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大法觉寺
清晨,正是一天最繁忙的时辰,虽天下乱象已起,但是上京城里,却没有受到一丝影响,此时商业大街上人流如潮,随处可见商贩卖力的吆喝着手中的货物,以及顾主们寻找自己钟意物品。还有围满人群的耍杂卖艺的摊点,几处茶馆的早点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车辆和牵马而过断断续续的没有停歇,真是好一片繁荣昌盛的都城。
上京城随处可见的吵闹声,却没有影响到城外西南边的**觉寺,此时,晨钟撞击着,清鸣的钟音远远传开,闻声让人有种宁静平和的感觉。
**觉寺乃天下佛门圣地,存在于世已无法推测,远远看去那古朴的巨松,在寺庙里外有规律的生长开来,繁茂昌盛,如果站在紧靠庙宇后面的天觉峰高处向下看去,只能见到枝叶连成一片,不见庙宇。
每日的晨时,也是庙宇的香客最多的时候,如今的天下四处多有阀斗,已经不复几十年前大宇朝开国皇帝在位时的盛况,所以香客来得更是繁多,想为自己或亲人祈福。几个小沙弥学得他们师父的样子,脸色肃严的跟着香客见礼。
寺院的最深处有一座高塔,虽称为高塔,但只有九层,塔身更是古老,但却没有颓败的样子,古塔隐隐散发着详和之气,显得那么神秘莫测。
两位留有白须的老僧面对着古塔下一坐一站。
“师兄,你不是说过,现下还不是要为玄光解开封印的时候吗?”站立的老僧终于开口说道。
盘坐老僧似睡着了般,闭目无语,站立的老僧也似刚未发问一样,静静候立着。
此人正是**觉寺得道高僧静空禅师,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师弟静衍。
静空禅师终于洞开双目,只是眼神如混沌般,让人见到犹如进入虚无之境,深不见底,只是眉宇间略带隐忧。
“静衍,你可知这座虚妄塔它是何年起建?”他肃穆的看着古塔半响后,神色露出敬畏的言声道。
静衍闻言一鄂,他身在**觉寺已有七十余年,读遍寺中经书,却从未见有哪本经书为这虚妄塔留下信息,那怕是只言半语也无,曾经也问过师长,却也没有得到信息,如今已是古稀,庙中徒子徒孙到也少不得问起,也是学着以前的师长般推诿过去。
知道师兄问话必有深意,摇头愧然问道:“不知,只是师兄问起,难道有什么说法不成?”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佛经早已注解,只是很多人都不甚明了,虚妄塔中虽能看透未来之事,不过有些也是不着边际的,更是需要慧根深厚,又要与佛亲缘之人,方能看清真相,否则必被心魔控制,从此迷失心性,我到现在只能进入二层,也只看清三次,不过也是喻意着指定之事,其它期间,要是佛性不坚,久观之下必定破了自己的戒身,所以为兄一直没有让你进入此塔,也是有这个原因在内。”静空沉重道。
见静衍脸上稍露惊疑之色,又沉声道:“玄光从小见佛就喜,是慧根极深之人,皆在你我之上,只是他却生于世家门阀之中,出生时那日,虚妄塔便召唤于我,当日却让我困惑不已,只是进入才明白,那次是很清晰的看出了影像,昨日又再次召唤与我,此塔为了玄光已是三次召唤于我,心里隐隐的念头,才敢确认,玄光定是佛陀转世之人,他身上的九道封印与此塔有着很大的关联。而且此塔如此频繁的召唤与我,也只有在前大宇朝前乱世之时才出现过,当时师尊也是惊疑得很,现在又如此这般变化,我想天下大乱已为时不远了。”
任他静衍佛性如何,却从未听说此等玄乎之事,也是惊骇之极,好半晌才平静下来,面露愧色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静衍着相了。”
静空禅师却摇了摇头,却不理会他的话语,说道:“玄光出生时身体里的封印,也是上次虚妄塔给出的明示,否则我那里能解开这种深奥难解的封印之法,他身上的九道封印,凭你我功力也只能解开他的第二层,你这次出世只为解开他一道封印即可回寺,至于他的造化,现下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是,师兄。”静衍闻言肃穆道。
孟天危刚跃上大船,那诡异之极的利剑瞬间似从虚空中出现般,把三人给卷入剑网中,顿时,剑网里点点雪花飘起。
任他武功高强,此时也无法护助腋下二人,急切间,神色一拧,身子成弓形,把荆子云二人平放船板,后背空门露出,不管不顾的双手运掌把二人沿着船板推出剑网,运用全身功力,后背对着利剑撞去,似去自杀般,但却慢了一步,杀意的利剑已在他身后瞬间不见,急忙间,急忙稳住身子,那利剑犹如活物般连连闪动,已出现在孟天危的前面,刺向他的胸口,孟天危知道遇到剑道高绝之士,已是后招尽失,无力回天,脸露不甘之色,眼睛一闭,等着利剑穿胸而过,只是那利剑在他胸口突然停顿下来,又一阵清风吹过,飘舞的雪花踪迹全无,刹那间冰冷的杀意消失不见。
孟天危睁开双眼,就见对面站立一位二十许岁脸色白净的男子,头扎英雄巾,身着白袍,脸型棱角分明,清澈的双目似星辰般淡淡的注视着他,即便是这样,那男子气息却显得孤傲不群,又有种飘逸出尘的意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杂在一起,更是卓越不凡。
自认长相不俗的他,在此人面前也露出自惭形秽的神色。
但孟天危也不会给此人气息所左右,大奸大恶之人的外表是无法看清的,他就听说魔教之中就有几人喜欢装神弄鬼的欺骗世人。
忽见那人收剑立于背后,嘴角弧动,轻笑道:“原来是孟氏双雄的孟兄,在下宁苍青,刚刚以为是奸人上船,得罪之意,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孟天危闻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双手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宁兄,在下冒然带人上船,能手下留情,已是感激不敬了,哪里还有怪罪宁兄之意的。”他听到此人是宁家之人,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大宇朝堂之上,也只有宁家一直与武林中人极为亲近,原来在前朝宁家也是个古老的武林世家,只因欠了大宇开国皇帝的一个天大的人情,只得加入大宇朝,现如此宁家已在朝庭之中占有一地势力,平日里与武林中人往来不断,正道人士有想化解恩怨的也必会找宁家之主来解决争端。最重要的一点是宁家从来不倚强凌弱,又乐善好施,各种税赋收得极低,百姓在宁家的治下,过得极为舒心,所以不管在武林中还是在他的治下的百姓里,都是威望极高。
宁苍青在傍晚时分才收到飞鸽传书,消息却语音不详,只说沈家一直在追杀孟氏双雄,老大也已身亡,只是孟天危在逃,却不知道因何造出这般大的声势,连落雁河通往上京城的河段渡口都布下重兵把守,两岸多有武林中人来往,想不到晚间便会在自己的船上相遇,即是遇到,孟氏双雄又颇有侠名,不管是何因由,他定要保他一程。便相邀道:“宁某一直钦佩孟兄侠义云天,即是遇上,你我当要好好把酒夜淡。”
神色又转向荆子云二人,只见他们身上衣衫潮湿,又是破烂不堪,脸色极差,狼狈不已的坐在船板上直喘着粗气,呵呵轻笑:“两位小兄弟可在船上洗浴一番,好好睡上一觉。宁苍青不因两人不会武学而看低于他们。
荆子云和玄光一直喘着粗气,紧张万分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知道又逃过劫难,两人放下绷紧的身子,瘫倒在地上,又累又饿的他们,哪里还有力气爬起来。脸色却欢喜得很。
孟天危见他们流露出纯真的一面,也露出笑意,感谢的言道:“如此就叨扰了。”他虽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但现在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船上浴室很大,二人躺在船板上,好半晌才回过力气来到浴室,荆子云已是飞快的脱去衣衫,用木瓢在水缸里盛起满满一瓢水,从头淋了下来,顿时内心清凉舒坦无比,又准备在来一次,却不见后面的玄光没有动静,奇怪的回过头看去,见玄光还未脱去衣衫,疑问道:“和尚兄弟,你不想洗吗?”
玄光却低眉道:“你先洗吧,等你洗好了,我在来洗。”
荆子云好笑道:“有必要吗,我们快快洗过,刚刚我还闻到那酒菜的香味呢。”
玄光闻言神情扭捏道:“不,你还是你先洗。”
荆子云到底年少,见玄光的样子,童心立起,放下木瓢,来到玄光面前,就要扯他的衣衫,边扯边说道:“你我同为男子,有什么好害羞的,还些快洗为好,我来帮你洗吧。”
玄光顿时脸涨得通红,紧抓衣衫,慌乱道:“不用,我自己会洗。”
连连后退,见荆子云还是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好转移话题道:“我说子云,你有没有发觉宁苍青似是很厉害的样子,比孟大哥还要强哩,而且从未见过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很让人亲近,连和尚我都觉得他身上有许些禅意。”
一说到武功,荆子云马上来了兴趣,便放下他的衣衫,回到水缸边,边冲水边道:“是啊,那剑法像…像什么来着,飘来飘去的,很好看,要是一个女子使出来,我想就更好看了,不过,我总有一天也会像他们那般一样厉害。”
玄光见他又露出强大的自信来,打击道:“要是有天你变成那般厉害,我就会变成师父那般了。”
荆子云闻言哈哈大笑,见他越来越不像个出家的僧人,道:“我知你是何意,不过我心意已决,定要练成那高深莫测的武功。”
他已匆匆洗好,拿起宁苍青已安排好的衣衫,只觉得这面料异常柔软,叹息道:“这衣服真是结实,摸在上面滑滑的好舒服,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如此好的衣服哩,这个宁家定是有钱的很。”
玄光见他用手不停的轻抚衣衫,好笑道:“那是自然,宁家是天下有名的世家,无论在朝庭里还是在武林中都很有地位置,家中金钱当然是用不完了。”他似也知道宁家之事。
荆子云闻言眼睛放光道:“我决定了,我第三个愿望出来了。”
不等玄光发问,就嘻嘻一笑:“那就是我要赚够用不完的银两。”
玄光知道他在说笑,不过也给他逗乐了,道:“真是俗,俗不可耐。”
说完二人同时大笑起来,只是只笑到一半,“噗哧”一声,一个好听女子轻笑声从门外传来。
荆子云闻声大窘,双手慌忙捂住下体,半蹲着对着门外急切道:“谁……?”
等了片刻,门外却没有人回应,这才慌乱的穿起衣衫来,看着玄光还在乐,假怒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和尚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是六根未净。”
玄光给他说得回不出话来,怒哼一声,转头不去理他,荆子云大笑着走出浴室。
御船的房间很多,厢房客厅齐全,宁苍青与孟天危正坐在客厅餐桌边闲谈,餐桌是长型,四周还放着几支蜡烛在闪着烛光,中间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荆子云和玄光二人穿戴完毕,由下人引到客厅,他们早已饥肠辘辘,见桌上很多吃食,荆子云看得脸上放光,但显然又没有动过,知道在等着他们,心下高兴,只是不知应该如何上前答言,站在门边显得手无足措了。
宁苍青和孟天危见他们二人进来,就眼前一亮,心下暗赞,那小和尚虽是僧人,头上无发,但更让他的面颊显得清秀之极,特别是那对双眼闪动间,说不出的空灵自然,让人极有亲近之感;又见荆子云,因刚洗浴过,长发随意的用白丝巾束在脑后,额宽梁高、剑眉俊目,配上刚棱有力的轮廓,微薄的嘴唇稍稍露出纯真的笑意,眉宇间偶现刚毅之色,单薄的身子略显肌瘦,不过给那一袭青衣搭配一起,犹如偏偏佳公子,只是二人还略有稚嫩。
宁苍青心中一动,笑语道:“二位来得正好,饭菜刚上,坐下请用善吧。”
心里却想着即然孟天危已经逃出,凭他的功夫应该早已走远,或藏在一地隐匿起来,怎么会带着这二人一起,难道是其中一人跟他有什么关联不成?
就对孟天危疑惑道:“孟兄,这二位小兄弟是……?”
孟天危见他盘问,只是摇了摇了头:“不瞒宁兄,那小和尚乃是**觉寺静空禅师亲传弟子,自称法号玄光,至于这位小兄弟我只知他名叫荆子云,其它跟你一样般,也是一无所知。”边说边满面笑意的看着荆子云,介绍他时,却露出亲近之意。孟天危对荆子云极有好感,要不然他也不会走开又要回来救他,为了他差点送了性命。
“哦?静空禅师竟然有了弟子,我在京中也有两年,却从未听闻此等大事。”宁苍青首次露出动容神色,站立起来说着。
忙又给小和尚玄光轻轻的见着礼,道:“原来是玄光小师父,家母对佛事极其崇信,这两年一直住在上京城,每月初一十五必去**觉寺上香,风雨无阻,只是一直无缘闻得静空禅师讲解佛法至理,经常在我们兄妹耳畔说起,视为平生撼事,本想尽些孝道,了却家母的心愿。但终究是后辈,不想这样无礼上门,扰了佛门清静。”
玄光此次出世,还是第一次闻得有人称呼他小师父,而且此人还是大大的有名之人,眉宇欢喜之色立显,知道他有心想找自己帮助在师父面前说说,忙口诵佛号肃言道:“阿弥陀佛,难怪小僧一见施主就有近缘之感,贵母亲之事,回寺后定会跟家师父说起,家师最是看重缘份一说,今日你我在此相遇,便是前世修得的缘份,相信他老了家定会了却贵母的心愿。”
“好,好,宁苍青连说二个好字,可见他对此事上心,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洒然的一摆手,轻语道:“请!”
众人刚刚就坐好,只听门外传来女子银铃般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