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一路远行

八十年代的交通非常落后，本地根本没有车直达申城。

只能先坐火车到省城芙蓉市，然后再转车到申城。

市里的火车站很破烂，就是几栋一层的平方，有的甚至还是瓦房。

坐火车更是一种煎熬，整个火车内弥漫着各种难闻的味道，空调肯定是不用想了的，倒是有风扇。

但风扇不会一直开着，只有到站停车的时候会开一下。

因为现在远行交通工具只有火车，所以车上的人并不算少，大多数人还是大包小包，有的还提着各种腌菜、混杂着汗味、脚臭味。

李墨林买的是坐票，但现在火车票就是一张白纸，上面只印着上车站、下车站、乘坐日期、价格，顺便还有一个“硬座”标识，但没有座位号。

说白了，买了坐票，能不能坐到位置就看你能不能找到空位置了。

即便你买的是站票，只要找到位置，没人查票，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你买了坐票，没有找到位置，你就只能站着。

“累不累？”李墨林将洛韵秋护在一个角落，不让后面的人挤到她。

洛韵秋摇头：“不累，臭！”

李墨林笑道：“从芙蓉市到申城有一千一百公里左右，我们得坐二十四小时火车，到时候更难熬。”

“没事！”洛韵秋不怎么愿意跟李墨林说话。

这一路来，她能感觉到李墨林对自己的关心，把她护得很周全。

从上车到火车上的拥挤，如果没有李墨林在，她自己一个人肯定会很被动，但李墨林在这，她只要跟着走就行。

过道上挤满了人，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李墨林还是硬生生给她在角落挤出一小块地方。

洛韵秋偶尔有点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要和他保持距离。

只要一跟李墨林说话，洛韵秋就会忘记提醒自己，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才能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吭声，不要说话，不要多想，到了申城就好了。

李墨林轻声说道：“很快就下一站了，估计要停一会时间，我去找一把凳子。”

“哪来的凳子？”洛韵秋跟着又说道：“不要麻烦了，还有一会就到了。”

“还要四个多小时。”李墨林说道：“我去站台上找工作人员买一个小板凳。”

从他们邵洲市到省城芙蓉市大概两百三十公里，开车基本在三个小时左右。

火车基本也是差不多的距离，但现在火车时速只有五十公里左右，中途还要停四个站，幸好这四个站停得都不算久，都在半个小时左右。

总得算起来，两百多公里，现在坐火车大概要六到七个小时。

后来高铁开通，两个城市单程只要一个半小时。

洛韵秋说道：“不要麻烦了。”

“不麻烦！”

两人没有再说话，虽然车厢内味道难闻、很臭、很吵、很闹，但两人却有一些尴尬。

李墨林其实并没有想把洛韵秋如何，他只是单纯放不下、舍不得。

在李墨林心里，洛韵秋就是自己老婆呀！

看着她跟别人结婚、成家？

李墨林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所以他一直很纠结，想不到完美的办法解决，又舍不得松手。

火车到站了，没有座位的人纷纷下车，还不忘带着行李，毕竟车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有座位的人怕一起身就别其他人坐了，不敢起身。

站台上有卖东西，包子、馒头、咸菜等，这些玩意是火车站卖的，购买需要粮票。

下车的人要么从包里拿出自带干粮、饭团吃一点，要么去买包子、馒头垫垫肚子。

站台上的包子、馒头要比外面贵，但比列车上两三块钱一份的饭菜要便宜多了。

平时在国营饭店一份菜也不过一两毛，荤菜三五毛，大家还舍不得吃，怎么会舍得吃列车上贵了近十倍的饭菜。

李墨林看到卖馒头的工作人员脚下有一把小凳子，没有列车时可以坐一下，立刻挤了过去，拿出五块钱：“同志，你那凳子卖不卖？我出五块钱！”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他还真没遇到过买凳子的，看到李墨林手里的五块钱，二话没说，立刻拿起脚下小板凳递给李墨林，顺手接过钱：“给你了。”

李墨林又买了几个热包子，工作人员卖凳子白赚五块，还多送了李墨林两个。

洛韵秋站在列车门口守行李，远远看着李墨林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有些愣神。

等李墨林拿着凳子和包子跑回来：“火车上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说着把小板凳放到洛韵脚边：“你坐着吃吧！车还要一会才能走。”

洛韵秋接过两个包子，问道：“你会不会不习惯呀？”

李墨林在县里是呼风唤雨的人，但在火车上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买个包子也要挤，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早就有一身汗味。

李墨林轻轻一笑，不在意的说道：“我是农村出来的，又不是什么大少爷，这不算什么。”

洛韵秋“哦”了一声，低头啃包子。

李墨林也没有再说话。

有了小板凳，倒是轻松不少，中途经过一个大站，下了不少人，虽然还是没找到座位，也不用人挤人了。

从下午一点坐车，到芙蓉市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

芙蓉市火车站很气派，1977年新建成的。

整个车站建筑宽一百五十多米，高二十多米，正中间的钟楼高六十多米，建筑面积一万九千平米，外面广场全部水泥浇灌三万七千平米，一共有十个候车室，近九百名工作人员，在全国范围内都算大站。

而且这个火车站的主体后来一直都在沿用。

到站已是晚上，外面广场上安装了很“时尚”的“中华灯”，比不上后来的路灯明亮，也是不错的。

火车站广场的人不多，偶尔有人走过，大多是工作人员，在一些角落，有人蜷缩着等天亮。

每当有火车到站，就会有一波人匆匆忙忙出来，少部分人显然是“熟客”，一出车站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去什么地方，大部分人则在想办法问路，还有一小部分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也会找个角落蜷缩起来，等天亮再想办法。

李墨林也是第一次来，对这也很陌生，尤其现在的售票系统，跟后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后来刷脸、刷身份证，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第一代身份证要1984年4月6日才开始颁发第一代居民身份证，真正去办的人也不是很多，大家都不出去，办那玩意干啥？

一出车站，李墨林看到一个工作人员站在边上抽烟，让洛韵秋等一下，自己走了上去：“同志，您好！请问……”

工作人员回头看了李墨林一眼，直接打断李墨林的话：“我是负责铁路检查的，什么也不知道，你问别人吧！”

工作人员这态度，你还真拿他没办法，举报他也没用，如今都是“铁饭碗”呢。

要开除一个拿“铁饭碗”的人，非常麻烦，一般领导还真做不到。

走正常流程的话，要写说明、申请，上面会安排人来做全面调查、核实，真做全面调查，指不定查出什么问题，领导都不太干净，自己也可能跟着遭殃，所以大部分领导都不会去开除一个下属，只要别太过火，也懒得管，看不顺眼了，就给穿小鞋，一般情况还是不会开除。

至于顶撞乘客，这压根就不算事，说句不好听的，打乘客一顿都无所谓。毕竟国营饭店就会打顾客，火车站打一下乘客怎么了？

人家牛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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