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 君往何处
南凌其实也不知道诸伏景光听没听见,他离得太远,而前面的枪声响得又太激烈了——而且实际上他连诸伏景光来没来都不知道。
所以他只是找个机会跑路而已。
降谷零因为猝不及防地听到自己好友的名字而震惊地往琴酒他们的方向望去的时候,他压制着南凌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而南凌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翻身就挣脱了降谷零的压制,窜进别墅的速度快得像只兔子。
南凌前脚刚进别墅后门后脚就把门死死地关上了,他用一条腿蹦跶着拉来一张椅子暂时堵住了门口——刚才折腾那一下让他好不容易包扎好的腿又开始疼了起来。
“查特!”降谷零反应极快地赶了上来,却又被门拦住,只好在门口喊着问,“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诸伏景光还活着?”
南凌抑制住了自己爆粗口的冲动,跟降谷零隔着门板对喊的语气也很冲,“我怎么知道他来没来?你就不能自己去前面看看吗?”
降谷零不依不饶地一边撞门一边大声喊道,“所以他还活着?”
南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我说大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的语气已经有点崩溃了,一边呲牙咧嘴地捂住额头一边身残志坚地单腿蹦着拉来了另外一张椅子,“你要是再跟我在这里耗时间我保证让诸伏景光过来给你收尸行不行?”
降谷零平时挺冷静理智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像个二傻子似的?他要是再浪费时间南凌可就不想留手了。
到时候他就能同时达成【在诸伏景光尸体前挑衅波本】和【杀了降谷零再让诸伏景光过来收尸】的两个互相冲突的稀有成就了,想想还真是有些小激动呢……不对。
南凌踉踉跄跄地捂着额头往别墅更深处的地方跑,一边唾弃这个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吐槽的自己,一边忍着头痛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枪声没有一开始那么激烈了,但是仍然在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琴酒真不愧是黑方扛把子,居然以一敌多也撑了这么久。而且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有弹药……弹药补给真是多得吓人——他刚刚也听到了RPG的声音,琴酒那辆保时捷该不会被他改装成了个移动军火库吧,怪不得他从来不换车……
南凌转过一个转角,在黑暗中靠着墙喘了口气。
只要他听到的枪声不停,他暂时就是安全的。而后门处的降谷零也不再撞门了,不知道到底是去前面找诸伏景光了还是想找别的路进别墅——但本质上都没有差别,除非降谷零能把这栋别墅的防弹玻璃打碎,那么进入别墅的路只有两条。
一条就是被他暂时堵上的后门,另外一条就是琴酒附近的前门。无论如何降谷零都得往那个方向去。
南凌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一路沿着早就预定好的路线走去。
——跑是暂时跑不动了,能走已经很好了。
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老宅的最上层阁楼,而从阁楼可以直接爬到别墅的房顶上——房顶离地面大概有三层楼……将近四层楼的高度,他现在这个状态爬上去往下跳基本等于拿命赌。
南凌到阁楼的时候外面已经暂时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一片黑暗中准确地推开头顶的天窗,外面甚至比阁楼里还要更黑。
今晚是无月之夜。
也挺好,应景。
南凌这么想着,艰难地爬上了房顶,坐在梯子的边缘往下看了一眼。
这一看倒是让他有点意外。琴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他爬上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赤井秀一站在琴酒面前,举着枪一步步接近。而琴酒只要再后退几步就会从悬崖上掉下去。
这个时候南凌忽然想到不久前的一件小事。
那大概是在他‘被洗脑’之后执行任务期间,他当时刚刚结束了一个任务——准确地说,是在给任务失败的基安蒂和科恩善后之后,在用来休整的基地里遇到了琴酒。
那个时候南凌因为脑袋疼,所以正在吧台准备找点酒喝看看能不能让他睡一觉。他在度数比较高的几个基酒里犹豫了一下,最后没选度数最高的伏特加,也没选他一直觉得味道有点奇怪的龙舌兰酒。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总之琴酒走进来的时候,刚好撞见南凌手里拿着一瓶伦敦干金。
他挑了挑眉,脚步一转就走到了吧台前——倒不是因为南凌手里拿着的酒和他的代号一样,而是因为南凌以前极少喝酒,据他说他并不是不能喝而只是单纯不喜欢。
洗脑难道也会影响个人喜好吗?
南凌看到他来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举起了手中的酒瓶问,“要喝吗?”
琴酒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坐到了吧台前。
南凌这下是真的觉得有些意外,但他脸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只是拿了两个杯子出来。
在正要倒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金酒和味美思可以调成马天尼。”他随手从一旁拿过雪克壶,在空中摇了摇,“你就不好奇金酒和查特酒调出来是什么味道吗?”
他还刚好知道一个配方。
琴酒没说好奇也没说不好奇,他只是用非常平静的眼神看着南凌。
南凌耸了耸肩,转身从冰箱里拿了几块冰出来,又在酒柜里找了半天,摸出一瓶柑橘酒——也叫库拉索酒。
然后他把这三种酒都往装了冰块的雪克壶里倒了一点,意思意思地摇了摇,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
他们两个人大概在那个吧台旁边沉默地坐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琴酒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只问了一句话。
“那杯酒叫什么名字?”
“Quovadis。”南凌回答。
南凌从回忆里将思绪抽回现实,远远望着赤井秀一和琴酒的对峙。
风太大了,他听不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他只看到琴酒转过身,黑色的风衣像一只展翅而飞的乌鸦,骤然消失在悬崖边缘。
Quovadis,君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