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农家饭香
捆好的麦子,有用牛车的,有用驴车的,还有用拖拉机的,运到早已碾好的麦场里。解了绳,散开,铺满场,晒着太阳,用叉子翻两遍,等到晒得焦了,趁着晌午,套上牲口,或者开上拖拉机,开始打场。
“这都啥鬼天气,一点风都没有”
小兴爹嘟囔着走到大树底下纳凉,厚实的脊背上散落着斑驳的碎皮,摘下头上的草帽,磕去上面的尘土和麦糠,使劲扇啊扇,扇得空气越加热了起来,热气直往肉里扑。
“这天真是要人命了……”
“是啊,地都晒裂了,天空倒一天比一天干净……”
“龙王爷不长眼……”
“要是今晚能下一场雨,就凉快多了!”
小兴爹是个直肠子,嘴笨,脑子又转得慢,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了。他听了乘凉人的话,咋琢磨咋闹心,将脸一沉,恼乎乎地道:
“俺家明天要碾场,要下,也得等俺把麦子碾完了……”
回到家他一口气喝完了桌上的茶水,拿起一张大饼子,还未张口,就被大饼子的发出的粮食本身的清香和贴在锅边形成的那层嘎巴的糊香的组合味道所倾倒。夹上几口刚出锅的大炖菜,大口吃起来,拿起大葱粘着豆豉咸菜,清脆爽口,香味绵长。端上来的豆豉咸菜,一粒粒饱满的黄豆,吸足了水分,显得那么水灵,菜下面是咸汤,应该是刚从咸菜缸捞起来的吧,一点咸汤不可缺少,既是点睛之笔,也是保湿所需。
深秋,白萝卜上市了,白白胖胖,饱含水份,一看就惹人爱,本地人不叫萝卜,叫萝北,白萝北,红萝北,黄红萝北。。。诸如此类。一家人就该忙活了,要洗、要切、要晾。大白萝卜洗好了,切大片,大片切大条,大条切成小块,在帮忙的时候就拿着萝卜吃起来,挑那不带皮的那条,带皮儿的辣,这时的萝卜直接吃,只因为水份大,只感觉到脆甜,不觉得辣。
在此之前,还要泡黄豆、煮黄豆、丝黄豆。所谓丝,就是让黄豆发酵。自家种的收的黄豆,拣饱满的完整的,泡他一天,煮好了,捞出来,放盖垫上,然后搁在适宜的温度湿度下,几天后,黄豆慢慢长出来绿毛,科学说法那是曲霉菌分解大豆蛋白。各家各户根据家人的口味爱好,决定发酵时间长短,时间长短直接决定豆豉的口感,而且影响萝卜的口感。丝好的黄豆,和切好的萝卜片、萝卜条、萝卜块,形状视个人喜好而定,一起放到小缸里,真是缸,一缸估计得到上百斤,百十斤。加清水,加适量盐,然后静静的等发酵。
腌菜和香菜都是冬天制品,农家夏季还会腌豆角和黄瓜,腌制的菜类多是上市的瓜蔬一时吃不完,盐腌后储备,待到蔬菜少的时节吃,也可作平时下饭菜用。青瓜等食材经过盐腌制,再晾去水分,沉入酱缸之中,经过发酵,青瓜的叶绿素和酱里的赖氨酸合成一种新的味道。这种味道是复合型的,既有青菜的清香又具大酱的浓香,淡去了青菜的辛辣和大酱的陈腐气。小兴妈夏季还会去菜园里割马齿苋,整棵割回的马齿苋会拌上草木灰揉捏,待到汁液略出后放在稻床上晒干,大人们都说马齿苋是太阳的舅舅,是晒不死的,奶奶曾说当年天上九个天阳的时候,被射下八个,最后一个太阳是躲在马齿苋那儿才捡了条命,马齿苋只有拌上草木灰才能晒干它。
夏秋之交农家还会腌制辣椒,洗净用菜篮滤干,将砧板置入澡盆中,剁椒便是在澡盆中展开的,一剁就是一下午,剁碎的辣椒撒盐添姜后投入钵罐里,平时烧菜置辣就是这种剁椒了。有的人家嫌剁椒不够火爆,总会掺剁些狗屌椒(朝天小尖椒)。
“锅里边还有饭,吃完再去乘”
“够了,够了”小兴爹狼吞虎咽的吃完用粗糙大手擦了擦嘴说到,又急匆匆的去地里了。
小兴爹话不多,但是打心眼里感激他的丈母娘,因为贫穷还要缴纳赋税以及公粮。小兴父母白天不仅干自己地里的活还要争着参加大队集体的劳动挣工分,像修水坝,沟渠,修路挖沟。工分可以抵消公社摊派的一部分赋税,减轻点负担。所以家里的一切都是这裹着小脚的老人在屋前屋后的里里外外的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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