去月亮上采获“凝气珠”。之后去太阳上采取“固元丹”。
“前辈,多谢您无偿提供墨案,了我心意。我现在还有一事相询,不知您能否解惑?”韩含心里没底,试着问道。
“阴冥老叟”语气随和道:“你有何惑难解,但说无妨。”
韩含弱声道:“月亮那么高,要我上去,哪有这么长的梯子呢?”
“阴冥老叟”笑道:“鱼儿借水,鸟儿借气,入海升天何须梯?”
“可是,鱼儿有鳍能划,鸟儿有翼能飞。”韩含嘟囔道:“我又没有B星的幻影舟,光靠双腿两臂,纵有一身力气,又怎能奈何天高无凭?”
“我就不难为你了。”阴冥老叟和气道:“韩含,你随我来吧。”
韩含嗯了一声,跟着“阴冥老叟”来到一阴森隐秘之处。他隐约看到漆黑的门楣上有块黄色牌子,上书“冥界密室”四个朱红小字。
“阴冥老叟”叫韩含在外面等着,他独自开门进去。不久拿出一只合掌形棕色木盒递给韩含道:“这个是冥界独门法器,叫折光叠天斗。凭它,你可任意穿越三界。不需任何借力,念至即达。”
韩含将木盒拿到手上,感觉不到一点重量,满腹狐疑道:“这么小,恐怕不行。况且,您还没教会我怎么用哩。”
“阴冥老叟”得意道:“这个折光叠天斗是如意法宝,你想它大就大,想它小就小,想去哪就到那。不过你回来时要记得还给我,否则我向鬼王投诉你,到时便够你受的了。”
韩含诚恳道:“晚辈不敢有此贪心,用完一定物归原主。”
言罢,韩含就结合自己的身材想着“折光叠天斗”长大。果如其然。又想着要它打开,同样应念而张。
他跟“阴冥老叟”扬手打过招呼后,钻入“折光叠天斗”,再想着让它闭合。之后一个念头,瞬达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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