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红花
“郡主莫喝!有红花!”张郎中几乎下意识脱口大喊道,身子向要去拦灼华。
却不想灼华几乎与那脱口而喊同时发作,陡然扬起手中的保胎药泼到了金缕脸上,未待金缕反应过来,左手抓住她的领口向下一拉,右手的碗随即砸向床柱,只听“哗啦”一声,灼华手中便只剩下一片锋利的瓷片。
“别动!”那瓷片的锋刃此时正对着金缕吹弹可破的小脸,“你脸上有红花,我只要轻轻一划便会血流不止。你的脸就彻底废了。”
果然漂亮女人的脸比她们的命还重要。若利刃只对着她的脖子,金缕未必不敢挣扎。可此刻对着她的脸,灼华又说了那样一番话,金缕真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来呀!”灼华冲门外叫道,“去把你们家王爷请来!”
一边儿的张郎中此时早吓得抖成个筛子,再一听灼华这话,主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秦昊宇匆匆急行而来,小丫鬟学话儿不甚明白,勉强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不由得更加焦急。他猛然一推绮梦居东厢房门,便见金缕跪坐在地上被灼华挟持在手,形容甚是狼狈。张郎中瘫在地上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
秦昊宇不知缘由,皱了皱眉头,随后看向灼心华温和一笑,撩袍坐到了旁边的官帽椅上:“郡主说要见我,我就赶紧过来了。有何事郡主但讲无妨!”
却只字未提眼前被挟持的金缕,仿佛没看见一般。
不想秦昊宇的话音刚落,灼华却陡然一把将金缕推了出去,转而那瓷片便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秦昊宇豁地站起身来,紧锁眉头向前一步。
“你别过来!”灼华满眼决绝,随后冷笑道,“金缕送来的这保胎药中有红花。王爷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若想要我性命,拿去便是!”
“什么?不!我并不知情!”秦昊宇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大急,转头看向趴在脚边的金缕咬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说!”
自己自幼便伺候世子,何曾被这般疾言厉色地喝斥过?金缕不禁又是灰心又是委屈,忍不住急声自辩道:“世子明察!今早的保胎药是柳儿去厨下熬的,奴婢只是依了平常的规矩亲自端来呈给郡主,万不敢图谋不轨呀!”
金缕是什么样人奏昊宇心中还是有数的。于是他转头向门外吩咐道:“去,命侍卫立时封了绮梦居,任何人不得出去。再将那个叫……什么柳儿的捉拿起来严审!”
门外的侍卫应声而去,秦昊宇低头看了金缕一眼示意她起来。不过这一眼,刚刚那些灰心委屈便似烟云一般倏地消散了。金缕重又变回秦昊宇身边那个死心塌地任劳任怨的左膀右臂。
“郡主,”秦昊宇眉心皱出个川字,却怕再刺激了灼华不敢急躁,只得慢慢向前挪了一步郑重道:“我既知这孩子与你性命所系,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郡主聪慧过人,不会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都是聪明人,话既已说到这个份儿上,灼华便也不和他兜什么圈子:“公道却是不必了。便不是王爷,也左不过是这府里的大小主子。”说着她一声冷笑,“只是如此看来你这王府也并非铁板一块。太/安着实害怕!这满府的丫鬟婆子,我便是三头六臂也防不胜防!”
说着她左手抚上肚子,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悲戚:“我本不该再苟活于世,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都说为母则强,我如今觍颜人世不过是想让孩子能平安出生!否则还不如带他一起走得干净!”
“郡主!”
秦昊宇眼见灼华说到激动之处,那瓷片忽地在她白晰的脖子上留了一道血痕,忍不住急声叫道。
虽这瓷片未必锋利到能割断喉龙,可是他怕的却是灼华因此事又断了生念。
“这事我定然查清!也必能护着你和你肚子里孩子周全……”
“我却不信!王爷还能整日困于后宅管起那婆子丫鬟的事来?”灼华看向秦昊宇,冷然一笑满目寒冰,“所以请王爷将我那五个侍女放了,我只信她们!”
原来为这!秦昊宇眯起了眼睛。凡事皆能利用,凡事皆有目的。他爱上的人如此狡诈似狐,可他却偏偏又欲罢不能。
灼华坦然地看着秦昊宇,似乎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地讨价还价,只静等卖主回音。
她本还想寻机或哄或迫使张郎中就范,同她做个小局。却不想未等动手竟有人先来助她一力,可真是及时。
“怎么?王爷这是怕我们一群女子会在你这守卫森严的王府内插翅而逃不成?王爷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秦昊宇心知灼华这是有意激他,垂眸沉吟片刻后,却仍抬眼缓缓说道:“我答应你。”
她未断生念就好!且这后宅也确实该整治一番了。
……
当三姑敏毓等五人被带进绮梦居,灼华立时扔了手中的瓷片扑进三姑怀里。不过只一日一夜罢了,几人却都似经了一番生死轮回,心下只觉千言万语竟一时无从说起。
见灼华憔悴不少,头上防身用的金簪不见踪影,脖颈处却新添了伤痕,三姑便知这一日一夜灼华定然过的异常艰难,不由的心如刀割,抚着灼华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边金缕得了侍卫来报不敢怠慢,忙悄悄走到秦昊宇身边俯耳禀报。秦昊宇面上波澜未起,眼中却瞬间划过一丝狠厉。他转头看着旁边正抱头痛哭的灼华等人,嘴上对着金缕轻声说道:“好生伺候!”
金缕会意,立时福身道了句:“王爷放心。”
……
肖若鸯的鹣鲽院内,丫鬟婆子满满当当跪了一院子。不过却不闻一句人语,众人鸦雀无声恨不能连呼吸都免了。
有人仗着胆子偷偷望了一眼远处的上房,那里倒是偶尔传出些动静,可终是太远不甚清楚。
此刻上房内,肖若鸯趴在地上,发髻散乱,红肿的面颊上隐隐显出几道指印。秦昊宇则端坐在一把交椅上,正用一块绣了兰草的白丝帕子仔细地擦手。若忽略地上的肖若鸯,乍去看他还真是温文而雅、光风霁月。
“可知错?”
枕边人的狼狈之相并未引得秦昊宇怜香惜玉,他连个眼神都吝惜施舍。那漫不经心的语气让肖若鸯忍不住身上又是一抖。
王爷今日可谓是发了雷霆之怒。一来就二话不说先罚鹣鲽院上下所有仆役都到院子里跪着。自己本想上前打个圆场,却不想未等开口,一个耳光便陡然招呼过来,不仅立时打掉了她平时所有的心气儿体面,更打掉了她的傲气和希冀。原来自己这名正言顺的侧妃还不如那个身份尴尬的女人!
肖若鸯心中愤恨不已,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听秦昊宇问她,忙跪爬了两步上前,抓住他的袍角哀哀说道:
“王爷虽未说因何生气,可愚妾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自是不敢抵赖狡辩。经王爷一番教导妾身悔恨交加。只求王爷念在尚未酿成大错,妾又是爱重王爷因爱生嫉才做出这等蠢行的份儿上,饶过妾身这一回。”
“饶你?在我眼皮子底下便敢耍弄手段让我如何饶你!”秦昊宇看着肖若鸯直皱眉。若说这女人蠢吧,却甚识实务,自己一进来不过稍微教训了她一下,便赶紧认错服软,也不抵赖,倒像是个聪明的。
可若说她聪明,却又敢擅作主张,耍的手段也漏洞百出不甚高明。
说来这种女人最是自以为是,爱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机手段,还不如完全是个笨的。
“王爷息怒。”肖若鸯并不知秦昊宇心中对她的评语,只眼珠一转忙辩解道,“妾身虽有私心,可也是为了王爷着想。那太安郡主的肚子里……怀得毕竟是个野种,如何能担得起王爷的怜惜疼爱,故而若鸯才想为王爷分忧……”
“愚蠢!”肖若鸯话未说完,秦昊宇便开口怒斥道,“不想你竟已然知道了我的心思!想必是你那位好哥哥说的吧。不过这也无妨,本王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知道。且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本王只告诉你,我要的是活的太安郡主,而不是一具尸体!
“秦昊轩死了,她便失了生欲,现下唯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活下去的支撑。如若这孩子有半点差池以致她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看我能饶过谁!无论是谁,本王必将他千刀万刮,挫骨扬灰!”手机\端一秒記住《.999xs.》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后八个字是被咬着牙一字一顿说了出来。秦昊宇伏下身子死死盯着肖若鸯,其中的冷冽吓得她忍不住浑身抖了起来。
见肖若鸯似得了教训,秦昊宇方才皱着眉缓缓直起了身子。毕竟她哥哥也算得用,且以后要用到肖家的地方还多着呢。想来这一番敲打,她也长足了记性。
秦昊宇在鹣鲽院的上房里只待了一柱香的功夫,离开时仍面沉似水。院中跪了一地的仆役丫鬟忍不住暗中面面相觑。过了好半天,肖若鸯身边的大丫鬟巧果方才出来吩咐众人散了。
上房静悄悄的,不过是几个心腹丫鬟进进出出,谁也不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像不知一向温婉可人的肖侧妃此时正面目狰狞地疯狂撕扯着一匹锦缎泄愤一样。
下了一夜又一日的雪终是停了。
掌灯时分,绮梦居内。三姑借口灼华身子疲乏,硬是将只在此处陪了晚膳,却连饭后茶水也未喝上一杯的秦昊宇轰走。
灼华看着三姑带着敏毓等人气势汹汹地雁翅排开挡在她前面,齐刷刷福身送客。这两日来阴郁的心情终似打开了点缝,不再那么让人喘息不过。
三姑又打发了金缕等人,这才转身来到床前,看着半倚在床上的灼华,忍不住叹气,坐到床边又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自己太大意了!连灼华怀了身孕都没有察觉。这若是万一有点闪失,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更如何有脸到地下去见公主!
见她如此,灼华反倒一时有些无措。在她的印象中三姑果敢坚毅,除迎父母灵柩回京那次外,从未见她哭过。于是忙搜肠刮肚急于寻些说词引开话题,一开口却是件正经的大事儿。
“三姑,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得速速想个法子动作起来。一会儿你去求见秦昊宇,就说趁我睡下特去讨个主意。因见我五内郁结神思倦怠,恐对胎儿不利,故而你和敏毓想了个法子,明日早膳后去花园中的琉璃庵赏雪。但,定要注意措辞,莫要让他起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