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画
天佑二年腊月初三,寒冷凛冽,风雪袭人。
三十万镇东军在黄口对上号称百万雄师的东齐军,兵甲森森,旌旗招展,遥遥一片望不见尽头。
史称,黄口之战。
两军阵前隔着一方空地,东齐军将领出来叫阵,南邺这边却没有派出将领应战,反倒是慢慢地走出一匹马儿来,上面坐着一个白净秀气的妙龄女子。
东齐众人顿时大笑起来:“这南邺不会临阵要用美人计吧?”
“哈哈,肯定是派不出爷们儿来,才派个娘们儿来跟我们打!”
“听说那定王黎川好像还有两把刷子的,还真想跟他过过手。”
叫阵的那位将军看见出来的是一位未着兵甲的女子,顿时拉长了脸:“南邺这是什么意思?派一个女子来应战,可是看不起本将军?”
马上女子盈盈一笑,正是白锦心:“这位将军,我要和你们英王谈话。”
“咱们英王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那将军一扬枪,正要将白锦心从马上扫落,却在这电光火闪的一瞬间,从白锦心背后突地冒出一杆银枪来,将他手中的武器击落在地。
那将军被那强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虎口被震得发麻。他吃惊地往白锦心身后看去,就见南邺的阵营之中,有一人黑甲白缨,高头大马,一身威武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东齐这边也看见了刚才的场景,愣了好片刻才有人小声地说:“刚才出手的那位,就是黎川?”
“虎将军天生大力,那黎川从那么远的地方掷出银枪都有那么大的威力,只怕……”
“巧合吧?一定是巧合,是虎将军被那女人吸引了注意,没防备着才被打落了武器。”
白锦心看着满脸震惊的虎将军,笑着再重复了一遍:“劳烦通禀一声,我要见你们王爷。”
“一别多日,三小姐就这么想念齐某?”那虎将军还没答话,就听后面的战车之中,悠悠走出个人来,含笑的声音别样的熟悉。
白锦心还未答话,就听黎川的声音远远传来:“英王说话还是注意些吧,在你面前的可是本王的王妃。”
“是吗?”齐云谦皱了皱眉,又笑开,“可是本王也分明记得,你们大邺皇帝将人许给本王了呀。”
白锦心一听这话就气。齐云谦以两国之兵相要挟,要黎烨将她许配给他。可是现在人没嫁成,他也发兵了,这还怎么能作数?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跟人理论,就听黎川的冷笑声传来:“本王抢回来了不行吗?”
说得漫不经意却又理直气壮,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解释,一句话就宣誓了主权。
白锦心顿时就挺直了腰杆,心里美滋滋的。
齐云谦抬起头看向白锦心,慢条斯理地说:“两军交战,那你出来做什么?”
白锦心歪着头笑着问他:“你齐云谦说话,算不算数?”
齐云谦点头:“一言九鼎。”
“那行。”白锦心从马背上解下一卷画来,在两军阵前展开,“那你当初赠我此画的时候,说的话还能不能当真?”
齐云谦看到那画的时候,神情停滞了半秒。
画中女子的眉眼头发,衣裳长裙,全是他亲手一笔一笔画出,又如何不记得?那当初的一字一句,他亲口说来,又如何能忘记?
可是……
白锦心高高地举着那幅画,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说的话若当真,那我谨以此画,让你齐云谦带着你东齐兵马,立即退出我大邺境内,从此,只要有我白锦心在大邺一日,你齐云谦还掌权一日,你东齐将永不进犯我大邺!”
话音一落,东齐士兵个个群情激昂,义愤填膺。
“那女的是疯了吧?她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王爷一定不会答应的!”
“王爷,下命令吧,我们兵马悬殊这么多,冲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齐云谦微微眯起了眼,看向白锦心的眼神,意味深长,复杂晦涩。
他说:“若本王不认呢?”
“那就打吧。”白锦心呼出一口气,说,“我将此画撕了,从此你我再不相干,东齐大邺在此地决一死战。当然,最后你东齐一定会输,只是撑几天的问题。”
“这么有自信?”齐云谦一声冷笑,笑完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山峰,脸上表情终于是变了变。
白锦心耸了耸肩说:“看来你也想到了。这周围的山都被挖空了,里面埋满了炸药。而骁字营也从民安道直穿过来,绕到了你的后方。现在你要么主动退兵,签订协议;要么,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黎烨,敬,骁。”
齐云谦从牙缝里叫出这三个字,却也只能怪自己棋错一招。
可一步错,步步错。之前的你来我往,也不过是为了今日这一战。
“王爷!”
众人顿时被乱了心神,全部看向齐云谦。
齐云谦冷笑一声:“既然都到了这一步,那本王且卖你白锦心一个人情。这画,我收下了。”
白锦心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种什么情绪,她将那画卷好,扔了过去,被一侍卫飞起来接住了。
齐云谦从侍卫手中拿过画,深深地再看了白锦心一眼,对旁边众人道:“退兵!”
白锦心看着那扬起的灰尘,只觉得眼前好像被蒙了一声灰蒙蒙的雾气。
身后,一只长臂伸过,将其搂了过去,抱紧。
“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白锦心扯着嘴角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顿了半晌,她抬起头看向盛京的方向:“还能赶上过年啊。”
黎川愣了一下,没赶上她的思维。
就听她絮絮叨叨开了:“去年先皇驾崩,都没能好好过个年,今年可一定得好好过过。而且你答应带我十五去看灯的,可一定不能忘了。对了,也不知道蘋贵人把紫苏送回定王府没有……”
她一扯起来就好像停不下来似的,黎川紧紧搂着她,只感觉她面色无常的模样下,整个身子都在抖。
到底,说不介意,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