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宫中竟有人持刀行凶
由于昌佑将安沐晴带到这小铺子里来是为了听上一把墙角的,可没有想到她的小兔子定力竟然那么差,一到地方竟然先想着吃个肚子溜圆,皇上陛下只能先发出一声叹息。
着叹息自然不会得到安大小姐什么好气儿,就见她对着昌佑挑眉毛道:“怎么,管不起我吃肉啊?”
皇上陛下怎么可能被未来老婆大人这么看不起,立刻将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摘下来递到她的面前道:“喏,别说管你吃一顿肉了,就算是将这铺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只听安大姑奶奶哼哼了一句爆发户,真的很是让皇上陛下受打击,这有钱因该表现到何种程度才会让小兔子觉得满意呢,真心是个大问题啊。
不过这样的大问题暂时不解决也是没有什么的,眼看着前面再转个弯就是那小铺子了,皇上陛下吩咐福源先去前面探路,瞧瞧老丞相和逸王的座位在什么地方,他们就让老板在外面差不多的地方摆上一桌,不耽误吃肉更不耽误听请教,一举两得。
只是皇上陛下打算的挺好,架不住运气大师没有站在自己这头儿,福源距离小铺子还有那么远呢,谁知逸王昌鸣忽然从小铺子里走了出来,正好和福源来了个面对面。
安沐晴见状立刻无比嫌弃的噫了一声,吐槽皇上陛道:“你今早出门儿的时候是不是踩到狗屎了?!”
昌佑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记,顺手将钱袋子往她怀中一塞,然后跳下马车跟昌鸣打招呼道:“这可真是巧了,方才还有人在埋怨我出门不带够银子呢,没想到转眼就遇到了你。”
昌鸣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对着昌佑深深一揖到底,开口道:“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地方遇到三爷。”
安沐晴也被追上来的小叶子扶下了马车,走上前笑道:“怪不得今早一睁眼就听见喜鹊喳喳叫个不停呢,原来今天吃饭不用自己花银子啊。”
昌鸣侧转身子对着安沐晴也是深深一揖到底,开口就先称了一声夫人,倒是让安沐晴觉得有些不怎么好意思,心说逸王殿下你也太上道了些,难不成忘了宫中还有一个坐镇昭阳殿的皇后娘娘不成,就这么没有任何顾及的称呼我为夫人,好歹加个小字也算啊。
毕竟昌佑再怎么装扮,看起来都像是那种家里有三妻四妾的主儿。
昌鸣对着安沐晴大包大揽道:“只要夫人你今日不打算将这铺子包下来,我还是能请得起这一顿饭呢。”
昌佑呵呵笑了几声,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又带二嫂出来打牙祭了?”
昌佑的二嫂,也就是昌鸣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更是让昌佑当作珠宝一般放在心尖子上真心疼爱的人,但凡她随便说上一句什么话,那落在昌鸣的耳朵里面绝对是圣旨一般的存在。
如今昌佑用她来打开话题,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安沐晴听昌佑和昌鸣这兄弟两个你来我往的客气个不停,真是觉得牙疼到要命,为了免除自己被牙疼死,她一把拉起昌佑就走,“进去边边吃边说的不好吗,不然岂不是将如此诱人的肉香都给辜负了。”
昌佑闻言忍不住笑了,看来这小兔子改为小老虎还差不多,不然的话你听说谁家的兔子那么爱吃肉了。
昌鸣自然也是跟着笑的,“正好老丞相也在,咱们并作一桌可就更热闹了。”
景荣可是没有想到昌佑竟然也会来这里,吃惊之余还不忘赶紧拿帕子将嘴上的肉屑擦干净,并且不留任何痕迹的将小肚子向里收了收,表示自己并没有丢掉任何形象吃的很是畅快,还是记得皇上昨晚上的嘱咐的。
昌佑上前拍拍他的肚子,君臣之间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之后,便已经取消了套话昌鸣的计划。
安沐晴则是在心里琢磨着失之东隅就一定要收之桑榆,既然墙角听不成,那么这一顿定是要将昌鸣狠狠的宰上一顿的,于是就连福源和小叶子连通赶车的马夫和一个家丁装扮的暗卫面前都被摆上了一桌。
福源努力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吸气再吸气,怎奈何肚子实在是不争气,一点儿都不知道配合主人,于是福公公他索性彻底放任了它的膨胀,反正自己那里还有罗太医开的刮油荷叶茶没有喝完,如今彻底放纵自己贪享一次口腹之欲应该也是无妨的。
于是他们君臣主仆的还真就大吃大喝了起来,最后结账的时候差点儿没有将小铺子老板的嘴巴给笑歪了。
生意好是好,但是这种吃一次顶上旁人来个五六次的大客户也并不是很常见的好吧。
老板兴奋之余,甚是好心情的打包了一只卤鹅送给了安沐晴,“欢迎夫人下次再来。”
直到马车走出了好远之后,逸王殿下还在耿耿于怀,“出银子的人明明是我,可老板为何不将那只卤鹅送给我?”
安沐晴很是不给他面子的笑道:“因为殿下你没有本宫长的好看。”
逸王哦了一声,对于这种说辞真的是无法反驳,就算是他长的再那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怎么可能和一个女子女子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之处的好吧。
马车进了城之后,先将老丞相送回了府,然后又专程绕到了逸王府。
昌鸣受宠若惊,昌佑却是笑得一脸真诚,“总不能真的白吃你一顿。”
马车离开逸王府踢踢踏踏的往宫里晃悠着,安沐晴指着包装甚是精美的卤鹅道:“这能不能说此行非虚。”
昌佑无奈摇头道:“你说能那就算是能吧。”
安沐晴却是瞥了一下嘴,然后单手托着下巴道:“也不知道逸王心中会不会起疑。”
“若是他心中坦荡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的。”
“只能说不管怎样,暂时是不能从他那边再下手了。”
昌佑友谊下没一下的拍着膝盖,心里开始琢磨自己的大儿子昌奕,他得好好捋捋,就算是不想承认,若是昌奕真的怀有一颗澄澈之心的话,那是怎么都不会被人家给挑拨的动的。
按着昌奕的说辞,他是在得知了昌轩的真实身世之后才动了害人的心思的,毕竟按着那人给他的说法,这皇上本就不是属于他的父皇的,而且他父皇也并不是真的很想接管。
当年发生在黄家的事情昌奕说他都清楚明白,也知道这江山为何会落到他父皇的头上,更是清楚昌轩身为他大伯父的遗腹子,在他的父皇看来,是更加合适的太子人选,于是他不服,若是真的有什么本事就罢了,不过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子,有什么资格将自己挤下去登上太子之位。
当昌佑听到昌奕这么说的时候,是立时就甩给了他一个大巴掌的。
“这些话究竟都是谁告诉你的?”
昌奕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对着他父皇的那张黑脸却是呵呵笑了,“孩儿原本还想问问父皇这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是现在父皇你这一巴掌,已经让孩儿什么都明白了。”
昌佑很是愤怒昌奕这个不成器的,除了性格懦弱,竟然还长了一颗不好使的脑子,只是抬起的脚没有落到他的胸前,倒是将忽然跑过来的柳含烟受了个正着。
昌佑真是怒上加怒,命人将柳含烟硬拖了回去,眼看着一顿就能将他修理到金光闪闪的时候,安沐晴赶到了昭阳殿,算是无意之中救了昌奕一把。
皇上陛下正在为这些个糟心事心里烦闷,结果那边马车刚进了宫门没有多久,就有昭阳殿的掌事大宫女荷心拦在马车外面求见。
“朕不是吩咐下去,昭阳殿许进不许出,怎么都将朕的话当错耳旁风了不成!”
早上有柳含烟跑到昭阳殿里要长跪不起,现在又有荷心跑过来拦路,昌佑的心情能好上一分那才叫做奇怪。
“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
毕竟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昌佑做的也没有太绝情,只是命令人将荷心拖下去,而不是当场就发落了她。
荷心见昌佑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呼喊了起来:“皇后娘娘只剩下一口气,皇上你快去看看娘娘吧。”
安沐晴见荷心情急不像是作假,一把拉住昌佑道:“皇后娘娘心系大皇子,皇上你还是快去看看的好。”
都说了安沐晴的话对于昌佑来说,就是他接到的圣旨,于是皇上陛下认真和安沐晴对视了一眼之后,果真带着福源转身去了昭阳殿。
而安沐晴也不再乘坐马车,准备带着小叶子散步回含元殿,就当是散步消食了,不然的话,那么一肚子的肉,到明天胖起来何止是三斤啊。
昌佑的寝殿含元殿和后宫嫔妃们住着的宫殿可以说是距离都不算近,因为中间隔着老大的一个御花园,这样的布局是太祖皇上当年定下来的。
因为前朝的戾帝贪图女色声色犬马,将整个王朝搞的乌烟瘴气的,最后以至于民怨沸腾全国都开始暴动,以至于丢了整个江山。
太祖皇上吸取教训,自开国伊始,就将皇上的寝殿和后妃们的住处远远分割了开来。
安沐清一边走一边听着小叶子诉说听崔嬷嬷那里听来的闲话,忍不住想着幸好太祖皇上找十八殿阎罗王喝茶聊天去了,不然的话,知道有自己这样一个人竟然和当朝皇上住在了一起,那自己分分钟就是苏妲己的下场啊。
她们主仆两个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了没有多远,安沐晴忽然觉得甚是口渴,但是又不想就这么回去,小叶子正巧看到杨彩鱼身边的大宫女梅心正在那里采花,就先将她叫了过来陪着安沐晴,自己则是先跑回昭阳殿去给安沐晴的水杯续水。
是的,看官你没有看错,小叶子真的是去给水杯续水,是昌佑按着安沐晴的叙说,让工部专门赶制出来的水杯。
虽然这水杯和后世里那些功能齐全的不能比,但是放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已经是无比先进的东西了。
原来采花瓣的不只是梅心一人,还有两外两个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小丫头,吃饱了的安沐晴心情甚好,暂时将所有的烦心事都丢到了一边去,和三个小丫头说说笑笑的甚是开心。
不知不觉间,她们走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处。
梅心一看到那假山,就想到了她家苦命的三皇子,于是大着胆子拉了安沐晴一把道:“娘娘,咱们还是离这里远些吧。”
安沐晴抬头看了那假山一眼,嗯了一声,转身走向了旁边的池塘。
这池塘的一边正靠着假山,而另一边可以行走的地方,竟然是一个九十度般的直角转弯。
用安沐晴的话来说,就是设计这池塘的人脑子进了水,要不然就是脑袋被门给夹过,总之不正常就对了。
你说正常人谁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啦,猛然一个大转弯,对面是什么情形根本就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这么多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着急传话的宫女太监在这里碰到,摔成一团过。
眼看着又到了这个地方,而且天色也开始安了下来,安沐晴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也幸好是安沐晴她放缓了脚步,这才没有和忽然冒出来的昌浩撞做一团。
自从昌奕出了事还请之后,昌浩就一直陪在柳含烟的旁边,后来昭阳殿被御林军围困的铁通一般之时,安沐晴倒也忽略了他的存在,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安皇娘,我可是翻墙出来专门找你的。”
安沐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昌浩果真是一身的土,立刻蹲下身子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又十分小心的捏了捏他的胳膊和双腿,发现并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这才放了心。
“你想找我派人来说一声不就是了,为什么要翻墙,这幸好是没事,若是一个不留神摔出什么好歹来,岂不是给你母后雪上加霜。”
昌浩红着眼眶揉了揉鼻子道:“安皇娘你老实告诉我,大皇兄这次是不是死定了,方才我听见父皇在母后那里发脾气,好凶好凶的,从来都没有过的凶。”
安沐晴忽然想到荷心说柳含烟只剩下一口气的话,着急问昌浩她究竟怎么了,结果就见昌浩摇头道:“母后除了因为大皇兄的事情伤心,并没有怎么样啊。”
没有怎么样就好,顶多也就是将昌佑骗过去的罪名,总好过真的出了什么不好收拾的事情。
“放心吧,你父皇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你母后真的怎么样的。”
昌浩明显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安沐晴说的模样,安沐晴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起身牵着他的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含元殿怎么样?”
就见昌浩点了点头,于是安沐晴再次抹了下他的脸,带着他要绕过了那个直角大转弯。
就在安沐晴和昌浩说话的时候,不知天上什么时候飘过来一大片乌云,原本不该太黑的天色一下子就彻底暗了下来,正巧有一队侍卫经过这里,昌浩看到之后,直接跑了过去,要那一对侍卫点起火把给自己照路。
安沐晴对着昌浩的背影笑了笑,准备着待会儿藏在转弯后面吓他一跳,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先转了过去,吩咐梅心在这里等着昌浩回来。
二皇子的吩咐,小小侍卫队长自然是立刻照办的,只是等有了足够的光线照明之后,昌浩才发现安沐晴已经绕过了那个大转弯,于是他立刻就追了过去。
结果他转过那个大弯之后,没有看到安沐晴的身影,倒是先瞅到前面地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大片也看不清楚,于是他就吩咐那个小队长道:“你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小队长立刻举着火把走到了面前去,昌浩就看到他走到那块黑影前面蹲下来,立刻就大声呼喊着来人,并且言语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之意,昌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心中明显划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但还是拔腿跑了过去。
不多大时候,所有人都赶到了那小队长的身边,火把发出的光芒将老大一片地方照的如同白昼,能清晰的看到地面上一切,就见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惊恐的神色。
梅心向来胆子小,就见她颤抖着身子,忽然间双手捧住脑袋,发出了一声无比让人心头一紧的尖利喊叫声。
“啊......”
这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惊飞了无数已经归巢的倦鸟,同时,也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头子,更像是滴落在滚烫油锅里面的一滴冷水,让皇宫里数不清的宫室都为之一颤。
整个皇宫因为梅心那一声惊恐的呼喊陷入一片死寂,但是很快的,就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侍卫队长伸手在自己腰间猛掐了一把,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把抓住要往地上扑的冬梅,然后转身对着所有侍卫吩咐道:“你,快去禀报皇上!你,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将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带过来!剩下的人赶紧给我去搜,绝对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刻意人物!”
侍卫们听到队长的吩咐,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紧分头行事,就怕晚了一时半会儿的,自己的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只是自从看清楚地上的一切开始,昌浩就彻底呆在了那里,两只眼睛直愣愣的,再也没有眨过一下,现在听到一个侍卫说要送自己回宫,就见他们慢慢转身和那侍卫对视了一眼,忽然眼睛往上一番,就那么向后倒了下去。
梅心一把接住了昌浩的身子,顺势坐在了地上,一只手不停的在昌浩脸上轻拍着,“二皇子,你可千万不要再吓奴婢了,快些醒醒啊。”
侍卫队长的目光在昌浩和地面上转来转去,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这颗脑袋挂不到明天了。
......
昭阳殿里面,昌佑仍旧是怒气未消的,倒背着双手在跪在地上的柳含烟面前走来走去,忽然又见一个侍卫惨白着一长脸冲了进来,竟然都没有经过福源禀报,心头自然是更加恼火,抬手就要吩咐人将这侍卫拉下去乱棍打死,可是在听那侍卫禀报了一句之后,他的大脑顿时就只剩下一片空白,更是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之中,那刺骨的寒意让他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热气。
可怜的侍卫积攒起来平生所有勇气进来禀报,如今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但是仍旧大着胆子催促昌佑道:“事情紧急,还望大王赶紧过去看看,晚了怕是就迟了。”
昌佑还在那里发呆,紧跟着侍卫冲进来的福源也顾不得太多,大胆狠心的在昌佑胳膊上拧了一把,见他终于回了神,也不顾得那么多的规矩了,拉着人就向外跑。
只是福源胖乎乎的身躯像是一颗超级圆润的四喜丸子,没多久之后就再也跑不动了,而已经完全回过神来的昌佑却是连工夫都用上了,两三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侍卫队长在心急火燎的等待之后,没想到最先赶过来的竟然是皇上陛下,虽然说事态紧急,他倒也不敢失了礼数,赶紧跪下行礼。
昌佑站在那里,看到自己面前已经被鲜血洇成暗色的地面,再看到那倒在鲜血中的,就连衣衫都被鲜血染的变了色的几人,脚上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尤其是在他看到其中一人身上无比熟悉的天青色罩衫之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谁给抽走了,再也回不来的那种。
当年,太祖皇上为了满足太医门种植草药的需求,就将这太医院建在了御花园里面,就在池塘的最南面边上,所以,太医们赶过来的也是很快。
只是他们再快,也没有赶皇上陛下。
罗衡还好些,最起码年纪不是很老,但是岁数最大的杜仲就有些惨了,被侍卫架过来的他一直觉得晕晕乎乎的,耳边一直有大风呼呼刮个不停,最狠的是他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只是等他到了现场一看,可算是明白为何那些个侍卫那么着急见他架过来了。
罗衡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场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也顾不得什么飞快上前,只是等他看清楚最中间那个人的脸时,不由惊呼出声:“安婕妤!”
这无比简单的三个字,此时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小刀在昌佑的心头上割,凌迟一般,一刀紧接着一刀的,那种疼,生生的,简直能把人给疼死的那种。
罗衡的余光自然是瞥见了昌佑的,但是还有杜仲在,他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安沐晴的身上。
在这要命的时刻,罗衡那里还顾得上今日穿的是压箱底的新衣裳,将药箱子往已经变了色的地上一放,自己就那么顺势一跪,打开药箱子取出一根绒绒的羽毛来,屏住呼吸轻轻放到了安沐晴的鼻子下面,好好,虽然羽毛动的很是微弱,但还是动了的。
收回羽毛之后,罗衡看着安沐晴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想要翻过她的身子仔细检查一番,却发现她到现在还死死的护着身下那个宫女,顿时就觉得眼眶一酸,差点儿将眼泪不要钱一样向外流。
但是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眼泪这种东西,于是罗衡抬头拼命眨了几下眼睛,将所有的酸楚都赶回去之后,试着掰了一下安沐晴的手指,只可惜纹丝不动。
罗衡不敢太过用力,只能找人帮忙,转头看向昌佑之后,却发现他居然还在那里发呆,原来是杜仲那口气还没有喘过来,于是他心头一急再也顾不得许多,对着昌佑就是一声大喊。
“皇上你还呆在那里作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被罗衡这么一吼,昌佑可算是清醒了,大步走到了安沐晴前面来。
“还请皇上想办法掰开安婕妤的手,否则的话,臣不知道她伤在哪里,不好救治。”
此时,又有别的太医赶过来,将另一个宫女抬到一边去检查,看她们是不是还有命在。
昌佑蹲在血泊里面,轻轻握住了安沐晴一只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她已经安全了,晴儿你放开手好不好?”
这么说了两边之后,安沐晴的手还真的就一点点松开了。
罗衡心中一喜,出手如风,很快就将安沐晴身上所有伤口都找了出来,其余地方的伤口都还算好,只是当胸那一道实在是凶险,若是再偏上一分的话,恐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罗衡手上动作不停,一把金针在安沐晴身上下的飞快,止住了血之后,这才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伤的汗水,对昌佑说道:“婕妤娘娘的血暂时止住了,皇上赶紧将娘娘带回去,简单清洗一下伤口的边缘,臣这就回去取顶好的药粉赶去含元殿。”
那边早就是侍卫抬好了担架在一旁候着,见昌佑一摆手,立刻就赶了过来,而罗衡则是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情形之下被两个侍卫架起来就奔向了太医院。
昌佑带着安沐晴走了不大会儿,柳含烟那里派的人也赶了过来,将二皇子昌浩带了回去,而梅心也被人搀扶着回了馨庆宫。
至于那两个宫女,被安沐晴护在身下的那个尚且留有一丝气息,另一个则是回天乏术,到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
......
福源被昌佑丢在后面之后,又向前追赶了两步之后,猛然一拍大腿转身回了含元殿,虽然已经有他透露过风声了,但是含元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再看到昌佑抱着满身鲜血的安沐清回来之时,还是都被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只是含元殿的人就是含元殿的人,惊呆了短短一刻钟之后,就都忙活开了,准备帕子的,准备热水的,你进我出,虽然忙,但是丝毫不见乱。
小叶子强忍着满心的哀痛,不停的跑前跑后,她不过是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怎么头顶这片天忽然就变了呢。
昌佑将安沐晴放在床上,接过小叶子递过来的小剪子小心将安沐晴的衣衫剪开,然后再用温帕子一点点给她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去。
由于失血过多,安沐晴的脸色已经发白,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将最后一口气散掉一样。
昌佑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当擦拭到她心口处那道最要命的伤痕之时,忽然眼泪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都落到了安沐晴的心口上。
......
罗衡赶过来的很快,再将安沐晴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之后,他将手中的药瓶子往昌佑手中一塞道:“皇上,安婕妤胸口上这一道,还劳皇上亲自动手。”
昌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暗哑破碎,“晴儿胸口的银针可以拔出来吗?”
“皇上,要先上药,等上完了药,再将伤口缝合上之后才可以起针。”
原本昌佑觉得自己那颗心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可是再听到罗衡说要缝合那么长一道伤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心尖。
罗衡打量了昌佑的神色,小心道:“皇上可以找个手上功夫轻快的绣娘过来......”
昌佑却是道:“不,你尽管去准备用具,朕要亲手给安婕妤缝合伤口。”
罗衡发出一声无奈长叹,心中替凶手的上下三辈人都点了蜡烛。
......
昌佑都不敢回想那么长的银针究竟是怎么一下下穿过安沐晴的皮肉的,更不敢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一下下将针刺上去的,简单的缝合动作,像是能要了他命一般的酷刑。
好不容易将那么老长一道伤口缝合好之后,罗衡上前将伤口周围止血的针都一根根取下,每当他取下一根,昌佑就觉得自己心口处有一下刺痛感,痛到最后,就连指尖都觉得是疼的。
当最后一根银针被取下来的时候,昌佑坐到床边握住安沐晴的手,不错眼的盯着她看了老半天,然后拉过一旁的杯子给她盖上,缓缓开口道:“罗衡,你留在这里照看晴儿,要是她挨不过这一关,你的脑袋也就别想要了。”
罗衡忍不住哆嗦一下,他知道这次昌佑可不是说着吓唬他玩儿的,用心回应道:“臣定会尽力而为救治婕妤娘娘。”
昌佑没有再说话,起身走到了殿外唤道:“姚安姚乐!”
这两兄弟早就在一旁候着了,此时赶紧上前道:“皇上,属下在。”
昌佑站在那里,冷冷的就像是千年寒冰堆积出来的人一样,半天后才对着他们两个传下旨意道:“你们两个,将这宫里宫外给朕细细的搜,不许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姚氏兄弟忍不住心中一凛,他们呢两个明白,皇上话里的任何地方,那可真的是包括了任何地方,哪怕是皇后的寝宫、王爷的府邸、丞相的住宅统统包括在内。
兄弟两个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儿,道了声属下遵命之后就带人离开,按着昌佑的吩咐不放过任何地方的细细搜查去了。
而昌佑则是没有动地方,继续下令道:“来人,传老丞相和皇叔进宫!”
今夜,整个京都城将无人入眠。
......
罗衡斟酌再斟酌的,最终将药方定了下来,写好之后交给一个宫女让她去太医院取药,不曾想进来的昌佑拦下那个宫女,将药方接到自己手中,并对他说道:“去将小叶子唤进来。”
在昌佑给安沐晴亲手缝合伤口的时候,小叶子终究是没有忍住,掩面跑了出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那宫女找了老半天,最后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眼睛哭的桃子一般的小叶子。
昌佑看着眼前的小叶子,垂下眼帘道:“晴儿她受伤别人照顾朕不放心,这是罗衡开好的药方,你赶紧去太医院将抓回来,然后亲自熬过端过来知道吗?”
小叶子看着躺床上脸色直白的安沐晴,伸手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罗衡见状,上前走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小叶姑娘,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救治好婕妤娘娘才是最主要的,你快些去抓药回来,娘娘早一分服药,也就早一分能脱离险境。”
小叶子咬着嘴唇点头,对着昌佑福了下身子,接过药方就赶去了太医院。
就在小叶子奔出房门的那一刻,昌佑的目光落到了她衣摆上面,注意到那里似乎是被什么人给撕掉了一小块,有个小小的缺口在那里。
许久之后,昌佑挪动脚步到窗户底下,从怀中掏了一把,手心里多了一块已经被鲜血完全洇红的小布片,这是在他掰开安沐晴的手的时候,从她的手心里面落下来的,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的大手一握,将这小小的布片给紧握在了手里。
......
安婕妤受了伤,昌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整个含元殿都是让人受不了的静,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沉睡中的安沐晴。
就在含元殿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时候,有个宫女轻轻走了进来,到昌佑面前禀报道:“皇上,淑妃娘娘来了。”
昌佑的目根本就没有从安沐晴身上离开,吩咐说让杨彩鱼进来。
等杨彩鱼扶着梅心的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昌佑正坐在床边,比个木头人好不了多少,她只能无奈摇头,走到床边仔细打量了安沐晴一眼,在确定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之后,心中提着的那一口气骤然一松,差点儿瘫软在地上。
梅心赶忙扶住了杨彩鱼,却是被她挥手打发了出去。
杨彩鱼和昌佑相对着坐在了床边上,将安沐晴冰冷的手握住半天,忽然将目光转到了昌佑的身上,丝毫不留情面的训斥昌佑道:“自打安妹妹进宫以来,这一步一个坎儿的,都怨你!”
昌佑道:“是怨我,但是你放心,我定会亲手帮她报了这一刀之仇!”
杨彩鱼却是冷嗤一声,“大话谁不会说,只是现在就是说破天也没有用,我只希望妹妹她能平安熬过这一关。”
昌佑不错眼的看着安沐晴,眼里全都是毫不掩饰的痴恋,“她若是熬不过这一关,朕定会让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杨彩鱼不屑的转头过去,道:“除了杀人,你还会做什么!”
昌佑俯身下去,伸处一根手指轻触了下安沐晴的脸蛋儿,低声但是无比坚定道:“我还会陪着她去,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都会陪着她。”
没想到昌佑身为一个帝王,竟然会说吃这样的话来,杨彩鱼只说了一个你字之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只是对着他直皱眉。
“大嫂,你都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疼,这一刀虽然砍在了她的身上,可是比刺在我心口上还让我难受,还让我疼!”
昌佑一边说,一边竟然掉了眼泪下来。
杨彩鱼被昌佑的眼泪惊着了,喃喃道:“自从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以来,这颗还是我第一次见你掉眼泪,就连父皇去世的时候,你也只是红了眼眶而已。”
“只可惜,纵使我有千行泪,也弥补不了她一滴血。”
如此感叹了一句之后,昌佑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将那小布片又从怀中掏了出来,递到杨彩鱼面前道:“你看看这个。”
杨彩鱼接过之后打量了半天,很是不解的问道:“你从哪里摸来的破碎布料,都被血染透了,能看出......等等,这该不会是......”
昌佑见杨彩鱼看向了安沐晴,点头道:“是,这正是晴儿受伤后紧握在手中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她从行凶之人身上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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