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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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门院朝向来有自知之明,不会去逞无意义的强和打没有把握的架。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次的敌人不仅不露面,还居然搞偷袭!

他只身走进枫林,藏在枫林里的妖怪像是知道他为什么而来,很快就发出了不欢迎的动静。

御门院朝没能直面妖怪的真面目,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隔着树冠张开翅膀,整片树林霎时一暗,然后成千上万的振翅声响起,漫天黑红的影子就从四面八方朝扑了过来。

御门院朝嘶了一声,动作倒是不疾不徐,谁也没看到他怎么做的,无数叶子形成的飞鸟就扑了个空,而他落到了包围圈外的一个石头上。

再一抬头,他就看到刚刚像是遮住了天的黑影不见了,就知道是妖怪的本体藏进了无数的红叶里,想用大数量混淆年轻的他的视线,一击必杀。

但妖怪也没有想到御门院朝身形特别轻灵,鸟都追不上的那种轻灵。黑发的阴阳师穿梭在枫林间躲着一片又一片叶子,然后突然回首,甩出了几张符咒。

电流随着符咒蔓延,啪地一声就触到了妖怪的翅膀。

妖怪在无数叶影中发出了一声吃痛啼鸣,暴露了位置。

有戏。御门院朝在心里给妖怪的活动轨迹画了个范围,接下来就是多多扔符去和这个藏在叶浪中的妖怪你追我赶。

眼见成功束缚住对方只是时间问题,来去数回,御门院朝落到地上,双手结印。

被束缚的妖怪在飞舞的红叶之间发出尖利的啸声,一阵急促的哒哒声和呼啸的风声就从少年身后袭来,速度极快。

御门院朝:!?

不止一个!?

他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仿佛化作了林间的流光,朝自己冲撞了过来。

这里的妖怪不止一个!?

咒语卡在一半,身后的鸟妖挣脱了束缚,一改退势鱼死网破一般袭向了御门院朝。

肩膀传来了剧痛,鲜红的血泼洒在纷乱狂舞的叶子上,下一刻,枫林仿佛一片燃烧的火海,占据了御门院朝的整个视线。

妖怪和诅咒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部分妖怪极少会离开自己的地盘,也不容许自己的地盘上有着其他的妖怪。

地域受其影响,会形成一个独属于妖怪的幻境,即类似诅咒的领域。

进入他人的领域,就等于会将自己全全暴露在领域的主人的视线中。

御门院朝昏过去前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好像世界上所有的蚊子都来他耳边呱噪,然后意识就落入了漆黑的深潭里。

过分接触过了妖异,受其影响,在有梦相隔的昏睡中,御门院朝短暂地看到了一个故事。

鬼神的故事总是瑰丽而荒诞的,妖魔的故事却像首短短的和歌,也像是撑过保津川的船家口中哼着的民谣。

民谣的歌声在峡谷间飘荡,恰逢红叶季,岚山遍野都灿烂如云霞。

妖怪有着如裙裾般层叠的叶尾,和一柄故乡古杉赠予的三味线。每到深秋时,它就会坐在高高的枫树上,一双爪子锋利可怖,却能无比轻盈地拨动琴弦。

古都的气韵养育着它,使它弹出了红叶时节最美的音色,吸引着无数前来嵯峨野的人。

可没有人类能发现它。

世间便传闻它是以琴声引诱人们入山的山鬼,尖牙利爪,面目可憎。

可是人类的话语,妖怪又怎么会在意。

每一年每一年,妖怪只是坐在红叶间拨弦,直到世间流言蜚语让红叶染红了它的裙裾,它的指甲,它的嘴唇,它也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类。

人类又说,山鬼或许是寂寞的吧,不然怎么会用琴声引诱生灵?

妖怪拨弦的手一停,便发出了一阵忧愁的叹息。

是啊,就算是片刻也好,谁能来告诉它,他它的琴到底弹得怎么样?

远在家乡的古杉或许听到了它的忧愁。

一只白鹿,就在那一年秋季缓缓走过了丹霞白堤,横渡川流,步入枫林中。

红叶、绿苔、灰岩,千年的古寺和苍驳的无名阶梯,浅金的光斑轻轻摇曳。

幽静的枫下,三味线余音悠远。

妖怪垂首,白鹿抬头。

一下不知年岁。

……

御门院朝睁开眼睛。

面对着熟悉了两个多月的天花板,他只觉得肩膀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登时一口凉气抽进肺叶,整个人就清醒了。

“痛痛痛痛痛。”躺在地上的少年抖了抖,克制了老半天才忍下想蜷起身体的习惯。

“醒了?”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御门院朝回头,就看到夏油杰提着一个小药箱走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被包扎到了一半,应该是绷带不够了夏油杰又去其他房间里刨了一下。

夏油杰见他精神还行,坐了下来,边打开药箱边微皱着眉问,“发生了什么事,委托很棘手吗?”

语气很正常,完全没有之前在院子里喊御门院时的急冲,和对百鬼说滚字的冷冽。

其实后来夏油杰缓了缓,在不知道打哪来的认知里,处理灵异这种事会受伤很正常,命能保住就很好了,说不上家常便饭但也不需要太激动。

可没想到眼前的伤患撑起身体,一手压到了药箱上。

起身的御门院朝喘了几下,“运气不好而已,现在几点了。”

夏油杰手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凌晨四点吧,你睡了几个小时。”

“那就不用包扎了,反正还要再去一趟,包起来麻烦。”

夏油杰:?

你不要命了?

在他古怪的眼神里,御门院朝爬了起来,拿开了披在伤口处破破烂烂的衬衫,三下五除二解开他刚刚奋斗好的包扎得服帖的绷带,三道纵向的伤口暴露到了空气中,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状态。

夏油杰惊讶地看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妖怪造成的伤口,普通的方法是解决不了的,所以不用白费力气。”御门院朝脸色恹恹的解释。

少年肩膀上的伤口很深,却不再流血。

伤口的内部一片猩红,好像是有熔岩在流动,边缘皮肤微微翻卷,漆黑狰狞,和苍白清瘦的身躯对比起来,显得触目惊心。

明明刚刚还在喊痛,额头上也依然冷汗涔涔,但他看了一眼伤口,就以一种“行吧还能忍”的不是很有所谓的姿态随便抓了一件衣服,龇牙咧嘴地穿好后又一手捞过沾血的背包,检查里面的东西。

“再去一趟”这句话,夏油杰实打实地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慢慢合上药箱。

还好明天是休息日,不然书包不能用了。御门院朝想。

现在是四点钟,准备到黎明的逢魔之时,这个时间是妖怪最容易现形的时间,他的确还想再度赶去嵯峨野把委托解决了,因为小泉一雄那一边也是在彻夜去询问。过了逢魔之时,他不仅不好再找妖怪,东京的咒术师也要来参一脚,那他不就亏了。

他刚刚和那妖怪打得火热,没有偷袭,说不定早就解决了。

不过还好,时间还够,借助短梦知道的内容,他相信不会有冒出第三个妖怪来偷袭自己。

御门院朝自顾自地整理了一遍剩下的符咒纸张小道具,放下书包,站起身,还没回头和夏油打声招呼,就被抓住了手腕。

“?”

夏油杰语气严肃:“御门院朝。”

他看到少年身形一顿,回过头就着被抓住手的姿势,表情比自己还严肃,“是九十九。”

夏油杰一噎。

啊?

少年坐了下来,一通解释后,他叹了口气,觉得阴阳师规矩真多。

行吧。

“九十九朝。”

“你说。”

“我和你一起去。”

九十九朝:?

“真的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解决。

夏油杰温声打断他,“如果再去一趟,你能保证不会再有意外吗?”

当然能,九十九朝飞快地在心里回答,没出声。

夏油杰看他一副平静却透着理直气壮的模样,很好脾气地说,“你说过你要是不小心死了,我们的契约随便就可以解除。”

对。少年一个点头,你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但是我刚刚想了一下,契约解除之后我不可能遇上第二个会把我当作式神的阴阳师。”夏油杰轻声说。

九十九朝快言快语,“那不一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第一个这样的阴阳师就会有第二个,我又没什么特别的。”

听到这话,夏油杰顿了顿,狭长的眉眼也跟着温和起来,给人一种十分温柔的感觉,让九十九朝突然觉得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但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可态度再好,黑发黑眼的青年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就挺鬼故事:

“那我会拒绝他,然后因为人类的恐惧变成诅咒,再把你的灵魂找出来,做我的咒……咒术师。”

至于一个灵魂怎么做咒术师,容后再议。

九十九朝一愣,缓了缓,想到,“……这是因为我不负责任的不小心死掉所以要报复我的发言吗?”

夏油杰朝他微微一笑,“可以这么说吧。”

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没什么欲望也没什么目标。

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生前不是什么好人,那么会笑里藏刀恩将仇报,很奇怪吗。

九十九朝保持着愣住的表情品了品,惊恐地发现夏油杰说的是真的!

这家伙怎么就突然开启了一个奇怪的属性!

但为什么是咒术师啊,那样的状态明明就是咒灵了好不好!……哦,可能是因为他还没对夏油杰提过咒灵这个词。

咒灵就是诅咒的一种表现状态,是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通常都很丑,特别丑,是那种没有人形极度异质的丑。

九十九朝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说,“好吧。”

“……?”

夏油杰如果知道他妥协的点是这个,估计会纳闷好一阵子,不过目的达到了,他就放过了九十九朝。

事后他自己也有些意外,意外自己会说出这种话的同时,也意外地发现了最后那个问题的答案。

——九十九朝本身就是特别的吗?

——当你在考虑一个人是否特别的时候,他就是特别的,没有其他理由。

夏油杰跟着少年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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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应该能打架了吧了吧了吧了吧(扭动)

惯例放一点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的9的tag:

*厨艺基本满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后期会经常翘课请假,所以学习成绩很一般

*坏了,我觉得未来可能会出现让夏油帮他写作业的情况(大家不要学)

*他是半妖,体质不同所以体型正常体重很轻,夏油其实可以单手把他抱起来的那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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