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贬谪

第七十五章 贬谪

晏九知道,晏萍所说的“第三方势力”,不是暗戳戳帮他们的谢长亭的亲信,而是在他们与聂川拼得你死我活之时,突然横加闯入的第三方!

这第三方,不帮晏九,也不帮聂川,似乎对谁输谁赢、谁生谁死毫不关心,一加入战局,便是突破重围,直奔聂川而去!

说是救聂川,却根本不管刀剑往他身上招呼;说是帮晏九,却是要将聂川从他们包围里带出去!

沈青就留了意,将聂川戳成了个稀巴烂的破布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也没让他们带走!

后来大家一翻,聂川身上搜出了两份宝贝。

这两份宝贝,就是楚怀璟和何宽的手书和令牌。

一切昭然若揭!楚怀璟和何宽的隐秘,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曝露于众人眼前。

晏萍没想着离开。现在他回京城,不是个好时机。虽然聂川没有了,但是何宽和景王的威胁还在。他得时刻跟在晏九身边才行。

晏九也没想着离开。云王爷受他牵连,死于非命;如今尸骨未寒,他怎么可能走?怎么也得过了百日祭。

可怜云王爷,含辛茹苦,劳苦功高,没死在朝歌城,没死在碧落人手里,竟死在一帮宵小手里!死在勾心斗角里!死在皇帝的猜忌里!

晏九越想越觉得,自己如果早点跟聂川赌,说不定就能挽回云战的一条命。他为什么不赌呢?

是怕输?还是厌赌?

若说是厌赌,他现在都在劝人家收下他的赌坊了。还嘱咐人家不要一下子整顿得动作太大。他自己都想给自己抽一个嘴巴子。

那就是怕输。怕输,所以没敢跟聂川赌,结果就害了云王爷的一条命。

好长一段日子,晏九表面上与往日无异,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悔恨、自责就涌上心头。

对聂川,他在逃避;对何宽和楚怀璟,他不想再被动了。等打到痛处再动,就是相同的错误犯第二次了。

何况,他们已经开始下手了。他姐京城遇袭,铺子生事,就是两人的手笔。

他们出手,自己不还击,岂不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于是继谢长亭写折子“告密”之后,晏九把聂川身上的手书和令牌,也给了谢长亭。

谢长亭正上奏江南府殴斗、聂川赌输致死之事,看到这两样东西,十分高兴。总不能说他是“诬告”了吧?

不但不是“诬告”,还是大功一件!

谢长亭不愧是江南大府的二品大员,看着手书和令牌,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兵分三路,送往京城。

结果三路都被截下,一个不留!

消息传回,谢长亭差点将书房给拆了!

两路官驿,一路他的亲信,就这么明目张胆,朗朗乾坤里、光天化日下,被赶尽杀绝!

消息传到京城,信物也传到京城。楚怀璟和何宽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是假的!

谢长亭分了三路,三路都是假的,都是掩人耳目的!真正的一路,是用的普普通通的晏记的邮戳,此时已到了京城,经了晏蕴昭的转圜,摆到了楚洵御书房的书桌上。

晏蕴昭痛哭流涕,“皇上!小儿不过是开了几家铺子!赚了点银子也不是没缴税!何至于此啊!”

“不是江南府尹心存疑虑,没有贸然加入,小儿早已死了八百回了!”

一个皇子,一个当朝宰相,加上一个赌王!三个大人物联手对付他儿子一个小奶娃,还要拉一个江南府尹帮忙!他们还要不要点脸!

晏蕴昭已经搁这如丧考妣地哭了半个多时辰了,大有楚洵不处置,他就要哭死在御书房的架势。

楚洵看他哭得凄惨,略有不忍,也觉得楚怀璟和何宽这事做得不地道。尤其两人竟越过他,对地方二品大员指手画脚!这事让他着实不能忍!

这到底是谁的朝廷?谁的大楚?谁的天下?!

他还没死呢!老三就蹦跶起来了!

楚怀璟先是长乐街上出手劫晏轻尘,杀手暗卫众多,惹了楚洵的眼;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居然隔空指挥他的二品地方大员!

还跟他的一国之相勾结!

还跟聂川,他最私密的一把刀,勾结在一起!

起初收到谢长亭的密报,他还将信将疑;如今证物也来了!由不得他不信!

楚洵一边运气,一边愣让晏蕴昭硬生生哭了大半个时辰,这才阴沉沉地道:“爱卿放心。朕自有决断。”

三日后。决断来了。

圣旨下。景王楚怀璟,剥夺“郡王”称号,贬为庶人。从此与皇家无瓜。

这是彻底废了楚怀璟的夺嫡之路了。

不得不说,楚洵下手有些狠。

他能不狠么?!若是他行将老去,或是他缠绵病榻,景王此举,他无可非议,甚至还要赞一声好,夸他有出息!可如今他年富力强,精神健旺!你老三急急火火地想干嘛?!

至此,楚洵还算能勉强看得上眼的成年皇子,只剩楚怀珩一个。楚怀珩如今是晏相府的女婿,楚洵心里又有些膈应。

于是,他开始把心思放在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儿子上。不过十几二十年,就可以长大成人、担当事务了,他起码还能活三四十年!他怕啥?

至于何宽,停职反省三个月,留职察看三年,罚俸三年。

这处罚,轻描淡写,相对于楚怀璟来说,简直是轻若鸿毛,形同虚设。

楚洵没舍得对何宽动手。在他找到更好的人选之前,得留着他对抗晏蕴昭。

何况,何宽别的不行,但长了一张好嘴。巧言令色,巧舌如簧,三言两语说服了皇帝,让楚洵相信,他并无不轨之心。相反,他忠心耿耿,一心为了楚洵。满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何宽。

他想方设法,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也要干掉晏九,干垮晏蕴昭,不就是一颗红心为了皇上您?

晏蕴昭一看到这两道截然不同的圣旨,心里就明白了。合着还是您儿子威胁到了您屁股下的那把椅子,何宽却是您手里的一把刀,脚下的一只狗,对您有利无害无威胁呗!

何宽,还真是不容易扳倒啊!晏蕴昭心道。

沈青回京。京城世事已变。晏大管家手中捏着十个州府的千金坊产契,楚怀璟已经不用给了。大楚再无景王。

晏芃挑了些无关紧要的地段,包括还在吃奶的最小的皇子,有一算一,一个皇子给了一个。

说是无关紧要,只是相对于晏芃的目的而言。不是富庶之地,也不是贫瘠之所,就是普普通通,一般般。没有什么可做文章之处。也让众皇子无法指摘。一视同仁,五位皇子,都是中等州府的赌坊。

剩下的五个,晏芃让人找了个名目,以拍卖的方式,给到了自己人手里。

让晏萍说对了,晏芃拿这些,是有用处的。

青楼,赌坊,酒楼,茶馆,自古是情报汇集之处,消息八卦之所。

楚怀璟被贬,没有了皇子、王爷的身份,但总算楚洵还念父子之情,原本景王府名下的产业,连同景王府府邸一起,仍归楚怀璟。

算是一个富庶的庶人了吧。

但养兵蓄锐不可能了,暗卫杀手、情报探子、谋士食客之流,逐渐地开始遣散。一是供不起,二是被皇上知道了不得了。

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再贬,说不准会贬为“死人”?

楚怀璟不死心,仍旧留了一部分亲信和精锐,反倒把王府的护卫和下人减了不少。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江意晓苦日子不是没过过,但呼风唤雨、差奴使婢的日子过惯了,如何还愿意再过回去?

于是整日在楚怀璟面前哭哭啼啼,撒娇做痴,一开始楚怀璟还心疼地哄哄,后来楚怀璟也烦了,自己本就心情不好,江意晓不知嘟囔了句什么,楚怀璟拂袖而去。

江意晓说,她想当王妃。反正楚怀璟现在也娶不到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了,她与楚怀璟同甘共苦的,不如就将她扶了正。

话不是这么直白,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楚怀璟无名火起,走了。

哪儿还来的什么“王妃”?王爷都没有了,还王妃!

什么时候了,还不识大体、不知轻重,只知争风吃醋!

楚怀璟一转身,去了秦意晚的院子。

秦意晚听说打发下人,麻溜地把自己院子里的人遣散了个干净。只留了自己从晏相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嬷嬷、管家媳妇,也不老少。又重新买了粗使丫鬟和小厮,卖身契捏在自己手里。

这下,院子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了。

楚怀璟在府邸里,去哪里都人丁寥寥,凄惶得很;偏秦意晚的院子,热热闹闹的。还未走到院子门口,就有请安的,进去报信的,引路的。

进去之后,更热闹了。丫鬟婆子停了原来手中的事儿,齐刷刷站成两排,异口同声“给老爷请安”。比当兵训练过的都整齐。

楚怀璟被一声“老爷”,叫恍惚了神。秦意晚对他的新身份,还接受得挺快。

连府邸门口的牌匾,还是秦意晚吩咐人换的。“景王府”给换成了“楚府”。圣旨一下,就换了。就跟圣旨上专写了这么回事似的。

楚怀璟进屋之后,屋子里已经准备好新的茶水糕点了。秦意晚起身,客气地招呼了一声。

楚怀璟有些尴尬,半晌支吾一句,“你还好吧?”

要说患难夫妻,还得是秦意晚这样的。

秦意晚淡淡的,“还好。就是还有些呕吐,吃不下东西。中午让人做了酸辣疙瘩汤。”

楚怀璟猛地抬头看她,声音颤抖道:“你有喜了?”

秦意晚没说话。旁边嬷嬷拿了毡子给秦意晚盖腿,闻言喜滋滋地笑道:“夫人……姨娘怀了两个月了。老爷要当父亲了。”

楚怀璟大喜过望,“什么‘姨娘’?以后就叫‘夫人’!”

他现在可真算是与秦意晚门当户对。他曾是皇子,秦意晚曾是相府小姐;现在他没了皇子王爷的身份,秦意晚也回归了秦家小姐的身份,最多与晏相府有些渊源;现在他最多算是个富人,秦意晚怕是比他还富。

当下楚怀璟便把秦意晚扶了正,没什么王妃了,是正妻。

江意晓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快哭哑了嗓子,到底没斗过秦意晚那个贱人!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王爷就看到眼里去了!到底是落魄了,连女人的钱都惦记上了!

紧接着来的消息,彻底让江意晓的幻想破灭。“柔庶妃”不能做了,改叫“柔姨娘”。这下她想做个平妻的美梦也没了!就是一个卑微的妾室,连个贵妾的名头都不给。这样的身份,楚怀璟随时可以把她送人。

然后又听到秦意晚有孕的消息,江意晓彻底昏倒了。凭什么!醒来后,江意晓恨得牙根痒痒。誓要重新夺宠,跟秦意晚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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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个小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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