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香远新趣珍师情
第四节香远新趣珍师情
曾祥丰
我没上过大学,没喝过多少墨水,肚里也没多少文化素养,因此就不太佩服什么文人之类的名人,但杨远新老师是个例外。他是中国作家,写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文章,出了许多热门的书,也给了我很多教益,受恩深处,竟佩服得五体投地,非常珍惜那份师生情缘。
1979年高考后,我第三次没能被录取。就在友人的邀请下喝酒后大哭一场,从此再不论高考。正好在我工作的县一中有个合同工小侯很有人缘,我们非常谈得来。他的交际广,社会上认识的人多。我们相商写些诗歌、散文什么的,聊以打发贫乏的人生,还由我提议办了个小刊《小浪花》。小刊一出,还挺有墨缘,呼朋唤友,加上名师高晓岚指导,一炮打响,竟误打误撞成了县里最开先河的文学社团与自办小刊。到1984年时已出了9期,编委人数也从2人发展到9人。这些文学活动自然引起了县文联的关注。那年,汉寿县文联创办一份文学期刊,广泛征求刊名,召开座谈会,竟把我们几个也叫了去,最后还是从《水乡文学》《石笋》《龙阳墨池》《来鹤亭》《龙阳文学》等刊名中,选择了由汉寿一中刘行素老校长提议的《沧浪》作为刊名。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县文联里有个长我三岁的杨远新老师。后来,开展全县民间文学搜集,他也找我们,彼此就更熟了。
最让我记得的是老师的教诲。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老师的动议下,为主组织了全县有史以来第一届沧浪文学笔会。时间:1984年8月5日至20日;地点:蒋家嘴镇水闸;收效:为汉寿文学播下了火种,并栽下了十八棵青松,至今还挺拔在汉寿的文坛上。至于我自觉是棵小草,算不算棵青松尚有争议,但得到老师的教诲则是不争的事实。严格点讲,我是个很重理性的人,最喜欢数理化,逻辑性强,不喜欢写文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拉杂事,不想为,也不屑为。可受友人们相邀有幸参加了首届笔会,听了杨老师的精彩授课,吃得满嘴流油,总不能写首打油诗就溜。只得硬着头皮写了篇小说,文不对题,辞不达意。远新老师也只好硬着头皮,关上门,单独和我说席悄悄话,义正辞严地指出文笔之谬,和颜悦色地告诉我怎样布局谋篇,怎样写景写人写事,还给我提了几点具体的创作意见:写作不要嗦,不要露,要适可而止,当简者简,当繁者繁。这次给我开的小灶特餐,让我终生受益,且终于迈出了文学的第一步,教我师恩难忘。
直到那晚,我的文学梦才真正被杨老师唤醒。1984年10月24日吃过晚饭,我就急急忙忙相邀刘协堂、侯伯钧、徐凤敏同去县供销总社三楼老师贤妻陈双娥住处。张维信、吴俊鹏、童志辉等先期到达。我们一起近距离聆听了远新老师畅谈应国家地质矿产部邀请赴福建采访的感受,后又就举办文学函授中心进行了讨论,直到11点半方个个不舍而去。杨老师倾情相诉,他和另外两位作家金振林、邬朝祝一同去福建学习了三十多天,在福州市过国庆节;先后到杭州海湾、梅花镇、厦门经济特区、鼓浪屿、武夷山等地参观、学习。他声情并茂地告诉我们,外面事业的发展靠经济杠杆来撬动,改革的春风已然吹来,福建最繁荣的是散文,还提议《沧浪》《小溪流》等要到武夷山去合办笔会。这晚杨老师的亲和与激情让我无眠,他是那么高大英俊,为我推开了文学春风的窗扉,把一个更精彩更丰富的世界带进了我的视野,等待已久的文学春天正含苞待放,我久眠的文学梦正被老师的激情所打动,所唤醒:我要创作,我要潜心创作,要写出属于自己的精品来,三十多年的文学梦就从那时起耕耘,播种,我也要像老师那样到武夷山去,到全国去,到我的文学能走到的地方去!正是老师给我的这个信念,让我一直在文坛上不问所获,辛勤耕耘至今。
我一直衷心感谢老师的启迪,尊敬老师,从不小视老师的一言一行。如果硬要寻找我对老师的唯一不敬,则是他任县文联专干时的一件小事。上世纪八十年代,他是县文联的唯一专干,为发展会员,号召我们加入文联,只要交20元会员费,可我到今天当上了作协副主席还没交上去。谁教我当时那么穷呢。追忆过去,我刚到县一中参加工作,只有每月18元的学徒工资,家里孤寡老母没工作,更无钱资助我。我至少得靠这18元养活自己,哪还有闲钱补那朝靴。老师没法,虽每次见我笑笑,无雷霆之怒,还得执行当时的约定。按理是不能将我的作品发表在《沧浪》创刊号上,但还是一念师生之情,将我的处女作《借钱》给变成了铅字,不过也做了适度的处理:一没像正式文联会员在文前注明作者的简介,二是连我那篇小说的尾巴也被弄丢到洞庭湖里去了。阿弥陀佛,感谢老师最终原谅了我贫困中的吝啬,留下了大度而幽默的史笔。
老师的严谨是有名的,字斟句酌是我学习的典范。尊敬中又时常冒出个怪念头,很想证明他的意外,从而证实我所学来的严谨。但不小心,远新老师一向严谨中的纰漏终于让我逮个正着。今年十月某天中午,与他同贺文友胡智晖嫁女,巧遇同席。老师的善饮、豪爽仍发挥得淋漓尽致。连我打工的老板三番五次电召我去开会,本是非去不可的,也被他接过电话,凭他与老板深厚的交情竟给我请动了假。接下来,继续饮酒论道,继续谈论文化,还将新版的《杨远新文集》第十卷中短篇小说之《沧浪流水》馈赠给我,还主动题字,呼我为“兄”。
连夜几天,我都喜览师书,爱不释手。他的激情,他的生活,家乡中第一个人工养鳖专家的身影都活脱脱呈现在我的面前。谁叫我正编辑《汉寿甲鱼》一书,略晓些甲鱼的之乎也者。我一连看了他写的《春柳湖之恋》《湖风多么清甜》等六篇与甲鱼人工养殖有关的文学作品,洞庭的湖光水色,人情世故,读得我醉头晃脑,美不胜收。突然一个描写着实吓我一跳。
《鲤须宴》中,吃独席的“客人看见,里头装满了煮熟、剥壳、圆溜溜、黄澄澄、指头大的甲鱼蛋”。——这哪是甲鱼蛋,肯定是老师端错了鹌鹑蛋。甲鱼蛋的蛋清是从不凝固的,即使煮上一万年也成不了这模样。好家伙,让一个顽皮学生的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从不犯错老师的把柄,我不告状谁告状。立马通过电子邮件,投递给老师本人,等着挨训,等着反驳,等着唇枪舌剑。想不到大度来了,老师竟满面春风的肯定,倒说我读书用心,特此致谢不说,还要我继续挑刺,以利再版时修订。说实话,哪个文人笔下没有个此疏彼漏呢,更何况小说者巧说其事也。老师的胸襟,让我更加佩服起老师的大度,谦虚中让我看到了一个文学大家的倒影。
杨老师是我的恩师,引领我走进文学的殿堂,打开了我的文学之梦,在我迷茫时给我驱雾,愚陋时给我授智,弄巧时给我宽容。如今想来,他是远香润我心,新趣授我艺,倒使我三生有幸,没齿不忘。
2014年12月1日于汉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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