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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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以安看着沉浸在幸福之中眉飞『色』舞的田宁,常常会忍不住想起刚刚和许诺谈恋爱时候的自己——一样的幸福,以为拥有了对方此生就已经别无他求,以为人生从此没有任何不圆满!这个时候罗以安第一次感到了后悔,后悔宿舍的关系就像一盘散沙,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大不了的事情白白浪费了这四年间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的时光!
她们本来可以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可是现在连一丝惜别都没有,更不用说一起分享喜悦、一起分担痛苦!她们本来是有着相似的远虑近忧,本来是应该紧密在一起的!因为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成功或是失败好像都会影响到其他人对自己未来的设计!可是现在彼此之间都变成了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罗以安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那间出租屋里过夜了,她和许诺之间自从王强走后虽然一直都没有再发生新的冲突,可是却始终不能回到从前!而现在,分别让两个人一直装作视而不见的问题变得不能再继续回避!现实像是一堵高墙杵在面前再也绕不过去了!然而这一回许诺却选择了退缩或者是逃避反正是没有任何主动争取的意思!
一天罗以安无意间在许诺的包里发现了一份已经签好的劳动就业协议书,才知道许诺的家里早已经为他在老家的大机关联系好了工作,只要一毕业就可以回去上班了,而罗以安却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许诺面对罗以安的咄咄『逼』人没有任何惊慌、任何愧疚,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事情当时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呢!他本来是想等一切最终敲定之后再告诉她,后来不知怎么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那我呢?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办?你每天也不知道赶快找工作,我还以为你们家里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呢!”
许诺的漠不关心让罗以安感到心灰意冷就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拽过来自己的背包故意声音很响地开始往里装东西,磨蹭了一会走到门口不甘心地说:“我回宿舍了!”
许诺一直背对着罗以安盯着电脑屏幕,始终没有回头。他对这些已经厌烦透顶了!从来都不能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总是无理取闹,然后又不了了之!这让许诺感到自己总是在被动招架,显得自己好像很幼稚,仿佛都是罗以安在后发制人地摆弄着他!所以故意不搭理她,随口答应了一声接着摆弄电脑,都没回头瞧一眼!
气急败坏的罗以安只能狠狠摔上门走了,可是时间太晚了,外面漆黑一片,黑夜让外面的空间变得深不见底、危机四伏!罗以安还没有愤怒到失去理智,所以她根本不敢独自冒险走夜路回学校,可是既然出来了又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再回去!
只能一个人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胡思『乱』想,想许诺已经不再爱她,想许诺忘恩负义连为他怀过孩子的女人都要抛弃,想自己在这样的深夜沦落在外许诺一点都不担心……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寒气从脚底上来,经经脉脉渗透到四肢,渗透到每根头发,每根细小的神经末梢,心也失去了温度,掉进了冰窖一样!
罗以安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长时间,眼睛哭的又干又涩的疼。许诺别说是出来找她了,整个晚上甚至都没有出来上过厕所。天刚蒙蒙亮,罗以安就回了宿舍。只是这次面对罗以安哭肿的双眼叶青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安慰话。这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闹别扭!每个人都在积极筹划着自己的未来,可是许诺的长期规划中却并没有将罗以安考虑在内,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加严重吗?!
好在不管什么时候叶青都不会慌『乱』到手足无措,现实即便已经『乱』成一团『乱』麻,她也能从中至少找到一线突破口!
“你现在先不要考虑那么多了!现在的头等大事是你要尽快找到一份工作!不管怎么着你都要开始为自己做打算了!马上都要毕业了,不管你和许诺以后会怎么样总得先找一份工作!以后的事情就看你们两个人的缘分了,顺其自然吧!”
罗以安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地折腾了一溜十三遭儿,最后还是落了一个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悲惨境地!还是两手空空呀!谁也靠不住!许诺那边儿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可是已经表明了立场——明摆着人家根本没打算和她一起双宿双飞!
大庆,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如果真的回了老家,她和许诺就彻底结束了!而她自己也没有勇气再见到王强,不愿意让王强看自己的笑话,当初背信弃义找了别人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只开花不结果,兜了一圈终点还是起点,只能才哪儿来的又回到哪儿了吧!她丢不起这人!最后费尽周折只能在当地勉强找到一份专业并不对口的销售工作。
无数曾经情比金坚的校园爱情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开始变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海枯石烂、天长地久还是经不住各奔东西!未来充满了无数的未知,他们中很多人可能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能为力!就连自己的出路可能都把握不住,爱情自然只能风雨飘摇了!分手——像是一场巨大的风暴呼啸着强势登陆了,势头凶狠迅速席卷了整个校园,很多不能共同进退的情侣都不能幸免于难,在毕业前夕都已经分的分,散的散。
虽然罗以安和许诺谁都没有明确提出分手,但两个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只是在苦苦支撑着。那是一段回光返照的日子,一切看起来都在好转,其实只是濒临死亡的挣扎!罗以安的平静都是伪装的。她装出一副理解和宽容的大度,内心没有一刻忘记过许诺的背弃!
一直罗以安自己刻意回避的现实,许诺弃她不顾的现实,像是圈养在罗以安内心深处的一条毒蛇,时不时都会吐出血红的芯子来折磨她脆弱的神经,越是想忽略不计越是时不时地冒头!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敏感脆弱,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莫名其妙对许诺大发脾气或是一个人号啕大哭!过后似乎又对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后悔、自责又加倍地讨好许诺。
什么人也架不住这样水深、火热的极端跳跃,转换起来没有一丁点的过渡!许诺因为了解罗以安这样歇斯底里的苦衷,本来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体谅她的无奈、容忍她任何的神经质的,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者说高估了这份爱情的耐受力!这样无休止的互相折磨很快就让他身心疲惫,就连原来内心深处对罗以安的愧疚也被这喜怒无常消磨了很多,暗自庆幸分开一段时间的选择也许是对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办法真正享受这段短暂的时光。
宿舍里,六个人的去向都已经有了着落,罗以安、向真、田宁全部留在了本地。田宁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考上本专业的研究生,可是她偏偏打定主意不再继续学机械只能跨专业报考了,这无疑是在公开挑战高难度!不过这田宁还是很让人佩服的,她竟然考上了!不过因为是跨专业报考,总分并不高,最后只能被迫调剂到内蒙的一所大学。
这样的结果距离田宁自己当初的梦想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可是她毕竟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自己赢得了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换作一般人也就将就了,毕竟都是响当当的研究生,聊胜于无吧!可是田宁偏偏出人意料地放弃了!
其实田宁的选择也并不意外!也许是为了追求完美一定要名牌大学的研究生!留着机会明年再来一次!也有可能是舍不得和孟梓明分开!反正她是放弃了,凭着过硬的英语很顺利地就在当地找到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孟梓明已经在两个人工作单位的中点线附近租好了房子!两个人算是绑在一块了!
贾晓晴既当女朋友又当监护人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身兼多职终于换来了当初期待的一切——名正言顺地和沈家豪一起回了老家,据说工作、房子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而且都是最好的!两个人回去之后很快就会完婚。如果单从达成所愿来讲,也算是一种圆满!纪敏弘、叶青也各自回原籍工作。
四年的时间、整整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转眼间就过去了,宿舍里一片狼藉,所有能够证明她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有的被当作垃圾扔掉了、有的被当作废品卖了换钱了,余下的已经都被打包装在纸箱里贴上了封条,很快就会随着他们各自的主人启程离开这里。到处都弥漫着离别的滋味,空气也变得湿漉漉地,好像随手拧一把都能攥出眼泪,人心像是沾满水的海绵,随便一碰都能挤出叫做眼泪的水来!校园里、火车站到处都是一拨拨抱头痛哭、难舍难分的学生。
自从许诺拿到火车票之后,罗以安就蔫儿了,就连哭闹都一反常态,不是以往的惊天动地,而是一个人默默地发呆、悄悄地流泪!早上从宿舍楼一提着东西出来罗以安就开始抹眼泪,延绵不绝地,也不知道眼泪怎么就那么多,擦都擦不干!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罗以安都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哭地许诺感觉心都要碎了,当年孟姜女哭倒长城也无非就是这样柔肠寸断了吧。时间容不得再继续拖延了,必须要上火车了许诺紧紧地用力拥抱着罗以安,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我走了!”最后还是狠心地松开了罗以安,转身上了火车。
很多送别的同学都拥到车窗外面,依依不舍地最后告别,。许诺把身子探出窗外,可是不管他怎样拖着哭腔一声声喊罗以安的名字,罗以安就是倔强地躲在人群后面!像是在故意惩罚许诺、故意惩罚她自己一样就是不肯上前!直到乘务员收起踏板关上车门,很多人都已经自觉地退到安全线后面,罗以安却像是发疯一样冲了上去拉住许诺的手死活不松开,场面凄惨的犹如生死离别一般。
同样也是到车站送人的田宁很早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罗以安,看出了她隐忍的疯狂。看到这种情况根本顾不上以前的是非恩怨,急忙冲过去抱住罗以安的腰使劲往回拖。其他同学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手忙脚『乱』地把两个人的手掰开!
火车载着泪流满面的许诺疾驰而去,站台上留下了伤心欲绝瘫软在地的罗以安。罗以安感觉自己是空的,没有心,没有五脏六腑,没有思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空『荡』『荡』的皮囊,浑浑噩噩地被田宁硬拖出了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