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嘎嘎乱杀
京畿城池外,是以十丈宽的水面为防,上连天街,下游西南,再往城外则南北通衢。
而在每一道出水口处,则有铁闸门竖立,隔绝外面的一切,下水道里头则九拐八弯,探不见头,照不见尾。
此刻,不见头也不见尾的下水道里,寇占星如同老鼠一样钻行在其中。身后,是无数老鼠一样的械兽不断地穿行着,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四处追踪着他的踪迹。
在这波老鼠机械性地跑完之后,寇占星终于忍不住手腕的酸胀,彻底从下水道的顶上掉了下来。
“我的腰。”
寇占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胡乱吓跑,最后居然撞到了地下城最核心的地方里去了。甚至,还在那里面撞见了天大的秘密。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寇占星都还觉得脊背发凉。
当时,前面幽暗的地方忽然响起来的声音,“那可是他们自己带上的人皮面具,自己将自己的模子刻下来给我的。”
“再仿真的硅胶,终究比不上真正的人皮来得真,哦嗬嗬嗬嗬……”说完,那人还阴恻恻地笑了,那声音越笑越尖,直让人头皮发麻。
寇占星壮大了胆子往里面走去,却见在里头熔炼的钢炉,岂止大……那口钢炉冶炼成流,如同河水一样从左连通到右。
那钢炉之大,远不是红崖冼雄狮那口可比,也远不是不荒山上尤葫芦那口可比,相形之下,简直就是小巫大巫。
而在那钢炉之中,有一个浑身挂着骷颅头的械人,一身钢铁骨骼的械人,它正幽幽地转过身来,而在它的手上,一左一右各挂着两个人。
对,真正的人。
那两人正被血淋淋地剥下那一层皮,镀在旁边的械人身上。
而那个械人,一双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泛着兴奋之色,“又送来了一具皮囊啦!”
听到这话,寇占星胸腔里憋着的那股不敢喘息出来的大气,伴随着惊悚恐惧,毫不保留地全部嚎了出来。
啊,啊,啊……
“杀人啦!”
这一声喊,差点没能这周围的械人给震倒。
寇占星接二连三地,顺着原路滚着爬着往外跑,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到底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夭寿啦!
知道得太多了,要死了。
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硕鼠一样的东西,机械性地、潮水般地往他这边追来,一边追,寇占星还一边听到啃咬的声音。
这是要将他连骨头都啃掉。
寇占星脑子里一下子就跟塞满了浆糊一样,连滚带爬,只知道跑,往前跑,其他的事这会他也想不起来。顺带着抓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止不住的嚎叫着一路狂奔。似乎只有这样漫天地嚎叫,才能将刚才的惊悚恐惧冲击给减少一些,不至于让自己吓破了胆。
但也因为这样,街道上原本追赶自己的巡逻兵也听到声响,往着他这边追赶了过来。
那些被他一路破坏掉的商贩,也闻声朝这边追赶。
那头不猫不狗的玩意,拖着它的下半身一路“嗷嗷嗷”地追来。
还有那些硕鼠……
整个地下城,几方相遇,又再度陷入了混乱当中。
寇占星也第一次庆幸自己惹祸的本事足够,才能在几方混乱的时候,趁机溜走,随便找了处地下水道就钻,哪哪都行,只要能不被杀就行。
这会,刚避开了那群机器硕鼠,寇占星紧接着往前钻。
然而,寇占星才刚走没几步,前方就听到了“嗬嗬”的声音,那是一种猛兽在喉咙底发出警告的沉声。
寇占星下意识地止步,不敢上前了。
因为前方,那只“狂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堵在了那里,滋着那口凶牙,越看越丑。
真是冤家路窄。
寇占星咽了下口水,对那家伙说,“我就踢了你一下,顶多还你。”
话还没说完呢,那头“狂犬”则拉胯着它的下半身扑腾了过来,别看这家伙上下不衔接,速度却是极度地快。
快到寇占星竟不知该往左边还是右边躲去。
嗷嗷。
横竖要死。
在寇占星横臂一挡的时候,只见从下水口处,一道生锈的镰刀踪影,如同死神来临地一般,在“狂犬”飞奔起来的那一刻,直接将它从中间劈成两半。
然而,掉落到地上的“狂犬”,两头还继续往前爬着,只不过这会速度就放慢了下来。
那把镰刀,在继续爬着的“狂犬”头上一插,紧接着一剜,从刀尖处带出了一片芯片,转头,又朝着那狂犬另一个“猫头”插去,顺带也剜出一块芯片来。
寇占星看着这人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惊呆了。这人的身手让他惊诧,莫名带着一点熟悉。
“诛邪司的?”寇占星问。
那个站在下水道口,如同死神一样拿着镰刀的男人,在听到寇占星这话的时候,忽然嗤笑了一声出来,“那破地方,装不下我这尊大神。”
呃!
寇占星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竟然有种被装到的感觉。
憋了半天,寇占星吐出一句,“你谁啊?”
那人微抬起头,褴褛的衣衫,破败的披风,额边还有一丝微卷的刘海颓败地落下,但又莫名地全身上下被包得严实,看不清真实颜面,只一直低着头耍酷。
只见他左右挥动手里的镰刀,将那两块芯片装入自己的兜里。
“仗义每多屠狗辈!”
“在下,阿镰,镰刀的镰!”
“简单粗暴,”寇占星勉励扯开一抹笑,“好名字。”
寇占星正想再继续问他,怎么出这地下城的时候,却听得这个叫做阿镰的男人一声“小心”大喝了出来,随后也不提醒,直接将手里的镰刀朝着寇占星这边飞去。
“看着点。”寇占星双手抱头蹲下身,避开了那把镰刀。
镰刀从寇占星头上飞过,旋了一圈又飞回阿镰的手上去。
与此同时,寇占星的身后一只硕鼠身首分离,直接从旁边掉了下来。
“这东西向来成群出没,有一只后面必定有一堆。”阿镰说道,转身将手一挥,“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要带自己离开。
寇占星喜出望外,赶紧追了出去。
如同阿镰所言的那样,在寇占星拔腿跑去的那一刻,身后那群硕鼠紧接着跟上。
阿镰穿过去前面铁闸,跳上了他的乌篷船,在寇占星也跟着一并上船的时候,他站在船头,一马当先地说:
“接下来,就到咱俩嘎嘎乱杀的时刻了。”说话间,阿镰朝寇占星扔去一把看似随时都要断裂的木浆。
“嘎嘎,”寇占星一愣,一时半会还没意识到他这话哪里不对劲,“乱杀?”
“我负责乱杀,你负责嘎嘎!”
“这都发什么神经啊?”寇占星没能理会到他这话中的意思,但见那群硕鼠追来,寇占星只能拼命地摇着浆。
而阿镰则站在船头,镰刀左挥右砍,当真一顿乱杀。
而寇占星这边,木浆摇动水面,那水波晃荡的力道,真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只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每摇动一下那破浆,船身似乎随时绷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以及船头随时厮杀乱砍的贯力。
就像随时要散了的声音,往前摇一下浆。
嘎!
往后再摇一下。
嘎!
硕鼠追得急,寇占星心里着急,也摇得快。
于是,水道上画风清奇地出现了一幕:嘎嘎乱杀。
木浆摇动。
“嘎嘎。”
镰刀挥砍。
“乱杀。”
“嘎嘎,
乱杀。”
“嘎嘎,
乱杀……”
蓬船行过,遗落一水的死老鼠。
场面竟然一度,十分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