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魂生还
大荔国镇北侯府,宽大的三进黑漆门上头挂着一个檀木匾额,匾额上赫然写着辅国功臣四个金色大字,这四个大字可不一般,它象征着镇北侯府的世代功勋。
此时正值午夜,侯府上下乱做了一团,几个小厮在池塘里时上时下地找着什么。站池塘边的镇北侯眉头紧皱,他年龄大约在50岁左右,两鬓已经有些许白发,左脸上一道年久的疤显得有些怕人。他双手持着一柄墨色长剑立在身前,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挺拔。
一旁的侯府夫人早已经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捶打着镇北侯的心口"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逼她嫁给三皇子,她至于这样寻死觅活的嘛?你明知道她喜欢那个书生,成全她又如何,我们家三代忠良,保全她这一生荣华又有何难呀!”
闻声赶来的二夫人劝慰道“是呀,侯爷,纵使玉露是娇纵了些,可她总归年龄尚小,婚事又何必着急呢?”
镇北侯盯着乱做一团的池塘,心里又是懊悔又是生气“哼,你们懂什么,我镇北候府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如今早就是在油煎火烤了,唉~此事我确实不应操之过急。”说罢他又叹了口气。
“侯爷,小姐在这儿!”一个将士大喊了一声,便沉下水去捞起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待浮水面,可以看到那人脸色已经跟她的衣裙一样惨白,士兵不敢耽误,带着女人径直往岸上游去。
岸上的大夫人更是哭天抢地,她最心爱的女儿,就这么冰冷冷地躺在了她的面前,一时之间禁受不住,晕了过了,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镇北侯握剑的手变得颤抖起来,似乎一下苍老了十几岁。
这边大魏皇宫之中,幽兰宫的兰花冷幽幽第开着,兰玉儿此时尊严尽失,被几名宫女粗暴地按在地上,她银牙紧咬,抬头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一个面目可憎的人,自己这一生无愧于天地,却被几个下人这样欺侮。她不甘心,她奋力挣扎着,那粗硕的铁链此刻倒成为了她的武器。
银铃的贴身宫女婉茹还在等着回去复命,她水红色的宫女服在月光下显得幽森,为银妃办好这件事情,想必自己想要的银妃也会给给自己。
一个体格硕大的宫女匆匆来报“里面那人不肯就死,该如何是好?”
婉茹目光阴冷“一个废人你们都搞不定,银妃娘娘养你们有什么用?”
“并非我们没尽全力,只是她以命相博,我们一时没办法让她乖乖服药。”
婉茹的脸色变得狠毒起来,声音变得异常凌厉,“断她四肢,看她还如何张狂!”
宫女似是被吓到了,硕大的身躯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便转身往内室走出。
疼,兰玉儿只感到钻心的疼,鲜血喷洒了一地,她两只洁白的手臂躺在了血污中,紧接着是她的大腿传来无法忍受的疼痛,她忍不住嘶喊“啊~张婉茹,你这毒妇,我便是化作厉鬼,也要你们主仆三人不得安宁,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张婉如看着破碎不堪的她,伸手将空气中传来的血污之气挡在鼻下,然后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将死之人,谈何仇恨,人死则灯灭呀!怪只怪你命不好。”随即摆了摆手。
一碗黑色的从她已经满是血液的嘴中被强行灌入,一口银牙早已经咬得破碎,混杂着血腥和药的酸涩,兰玉儿回想起初次见到魏开宴的时候,他持一柄折扇,临风而立,让她想起“陌上人如玉”这句诗,只是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阴谋吧。脑海中最后出现的是她的父皇和母后,以及兄长和嫂嫂,每一张脸曾是那样柔和。她忍不住想,自己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们呢,人间没有自己容身之处,地狱也无颜可去,做一只孤魂野鬼吧,让他们不得安宁!
两行滚烫的红色眼泪从她没有闭上的眼中流出,终于,她的身体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兰玉儿听到耳边阵阵嘈杂,身上还是钻心的疼痛,嘴里感觉疼痛难忍,像是刚喝下去的毒药和污血将喉咙堵住了一般,兰玉儿忍不住咳嗽起来,将喉咙间的东西吐了个干净。难道是阴曹地府的小鬼们来接自己了?兰玉儿忍不住想,如果是这样,我倒要问问阎王,为何该收的人不收,偏要好人枉死,这是什么天道?
这时兰玉儿感觉全身上下冰冰凉凉的,哦,是了,鬼魂是没有温度的,她努力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威严中带些狰狞的脸,因为那人的左脸上有一道疤痕,年纪看起来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大小,这应该就是阎王了吧。再看看周围,一些士兵装扮的人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这应该就是小鬼了,现在的小鬼都流行模仿人间的装扮吗?也是挺时髦的。
“玉儿,我的女儿!你终于醒了。”狰狞的男人将兰玉儿一把搂入了怀中,宽大的胸膛,让兰玉儿感觉到久违的温暖,就像自己的父皇,想到父皇,她忍不住哭了起来。镇北侯用布满老茧的大手将她的眼泪擦去,一双粗糙的武将之手,将兰玉儿的脸硌得生疼。
自己的父亲在地府怎是这幅模样?“父皇,是您吗?”兰玉儿想到是因为自己的愚蠢导致自己家破人亡,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都是女儿不好,是女儿有罪,才会让您受那么多的苦。”
“玉露,都是爹不好,不应该比你嫁人,你从今往后开开心心的就好,爹再也不会强求你了,就是拼了这一把老骨头,我也一定会保你一世富贵安乐!”镇北侯是多么生杀果断的人,此刻他的将士们纷纷转过头去,不看他们老泪纵横的将军。
兰玉儿终于感到有些不对劲,嫁人?一世富贵安乐?这些不应该是父皇的所说的,正待细问,一股强烈的倦意席卷而来,兰玉儿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