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御医皇后(41)
“云小姐?”床上的人听到黑影的称呼,突地从床上跳下,一把扳过她的身子,龙目眯成一根细线,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冷如寒潭,全身上下有股说不出的威慑力。
“刘皇上!”云映绿微闭下眼,她神智还很清楚呀,怪不得听着耳熟,原来是刘皇上。
呃,他不在皇宫,跑这里干吗?偷欢?
“江侍卫,你认识她?”刘煊宸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恼和震撼交杂着。
眼前这清丽娇柔的女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看错的,正是那让他心心牵挂的太医云映绿。
他曾经偷偷设想过如果云映绿是位女子该有多好,可是当真的知道她是女子时,他却没有办法接受了。
不是因为她的女子身份,而是她对他的欺骗。
他对谁都没这么信任过,对谁都没这么平等对待过,为她绾发,守护在她的病床前,和她一起吃粥、散步,让她住进寝殿,心里什么话都向她倾诉,以君王的权势为她树起一片绿荫,全心全意地呵护着她、宠她、疼她。
他为她破了无数次的例,而她给了他这样温柔而又冰冷的一刀。
“皇上,微臣送太后与印妃娘娘去慈恩寺进香,路上印妃娘娘不巧动了胎气,云小姐刚好路过,帮着印妃娘娘接生了天蕾公主。”江勇纳闷地看看两人,不明白皇上的怒气从何而来。
他正常被刘煊宸派在外面潜伏,不知道云映绿早已进宫做了太医。
“江侍卫,你出去一下,朕有事要问云小姐。”刘煊宸阴沉地说道。
江勇犹豫了下,同情地瞥了眼一脸平静的云映绿,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映绿,给朕跪下。”刘煊辰突地松开了手,眉宇狠狠地堆起,牙缝中挤出一股恶狠狠的力量。
“为什么要跪?”云映绿不解地问。
“你还敢顶嘴?”刘煊宸霍然抬起手,指着她的头,“你知道欺君之罪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吗?”
“我欺骗你什么了?”云映绿更不懂了。
“你竟然敢向朕隐瞒你的女子身份,伪装男子,在朕的皇宫诱惑宫女和妃嫔,骗取朕的信任。”
云映绿一双杏眼蓦地瞪得溜圆。
“刘皇上,你……一直以为我是男人?”
“你穿着太医的医袍、戴着医帽,装得还很像吗!”刘煊宸冷哼了一声。
“刘皇上,那我问你,你们太医院有女医生的制服吗,不,就是专门给女医生穿的衣服吗?我也讨厌那种又宽又长的医袍,热得要死又不好走路,可是不穿那个穿哪个?”
刘煊宸一愣。
“还有,”云映绿咂咂干渴的嘴唇,“你能不能学会尊重人一点,。你可以讲我不漂亮,讲我没气质,但不必这么中伤我象个男人好不好?你看着我,是长了胡须,还是有喉结,还是我讲话的声音很粗嘎,我身上哪一点是男子特征?”
刘煊宸本来气焰高涨,被她这一叫一吼,眼瞪了瞪,突然象底气不那么足了,他心中明白,是他先入为主,没想过女子会进太医院做太医,才一直把她当成男子。怪不得她那么大咧咧地敢和妃嫔们亲近,太后见了,也毫不在意,处处维护她。
天,刘煊宸呆住了,江侍卫知道她是女子,太后知道,印妃知道,说不定皇后也知道……莫不是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竟然全皇后的人合起心来骗他一个人,刘煊宸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突地光火了。
“十多岁的男孩子没发育好,也……会象个女子。”他强辩道,“当朕误以为你是男子时,你为什么不向朕澄清?”
“刘皇上,我就是CT,也看不出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呀。”云映绿气得直翻白眼,这人真有点无理取闹。
“太医院从来没进过女太医,朕不会无聊地去为一个太医而到处打听。”
“几事都有第一次,你不要墨守成规。再说,我也不是存心进太医院的,是太后硬邀我去的。”云映绿无力地挥下手,“刘皇上,我们深更半夜一直在这儿讨论这个问题有没有意义,我是男是女,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她伤了他的心,不是吗?
刘煊宸铁青着脸,气不能平。
“反正你骗了朕是事实。好,这事暂且不谈。”刘煊宸又意识到另一个现实问题,“你作为朝庭命官,居然在这烟花之地与人鬼混,这该当何罪?”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欺骗,还更让他来得气愤,白衣如雪,发丝如墨,看上去清尘脱俗的良家女子,怎么也会做出这种事呢!
刘煊宸气得恨不能一口把她给吃了。
“你不也在这里吗?”云映绿觉得今晚的刘煊宸无可理喻。
“朕……朕是在办公事。”
“我陪朋友来的。”
“你那位朋友是你的谁?”
云映绿挫败得闭了闭眼,实话实说,“我现在的未婚夫。”
刘煊宸漆黑的眸子掠过惊愕,“现在的未婚夫?那你原来还有位未婚夫?”
“对,就是杜子彬大人,我们去年解除了婚约。”云映绿的头好疼。
“哼,原来这就是杜大人的难言之隐了。你将来的未婚夫是谁呢?”他讥诮地勾起嘴角。她居然有过几次婚约,原来这么的不自爱,他看走眼了她?
“我正在寻找中。”云映绿说道,“刘皇上,你不管是办公事还是办私事,我友情提醒一下,烟花之地梅毒、艾滋甚多,你小心一点,不要把后宫的妃嫔们传染上,我是妇产科医生,可不是性病医生,到时没办法医治的。如果你盘问完毕,我可不可以告辞?”
嘲讽谁不会!
“你要去找你的未婚夫?”刘煊宸不自觉攥紧了双拳。
“我要找我的房间,然后回府。”这一折腾,怕是几个时辰过去了。
“秦公子,姑娘刚刚睡得沉沉的,我就没打扰她,这会儿怕还在睡呢!”门缝里,传来老鸨笑得咯咯的声音。”你是不是趁姑娘睡着时,偷偷打野食去了?”
“不要乱说。”秦论低沉暗哑的嗓音有着一丝无名的心痛。
云映绿听得心中一喜,“刘皇上,我未婚夫来了。再见!”眼中的眸水如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的稻草。
身子一旋,急急就往门外冲去。
刘煊宸眯起的龙目睁开一条缝。
“秦公子,我在这里。”
“映绿,你怎么跑出来了?”秦论回过头,见到云映绿,俊容不禁一痉挛,上前一把就把她拥在怀中,象生离死别后又重逢,抱得紧紧的。
站在旁边的老鸨,站在不远处的江勇,熄了烛火,隐在黑暗中的刘煊宸,全都直直地看着二人。
“我口干找水喝,一出来就找不到原来的房间了。”云映绿不太习惯地挣开秦论的怀抱,“我们回府吧!”
她没有提遇见刘煊宸的事,到不是担心他的安全,而是怕秦论又一轮的盘根问底。
“嗯,回府!”秦论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上没一丝血色,眼神躲躲闪闪。
“妈妈,那秦某就告辞了。”他礼貌地向老鸨拱拱手。
“秦公子,欢迎下次光临。”老鸨追在后面,热情的挥手。
“江侍卫,那边是什么状况?”刘煊宸负着手走进房内,江勇闪了进来。
“如皇上所料,祁丞相在伶云阁与袁元帅接风,座中还有一位陌生男子,北朝口音。”江勇答道,“微臣让两个手下安在祁相隔壁房间,一举一动全在侍卫们的眼皮底下。”
刘煊宸轻轻点了点头,“好,这边你别管了。你现在去查下云小姐身边的那位秦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江勇愣了愣,恭敬地抬手领命。
房间内复归寂静,窗外的晨光一点点的慢慢渗了进来,照在刘煊宸莫测高深的面容上。
56,话说女儿家的心思你别猜(上)
“映绿,让你在外留宿,伯母一定急坏了,我该进去向她老人家请罪。可是天刚拂晓,伯母一定还没起床,我日后再来吧!”秦论跳下马车,扶着云映绿跨下车。
云映绿古怪地打量着秦论。秦论今日出奇的礼貌,出奇的话少,象心事重重的。从伶云阁到云府,这一路上,俊眉一直蹙着,她和他说一句话,他发呆,能半天都回应不上。
这太不象秦论秦大公子了!
“我和娘亲解释下就行了,娘亲不会怪你的。”云映绿抬头看看天,雨后的清晨,树绿花红,朝霞满天,空气无比的呼吸,她深深地呼吸一口,笑了笑。
秦论没有转身上车,怅然地站着,神情象有些纠结,“映绿,你在宫里……会不会遇到皇上?”
“会呀,但不是经常,我的服务对象是妃嫔们。”
“他……对你好吗?”
云映绿警觉地竖起双眼,“干吗问这个?”
秦论干干一笑,“都说伴君如伴虑,我担心你呀!说起来,你好象和很少聊宫里的事。”
“没什么好聊的,皇上家的事复杂兮兮,让人心烦。”云映绿摆摆手,“你回药庄去吧,我马上也该进宫上班了。”
秦论温柔地拖过她的手,“映绿,我们是未婚夫妻,你以后有什么心烦的事就和我说说,别蹩在心中。”
“嗯!你眼中血丝很多,快回去休息下。”云映绿退后一步,看着他上了车,才转身回府。
车帘一合拢,秦论蓦地抱紧了双臂,感到说不出的摄骨寒流从脚底漫起。
他重重闭上双眼,眼角微微泛起闪烁的泪花。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到和映绿在药庄看诊时该有多好!
那样,他还是潇洒翩翩的秦公子,云映绿还是他心底里一块温软的美玉。
就那么一刻,一切都变了,一切都飞了。
人生就此拐了个弯,他甘心吗?
竹青昨晚先行回府的,手托着腮在绣楼里合衣打盹到天亮,才看到云映绿悄然闪进绣楼。
她嘀咕地念叨着小姐现在学坏了,又学男人在外做事,又学男人在外过夜,幸好秦公子不嫌弃,不然一定嫁不出去,所以要格外珍惜着秦公子。
云映绿忙不停地梳洗、换衣,竹青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
“这是什么?”竹青在收拾衣衫时,摸到小姐的袖袋中有个东西。
云映绿一把抢过,小心地塞进衣袖,“我要带进宫的信笺。”
竹青眨眨眼,忽然低下头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姐,昨晚我站在露台上时,你知我看到谁了?”
“谁呀?”云映绿把医袍穿好,这厚实的袍子,闷得她往外直冒的汗。
“杜大人呀!好玩不,外面下着雨,他撑了把伞,站在墙边,不知是赏雨还是捉虫,一动不动的,象根杆子。”竹青想到那情景,捂着嘴直乐。
云映绿正收拾医箱的手一滞,“竹青,把医箱提到马车上,我先出去一下。”
“小姐,你去哪?”
云映绿咚咚下楼,转眼就没了踪影。
“云小姐?”杜宅的门倌听到门被拍得山响,拉开门,看到隔壁家的小姐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外,愣了。
“大爷,请问杜大人去衙门了吗?”
“大公子正在吃早膳,过一会就该走了。”
“那麻烦大爷带我进去见见你们家大少爷。”
门倌惊讶得半张着嘴,“云小姐,你真要……见大少爷?”
“对,对,我有事要和他讲。”唉,她都把他邀她赏月的事给忘了,不过,昨晚没有月亮,不知他会不会原谅她?
门倌不敢确定地引领着往杜家的小院走去。杜员外正在院中晨练,踢踢腿、挥挥拳,一扭过身,看到云映绿,差点仰面倒下。
云映绿微笑地向他招呼。
“你来干吗?”杜子彬身着威严的青色官服,不拘言笑地走出花厅。
她昨晚一夜未归,他的心在等待的辰光,慢慢地冷了、寒了,什么都没必要再问、再说了。
“我来向你道个歉,昨晚我……”云映绿张嘴说道。
“我不想知道。云太医,我该送你进宫了。”杜子彬的口吻公事公办,不带任何感情。
云映绿是最不会看人脸色的人,“杜大人,时间还来得及,等我把话说完再走。”她扯住他的袖子不撒手。
“我不想听,可不可以?”杜子彬音量突地升高,吓了云映绿一跳。
“你听与不听是你的事,可是我还是要说。”云映绿和他拧上了,不说清,她总觉着对不起他似的。
她不是君子,可也是言而有信的人。
杜子彬盯着她,象看着个不认识的人。
“昨晚我遇到了一些意外,没能及时赶回来。唉,”云映绿挫败地叹了口气,“你说我难得休息下,还遇到了刘皇上,他居然把我当成一个男人,说我欺君,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通,我当然要争辩,这一扯天就亮了。”
杜子彬紧绷的俊容微微松驰了点,掩饰住心中的诧异,“你和皇上在哪里遇到的?”
“酒……酒铺。”云映绿怕一脸正儿巴经的杜子彬再来一通礼仪教规培训,忙跳过伶云阁。
皇上又微服出访吗?
“那件事,你说了没有?”杜子彬问。
“退婚那事吗?”云映绿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一般,“嗯,还算顺利,不过时间要挪后一点。”云映绿觉得,不谈三月,就是再相处个三年,她和秦论可能也很难擦出火花来。
杜子彬抿紧唇,转过头,“你……早晨特地跑过来告诉我这些?”冰冷彻骨的心象被吹进了一阵暖风,寒冰消融,春意满怀。
她在意他比别人多吗?
“对,对,我怕你误会,我昨天还特别想着能早点回来见你,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建议,可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昨晚等很久吗?”她询问地看着他。
“我说过不管多晚都会等你的。”
云映绿看着他冷峻的面容上慢慢地荡起一圈暗红,心“咯”了下,一面静湖乱了。
墙角的一面爬山虎不停地抽出粉嫩的芽,窗下的栀子也开了花,一阵南风吹过,院了里的角角落落都菜漫着清甜的香气。
在这个明媚的春晨里,看得见的改变,看不见的改变,安静地发生了。
“爹爹!”袁淑仪刚起床不久,就听到宫女来禀报,说袁大元帅求见,她欢喜地拎起裙裙,小跑地从卧房往外冲去。
“老臣叩见娘娘。”袁元帅喜滋滋地看着爱女,作势要叩拜。
袁亦玉一把扶住,娇嗔地拦住,“爹爹,你要折煞女儿吗!”
父女俩相视而笑,并肩走进客厅,小宫女送上茶点,识趣地退了出去,让父女俩好好地说话。
“亦玉,在宫中住得习惯吗?”
“怎么会习惯呢,女儿还是喜欢驰骋缰场,在这宫中,天天对着一堆叽叽喳喳的女人,烦也烦死了,闷也闷死了。”
袁元帅摸着胡子沉吟了下,“女儿,皇上对你可好?”
袁亦玉沉默了,表情颇为幽怨,“从我入宫到现在,皇上还没有临幸过我,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那对其他二位新淑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