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失了礼数
“凤弦！”顾西楼一声大喝，这娃真是，吓谁呢。把她错认成鬼没关系，认回来了还能摸摸头，要是他习惯了，换个环境把鬼错认成她摸了头那才糟。挂了电话，顾西楼终于长舒一口气，挂念了许久的项目终于结束了。
“凤弦啊。”
“哎。”白衣黑长发向顾西楼靠近。
“我很高兴，想庆祝庆祝。”
“哥哥不睡觉吗？”
“不困。”
“哥哥想怎么庆祝？”凤弦认真帮他想。
顾西楼也在想，应该来瓶酒。可是凤弦未成年，能陪他喝吗？而且跟凤弦喝酒不过瘾。不能抽烟胡侃说粗话。嗯，这时候给钱皓打电话让他过来不过分吧？
“要不……”凤弦犹豫着要出主意。
“你说。”
“我陪哥哥去跑步吧。”她会做的太有限了。一起打拳过招应该更过瘾的，不过哥哥不行。电视上说了跑步健身，那跑跑步也不错。
“……”
顾西楼哥默然，他是被个小丫头片子歧视了吗？
顾西楼不知道自己中的什么邪。
他真的换了衣服穿上跑鞋跟凤弦去跑步了。
黑咚咚的街道，天没有亮，路上几乎没人没车，他跟凤弦像两个疯子一样跑着。事实上，顾西楼感觉自己更像疯子。因为他拼了老命了。凤弦跑得那个快，那个潇洒，那个身轻如燕。
妈的，开跑之前他有没有警告过她不可以不尊老的，他都没有问过她是不是会什么狗屁轻功之类的，如果她会，他要告诉她用轻功跟他一起跑步是可耻的，是做弊。
路上怎么都没有人呢，顾西楼觉得很遗憾，要是有人路过被凤弦风一般的身姿跟长发吓到，他要告诉那人别害怕，他就是抓鬼的。可惜都没人让他们演一下，不够刺激。
两个人跑啊跑，跑了好几条街，顾西楼快撑不住，正想不管面子了叫她停下时，凤弦停下了。
她站在江边，转身望向他，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在暖黄色路灯映照下，美得出奇。她因为奔跑两颊红艳，泛着薄汗，微张着嘴喘气，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她对着他大声笑着，问他：“顾西楼，你累吗？”
“不累！”回答之前暗自喘了好几口气平复气息，好久没跑这么远了，哼，他体力完全没问题，只是一时没适应而已。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想到会跑那么远，都没带毛巾。
凤弦大笑着，长发随她转头时晃出一道弧线，然后她叹了口气，“如此甚是欢喜。”她说。
顾西楼站到她身边，忍住敲她脑袋警告她下次要跑慢一点的冲动。凤弦看着江景，摇头晃脑自己乐，然后忽然小声道：“从前在家乡时，我从未干过如此出格的事呢。”
“什么事？”
“出来疯跑啊，失仪失礼，太出格了些。”
“哦。”顾西楼应一声，这有什么出格的，爱跑就跑呗，不失礼，只是神经病。
凤弦扶着江边的观景栏杆，微眯了眼睛，感觉风抚在脸上，非常舒服。“顾西楼，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从前家里为我订了一门亲，结果最后那家公子跟府中丫环私奔了。”
说过吧？顾西楼没言声。这话题不好接啊。
“是他娘亲房中的丫环，说是早发现他们互相有些情意，只是家中绝不会答应，通房丫头都不成。那府上夫人要在我进门前，将那丫环许了人送走，断了那公子的念想。结果……”凤弦对着天上的星星眨了眨眼睛，“结果他们就私奔了。”
顾西楼忍不住仔细看看她表情，难道她很爱那公子？
凤弦没看他，顿了一顿后继续说：“在我家乡，这种事可是奇耻大辱。何况我们两家都是权贵官家。听说他家里派了人去缉拿他们，若是捉了回来，要治罪的。我爹非常生气，去闹了一场，讨要说法，后来大家都不敢提这事了，委实太过丢脸。我爹那段日子脸一直是黑的，我娘和家中人都不敢出门，说是惧人指指点点。”
嗯，他能想象。顾西楼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过去就过去了，小小年纪纠结这些做什么呢。
“我，我一直循规蹈矩，半点出格的事都没干过。其实，我希望他们不要被抓到，他走这一步，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那最后被抓回来了吗？”
“至我死时应该还未有。”
“哦，那你就别替人家担心了。”忍住，不要戳她的眉头尖。
“顾西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哎呀，小女生的秘密啊。顾西楼的心停跳半拍。凤弦咬着唇，一脸不好意思，声音还小小的，应该是很刺激的秘密吧。顾西楼平复一下心情，清清嗓子，也小声回她：“你说吧。”
“我，我……”凤弦开口，似乎更不好意思了，顿了一顿，还是说了：“我其实，在家乡时，干过件出格的事。”
“嗯。”顾西楼点点头，不是才说自己循规蹈矩吗，是有多出格，他好期待。
“我，我曾经，喜欢过爹爹的一位侍卫。”
“……”那是约私奔了？顾西楼没吱声，只心想小丫头胆子还真挺大啊。难怪她不想那对私奔的被抓回来。
“这事谁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我就偷偷藏在心里了。”
等等，啥也没干，就是暗恋了一下，叫出格？好吧，顾西楼决定收回刚才自己的想法，她一点都不胆大，胆太小。
“后来家里头一直为我说亲，我知道这样喜欢他是不对的，便不敢再多想了。”
嗯，看来还是为期不长的夭折暗恋。这算个屁出格啊。可小姑娘居然还觉得自己挺英勇的吗？
“你喜欢他什么？”不过他倒是可以根据她的喜好帮她特色对象。
“他很是细心，办事妥妥当当，对爹爹忠心耿耿。”
“……”姑娘你能再出息些吗？
顾西楼无语。
“这般夜里头出来疯跑，是我干过最出格的事了。”凤弦转头看顾西楼，“原来如此甚是让人欢喜。”
“嗯，不过你用不着跟人私奔，知道吗？喜欢谁就跟我说，我来帮你搞定。”
凤弦红了脸，抿着嘴偷偷笑，样子又害羞又可爱。顾西楼摸摸她的头。胆子这么小，暗恋就觉得很了不起了，他想象不到她在这里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刚要开口跟她说话，忽听得身后有几声口哨，伴着起哄调笑的吵闹。
顾西楼身体僵了一僵，戒备地转过头来，看个几个小年轻混混模样的叼着烟拿着酒瓶子正朝这边晃过来。
“哎呦，好浪漫啊，黑灯瞎火的。”
“哇哇，大哥你好帅。”一片哄笑声。
顾西楼尽量不动声色地往凤弦身前站，想把她挡在身后，同时认真扫了一眼，对方六个人，看着都不到二十岁。他们走近了，飘过来一股酒味。
“好漂亮的妞。”有人大声叫，然后其他人也开始怪叫。顾西楼微侧头，看到凤弦在他身后探出脑袋，路灯灯光正照在她小脸上，把她的容貌照得清清楚楚。
有人丢了烟头叫“拉过来耍耍吧”，又有人叫“赶紧的，老子都硬了”。
顾西楼心里骂十万句脏话，脑子什么都来不及想，对方已经冲过来。一人要推开他，一人要把凤弦拉出来。顾西楼顺应了防卫本能，一拳将推他的人打倒在地，一把拧住去拉凤弦的那人的手腕，用力把他甩开。
“快走！”他喊这话的同时，对方已经骂着脏话扑了过来。顾西楼听到了左边有酒瓶破碎的声音，应该是有人敲破瓶子做武器，但顾西楼没顾上看，面前已经冲来两人，他的拳头挥了出去，但没有感觉碰到人，却看见那两人被击得飞起，跌落在三四米开外。
左边有飞扑而至的风声，顾西楼本能转头，这次他看到了，粉红色的身影迎了过去，手臂一探，半截酒瓶子落在了她手里，也不知是怎么招式，小混混的胳膊被反转压制，对方痛叫一声，被踩倒在地。
时间似乎在那一瞬停滞，所有人都呆住。混混们没敢动。顾西楼没有动。
凤弦脚下踩着一人，手上拿着那酒瓶，颦着眉头迎着路灯灯光看了看，亮晶晶的玻璃渣口子，这是什么兵器？
“凤弦。”顾西楼忍不住提醒她，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好吗？
他这一声解穴一样点动了所有人。凤弦脚下的混混开始挣扎惨叫，另五个摆好架式围成半圈拿酒瓶拿匕首组织武力。
凤弦一脚踢开那人，手腕一甩，酒瓶在她脚底碎成无数碎片，“咣铛”一声甚是响亮。凤弦板着脸，冷若冰霜，双臂在身旁展开，握了拳头，微风抚着她的长发，增加了她的凌厉气势。
这时候确实像个侯门千金了。顾西楼惊觉自己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想到这有的没的。
“哥哥，站我身后。”凤弦开口，声音又脆又冷，眼神如冰，盯着那六个混混。“你们找死。”
顾西楼没有动，也完全说不出话来。他觉得他的自尊心也跟那酒瓶子似的，碎了一地。
混混们也在骂，然后一起冲了过来。顾西楼一咬牙，挥拳迎了过去。男人怎么能站在小女生的身后。
可他不愿站也没什么办法。
他谁也没打着。
他一冲过去，凤弦就先把他面前的两个对手打飞了，然后肩膀一顶，把他推一边，飞身旋踢扫倒两人，再伸掌一拍，反手一拳，六个，刚刚好，搞定。
顾西楼脸僵住，怪孩子不给他面子不合适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因为凤弦还在打。混混们见势不妙要跑，凤弦不让，飞来窜去，挥拳出脚，混混们哭爹喊娘。
“跪下！”凤弦喝着！对方不是没跪，是要爬起来才能跪。
“凤弦。”顾西楼再次叹气。他错了，大错特错，刚才是谁觉得这小姑娘胆子小的？“别打了，我们报警。”
警察来了。
出警的警察听说是个小姑娘打的电话，说是有六个小混混打劫。打劫这个词还是顿了一顿，似乎旁边有人教她才说清了，地址也是有人教的。声音听上去怯怯的，很可怜。两个警察紧赶慢赶率先到了现场。
六个混混是有的，只是抱头跪了一地。
报警的小姑娘也在，还有她身边一位年轻男人。
真眼熟啊。
“警察哥哥！”小姑娘看到他们，眼睛亮了，看来也是记得。
也对，拦警车当出租这种事鲜少有人干，印象深刻是正常的。
就这么巧。
“小姑娘，你跟你远房表哥……”说这话时警察要再认真看看顾西楼，“嗯，你们俩这么晚，不，这么早在街上做什么？”
“跑步。”凤弦答。
跑步！警察互视一眼，还真是重视健康爱运动的兄妹啊！
然后是那六个混混，凤弦把事情经过说了。她跟哥哥正说话呢，然后这几人来了，对他们动手动脚，然后他们就自卫了一下，然后通知警察来抓他们。凤弦一边说一边看顾西楼，见顾西楼点头，可见她的用词说话都没错，凤弦也点头，对自己的表现满意。
她都会报警了呢，好厉害。
警察能说什么呢，虽然哪里怪怪的，但人家没错，是好市民。抓住地痞小流氓的英勇行动也超级棒，但就是不愿意夸他们是怎么回事？
不过顾西楼不稀罕警察夸，凤弦随她哥。两人跟警察回警局做完笔录就准备回家。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顾西楼是真觉得累了，招了辆的士。
凤弦在路上就睡了过去，睡着睡着，头歪过来，靠在了顾西楼的肩头。一直闭目休息的顾西楼这才发现凤弦睡着了，他让司机关了广播，又把自己的手机调成震动。结果路过“点心楼”的时候，凤弦像是被闹钟叫醒了一样，揉着眼睛指那招牌：“包子。”
顾西楼失笑，然后哈哈大笑。
凤弦愣着脸，还没完全醒过来，不知道他笑什么。然后顾西楼叫停了车，付了车资带她去点心楼，她终于清醒了，雀跃，也笑了。
这天顾西楼跟凤弦下午才去的公司。凤弦补觉补到中午，顾西楼却睡了两小时就被电话吵醒，公司那头有事找他，他看看表，干脆起来办公。
顾西楼有事忙，倒不觉得困了。中午叫了外卖回家，原想吃完了自己去公司。凤弦就让她接着睡，醒了自己热热盒饭吃，再看看电视他就该回来了。结果他敲门跟凤弦说这事，半分钟后凤弦就穿好衣服站他面前。
她不要自己留下，她想跟他一起去公司。
小孩子这么粘人不好啊。顾西楼这么跟自己说，看来过一段得开始训练凤弦的独立性了。可是她喜欢跟他，他却是觉得高兴的。
兄妹上班族下午二点多的时候迈入了办公室。
顾西楼桌上堆了一堆公事处理，凤弦桌上摊开那张一天八杯水计划，现在该给哥哥泡花茶了。
顾西楼忙着忙着，拿了文件出来跟陈衍说事，一抬眼看到凤弦跟一个小伙子从茶水间出来，顾西楼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是那个实习生，叫什么来着？他没在意，继续说事。看见凤弦从他身边过，手上捧着他专用的马克杯，他知道杯子里是给他泡的茶，很自然地弯了弯嘴角。
下班的时候，姚秘书抱着顾西楼签好的文件出去，顾西楼转了转脖子，又正好看到了那个小伙子。
他想起来了，他叫魏扬。这么勤快跑这边混脸熟吗？顾西楼走了出去，看见魏扬在凤弦面前有些紧张地说：“那个，就是过来跟你说下周末快乐。”
“多谢。”凤弦认真答。她学过日历了，知道什么叫周末。真是客气呢，特意过来祝她周末快乐。
魏扬有点点愣，这多谢是几个意思？
顾西楼看不下去了，过去摸摸凤弦头：“这种情况你也应该答周末快乐。”
“啊？”凤弦赶紧补救：“对不住，对不住。周末快乐。”
魏扬赶紧也答：“呃，周末快乐。顾总周末快乐，姚姐周末快乐。那，呃，我下班了，大家拜拜。”小伙子红了脸跑掉了，凤弦看着他的背影捂嘴笑。
笑什么笑，笨蛋。顾西楼忍住，没戳她脑袋。
“他傻傻的。”凤弦说。
你才傻！顾西楼想。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但一时想不起来。顾西楼干脆转了话题：“明天早起，要送你去我哥家，记得吗？”
凤弦点头。
“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我好提前跟你江远哥说说。”
凤弦摇头。她不知道能做什么。
“啊。”顾西楼想到了，火速回办公室打电话。
“明天八点我把凤弦送你那，你别忘了。”
“嗯。”不会忘的，他都忧愁两天了。
“你打算跟凤弦做什么呢？”顾西楼问。
这语气，顾江远无力了。请不要把孩子塞过来然后摆一副捉奸的嘴脸好吗？
“还没想好。”顾江远老实答。
顾西楼皱眉头：“那快点安排，不然我怎么放心把孩子交给你。”
请不要放心，不交就最好了。顾江远叹气：“要不我找小宝过来陪她玩好了。”
“嗯，就知道你会这样。”那他就放心了。
呸。顾江远有点不自在了，什么叫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得好像他预谋什么，借题发挥似的。他转过头去，看到旁边秘书桌那边魏小宝正看过来，她听到了她的名字，正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魏小宝，他的学妹，他的秘书，他的，嗯，红颜知己。
顾江远挂了电话，想了想，跟魏小宝说：“我弟收养了个女生，十七了，不过是山里头出来的，对城里的东西都不太懂。明天我弟有事，要把那女生托管给我，让我照看一天，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陪女生玩的？”
“十七不小了呢？二少怎么可能领养到，不合法啊。”看到顾江远表情，“好吧，这不是重点。嗯，我有少女漫画，还有飞行棋、跳棋，还有扑克牌。”
“那不错。那我明天早上八点前去接你。”
“行。”魏小宝早习惯“顾江远学长的事就是我的事”这种事了。
顾江远笑笑，看着魏小宝低头继续忙，温柔细心体贴这些品质他真的太懂了。
这晚顾西楼没再加班，看了看电视，陪凤弦说了说话，把他的球杆从储藏室拖了出来擦了一遍，然后两人早早睡了。他需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精神来应付明天的约会。
第二天一早，顾西楼开车把凤弦送到顾江远家。
魏小宝已经到了，正在做早饭。
“小宝姐好。我是凤弦。”凤弦按顾西楼教的打了招呼，还鞠了个躬。
顾江远在一旁不动声色，凤弦还是很乖的，希望这一天顺顺利利，平平安安。顾西楼把凤弦留下，跟顾江远唠叨了十分钟照顾凤弦注意事项，最后看时间快来不及，这才走了。
顾西楼驱车来到郊外的天越高尔夫俱乐部，这是永凯旗下产业。楚文雄是个高尔夫迷，在许多城市都买地建球场。天越是会员制，顾西楼在入口出示了会员卡，服务生忙替他泊车，抬出球杆箱，并引他去会所餐厅。楚文雄已经到了，正在吃早餐。
“我已经热了热身，希望你不介意。”楚文雄起身相迎，微笑着对顾西楼说。
顾西楼也回个笑：“楚总不介意的话，今天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楚文雄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做个“请”的姿态，两人一起坐下，共进早餐。
早餐的话题一直是财经政治生意，没什么特别。顾西楼应对自如，也很耐心，楚文雄不主动提合约，他也且等等，看时机说话。一顿早饭吃了挺长时间，饭毕时楚文雄去洗手间，顾西楼挂念着凤弦在顾江远那习不习惯，趁这会工夫给凤弦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凤弦才接，声音小小的，但很兴奋。“顾西楼，你不是去办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吗？原来还可以打电话的。”
“嗯，怎么了，你想给我打吗？”
“是的，我有问题想问，可是怕打扰你。”
“没关系，你可以拨过来，如果我不方便接就不会接，但我知道你找我，等我方便的时候就会打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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